王文華冷冷的盯着劉顯玉的背影,心裡的火氣還是按耐不下,看來這纔是該下定決心了。他馬上對門外喚了一聲:“來人。”
侍從長匆匆的走了進來:“大人有什麼吩咐?”
王文華毫不猶豫的說道:“去把前天那位黎先生請來,就說我考慮清楚了。”
侍從長點了點頭,鄭重的答道:“卑職這就去辦。”
劉顯玉離開臨時行營,軍營門口有他的車隊和手下等候。一路跟在他身後的副官在這個時候忍不住問道:“司令,王文華不肯回師貴州,咱們這邊雖然有兩個旅的兵力,可是就這樣拆夥甚至大有不明智啊。”
“誰他媽的要跟他拆夥,哼,黔軍是咱們貴州的部隊,貴州有難豈有置之不理的道理?王文華這貪生怕死之徒,老子一定要把他辦踏實了。”劉顯玉臉上的怒火不減,氣沖沖的道。
踏實了?司令,你該不會是要?”副官不禁驚訝起來。
“回去之後立刻給我集合隊伍,今晚老子就殺他一個回馬槍。幹掉王文華,我也算替我大哥解決了一個隱患。把王文華的部隊收編過來,一切尚有希望可言。”劉顯玉露出一絲歹毒的眼神,他可不會有任何惻隱之心,
“司令,兄弟相殘這種事未免有些過了吧!好歹大家都是自家人呀。”副官擔憂的說道。
“誰他媽的跟他是自家人,他剛纔親口說的要跟吳紹霆串通出賣咱們貴州。你別囉嗦,事成之後我提拔你擔任副師長。”劉顯玉毫不猶豫的說道。
然是司令的意思,卑職萬死不辭。卑職先多謝司令的提拔了。”副官僅僅遲疑了一下,隨後索性不再多想,立刻答應了下來。
“就這樣。”劉顯玉不再多說,拉開車門坐了進去。“開車,快點。”
轎車發動,沿着滿是沙土的郊區馬路向城內前去。車隊還沒開出三百米,經過一處彎道時前方一輛護衛轎車突然發生打滑,猝不及防的翻倒在馬路外側。劉顯玉的車剛想停車,就在這時另外一側的草叢、土石後面跳出了十幾個人影,每個人手裡都端着一挺輕機槍,衝着車隊瘋狂的掃射了起來。
後方的護衛還沒來得及反應,瞬間就被這密集的火力全部打翻在地上。劉顯玉的轎車更是首當其衝的變成了馬蜂窩。
槍手仍然沒有停火,直至把彈鼓的子彈全部打光,然後才跑過來檢查情況。
“死透了。”有人說道。
“丟幾個手榴彈,趕緊撤。”另外一個首領模樣的人吩咐道。
四枚手榴彈分別塞進了四輛轎車裡面,在連續的爆炸聲中,這些槍手消失的無影無蹤。
五月十九日,廣東三十九師先頭部隊利用鐵路線的交通便利,在短短一天時間之內佔領黔南,韋汝聰師部直接挪至此處。同樣是這天晚上,廣東騎兵師師部部隊在黔南完成集結,與三十九師兩個團一起,分別乘坐六列火車直接開往貴陽。
深夜一點鐘,運送粵軍士兵的火車開進貴陽火車站,火車還沒停穩所有車廂的大門已經打開,荷槍實彈的士兵們整裝待發。幾分鐘後,站臺上被潮水一般的粵軍士兵填滿,爲了空出立足之地給後續部隊,各排各連連整隊都省了,快速點過名之後,立刻就開出火車站,往貴陽的大街上挺進。
運送騎兵師的火車擋在了站外,李濟深看了一眼懷錶,估測到照這樣下去兩點之前是到達不了集合點,索性直接下令,騎兵師就從這裡下車,沿着鐵路跑步進城。至於這次特意運來的五輛裝甲車,先慢慢的在火車上等着,哪怕天亮之後再開進城也無妨。
整個貴陽火車站以及周邊一下子沸騰了起來,誰也不知道怎麼會突然出現這麼多士兵,哪怕士兵儘量保持低調的行動,可跑步前進的腳步聲還是驚醒了許多夢中人。
火車站就像是一處泉眼,粵軍士兵由這個泉眼不斷的向城中涌出蔓延。
