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神邸_第一百八十四章 敢應否

兩道身影穿梭在火勢頹弱的樹林中,還未被徹底燃燒的樹幹上掛着大大小小的油脂,在高溫炙烤下發出不絕於耳的啪啪聲。範旭所經過之處,兩畔火焰驟然熄滅升騰出輕煙。

玉樞落後五步安靜地行走,首領沒有開口說話他便一直這樣沉默下去,目光也始終落在五步外首領的腳根上。

“爲什麼!”

“呃…”玉樞不明白首領這話究竟是何意,茫然地擡頭朝前方望去,目光隨後被那醜陋不堪的藤條箱吸引。

“你的每一次落腳都恰好覆蓋了我的腳印,這是爲什麼?”

玉樞臉上出現一抹紅潤,如小女兒姿態:“也許…是巧合吧!”

“巧到你的步伐頻率也和我保持着一致,無論我快與慢,從進入樹林開始,從無例外。”

玉樞緊了緊捧在手上的劍,這是首領的劍,沉甸甸的劍鞘卻掩藏不住劍的鋒芒,讓玉樞生出捧着一株仙人掌的感覺,若不是時刻提醒着自己,他早已將手中之物拋了出去,就在首領開口說話的那瞬間,這柄劍上的氣息更凜冽三分。

劍上令人窒息的氣息讓玉樞明白,自己必須得正面回答這個問題,玉樞從來不覺得自己愚鈍,不但如此,他甚至毫不猶豫地相信,自己是天目中爲數不多的聰明人,不然首領何必讓太羅這些腦子裡永遠只有命令、血腥、女人的傢伙聽從自己調遣。玉樞在這瞬間想到七八種合理合情的答案,但說出口的卻是最蠢的一句話:“因爲我想成爲首領您一樣的人。”

耳中傳來的是範旭嘿嘿的冷笑。

“我知道這樣的答案很蠢。”

“豈止是蠢,簡直是蠢到令人髮指的地步,如果這是馬屁的話,無疑是我知道的最憋足的馬屁。”範旭放慢腳步看着四周被燒成黑炭的樹木:“如果剛纔從你口中說出來錦繡文章的話,我會毫不猶豫地殺了你,因爲我不需要這樣的人;如果我聽到的是大義凜然或平庸不堪的話的話,你不會死。但我會將你再次踢回卯組。”

不知什麼時候,冷汗早已爬滿玉樞脊背,但他卻不敢多言,只是同樣放慢腳步,一如既往的每一次都恰好將範旭的腳印覆蓋。伴君如伴虎在玉樞看來已經不算最恐怖的事,首領的性情翻覆在天目是有名的。

範旭繼續說道:“在十多年前,那時候我具體多大已經忘記了。我也是如你這般亦步亦趨地跟在一個人身後,我心裡就一個念頭,我要成爲和眼前這人一樣偉大的人,我會在他走過的道路上重新走一次。當時那人也問了我同樣的問題。”

玉樞沒有愚蠢到去問首領當時的回答是否和自己剛纔回答大相徑庭,反問道:“當時問首領話的人是影主?”

範旭毫不避諱地點點頭:“那時候我始終相信,只要努力了、付出了,就會有回報。我相信你此刻的想法也是如此。”

“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範旭輕輕搖頭:“在修道界,成功與付出從來不會對等,還會有更多的東西制約着你影響着你。這些東西會讓一部分人超然於他人之上,也讓一部分人沉淪爲他人附庸,再不濟者平庸一生默默無爲。”

玉樞已經明白首領要說的意思:“比如身世地位、天賦天資?”

“我知道你心高氣傲、不肯服氣,而且要讓你明白這些必非得要你自己去碰得頭破血流。當你真正明白了一些東西,它們纔會真正屬於你。越是聰明人越是不願意低頭,實際上到你認識到這些的那一刻,你大概已經被磨得沒有了棱角,真不知這是聰明人的悲哀還是不幸?”

“永遠不會有那麼一天。”玉樞這句話比範旭更加斬釘截鐵。

範旭卻沒有反駁,只是晃了晃手上的藤條箱:“這箱子主人的身份你該猜到了。”

“那又如何,不過是享父輩福廕的二世祖。”玉樞自然知道首領口中所指,徑直說道:“影主修爲諱莫高深,他得到的卻只有這麼一點,以爲賺了一個夜叉的兇名就可不將他人放在眼中,首領敢與君嶽抗衡,自然不會在乎這廢柴翻上天去。”

“連我都要恭敬稱他一生少主,你又如何能躲得過?這就是身世上的優渥;至於廢柴嘛,以前他確實如此,但現在如果誰還把一個道神同體的人稱爲廢柴,恐怕世間所有修道者和煉神者都要羞愧得自殺。”

玉樞目不轉睛地盯着藤條箱,如果這話不是從首領口中說出,他必然會第一個提出否定,因爲道神同修這樣的事就和魔神大戰的典故一般,只在傳聞中有隻言片語的被人們提起,大荒真正的歷史上從來沒有記載。

“這是夜叉安身立命的殺器,比雙刀更可怕的大殺器。只要它一天在我手中,夜叉就永遠也不可能走遠。”

玉樞聳動者喉嚨,又抿了抿嘴問道:“就是在婚禮上殺害乙組兩人的那張長弓?”婚禮上那一幕一直讓玉樞難以忘懷,本來只是空蕩蕩的弓弦,一旦被拉動便立即有精光在弦上凝聚出一支長箭的形狀。

“別小瞧此物,即便是烏蠻也被夜叉一劍射斷手臂。”範旭意識到自己似乎有些偏題了,隨即糾正道:“這是我要告訴你的另外一件事:天賦!夜叉的天賦是我平生罕見,兩年時間修煉到完骨境,比當年的影主高明瞭不知多少倍。煉神者、修道者,若是單純論起技巧而言,近身擊殺甚至不屬於影主當年、憑藉一詞一曲讓弱水那個小殺手躋身花魁,在此之前還和我說了一些取財求財的門道。剛纔我一直在想,這世上是否還有他不會的事物?若他能平庸一些,我讓他享受一世安穩富貴也未嘗不可,可是他太聰明太