貴陽地形圖早就分發到每一個連長手裡,情報處也事先安排了不少本地人接應帶路。從下火車到集合,再從集合到出發佔領城中重要位置,前後僅僅只用了一個鐘點不到的時間。
黎明時分,六列從黔南開來的火車全部完成運輸任務,貴陽主城區已經在粵軍的掌握之中,行動之中未發一槍一彈。
劉顯世在半夜已經聽到了城內的動靜,可是他最終沒有任何反應,從粵軍佔領黔南開始,整個貴州的大局就徹底倒向了吳紹霆一邊。自從吳紹霆西巡的消息傳開,任可澄糾集軍政府的立憲派不斷的施壓,更是在十八、十九這兩天強令調走貴陽和黔南的防衛部隊。如今的貴州早已是門戶大開,內有立憲派接應,外有執政府造勢,一切已無回天之力。
更讓劉顯世雪上加霜的還是前天收到四川的消息,自己的弟弟劉顯玉突然暴死,而王文華與川軍的調查人員在短短七個小時之後公佈調查結果,結論死因竟是交通意外。他不是傻子,劉顯玉與護衛隊三十餘人無一生還,這怎麼可能是一場普通的交通意外?
他看得出來,這是吳紹霆製造的謀殺,也是吳紹霆給自己的一個警告,如果再繼續與吳紹霆作對下去,別說地位不保,恐怕連屍骨都像弟弟劉顯玉一樣不保了。
天亮之後,李濟深以執政府西南軍事巡視先遣指揮的名義拜訪了劉顯世。
劉顯世一整晚都沒睡的安心,再加上痛失親人的悲慟,整個人憔悴到不見一點血色。他勉強的向李濟深說了一些客套話,卻再也找不到昔日“笑面虎”的玲瓏之態。
“劉督軍臉色很不好啊,看來昨夜我部部署的倉促,攪擾全城不得安寧,也讓劉督軍不能安心入睡,實在是過意不去。我部之所以凌晨抵達,一則是鐵路上的安排不得不如此,二則也不希望在白天引得人心惶惶。還望劉督軍見諒。”李濟深不溫不火的說道。
“哪裡哪裡,在下昨日倒是沒有被打攪,只是因爲家弟意外身亡,悲慟於心,再加上之前誤會吳總裁,內疚不已,心傷愈重,纔會形傷於色。慚愧慚愧啊。”劉顯世聲音有一些嘶啞,蒼白的笑了一下,心中卻是苦悶無比。
“對於劉司令的事故,李某深表遺憾,還望劉督軍節哀順變。今日到訪,本不該觸動劉督軍的傷心之事,只是吳總裁今日即將抵達貴陽,一些前面要交代的公務實在無法推脫,還望包含見諒。”李濟深不動聲色的繼續說道。
“這是自然,在下必然盡力配合。”劉顯世無力的點了點頭。
“在此之前,吳總裁委託李某代問劉督軍,關於西南兩省與陸榮廷勾結呼應之事,劉督軍到底是什麼態度?”李濟深不習慣轉彎抹角,直接把話攤開來問。
此事是在下一時糊塗,聽信讒言所致。既然已鑄成大錯,在下也無可辯解,甘願領受懲處,只求吳總裁能給些許薄面,免了公審一節,不至於讓在下受千夫所指。”劉顯世哎聲嘆息的說道。
李濟深不置可否的一笑,他倒沒料到劉顯世竟是這樣的要求,話鋒一轉,說道:“此事我會轉告吳總裁,相信今晚劉督軍就會收到答覆。既然劉督軍有這般覺悟,李某希望從現在開始貴州軍政府行政大權暫時交由任總理接管,也希望劉督軍儘快擬好一份通電。”
劉顯世直到李濟深所說的“通電”是什麼,他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沉重的點了點頭,說道:“瞭然,瞭然。李司令放心,在下必然給吳總裁一個交代。”
李濟深頷首道:“如此甚好。那李某不多打攪劉督軍了,就此告辭。”
他乾淨利落的說完,不帶任何情緒的站起身來,就這樣推門而出。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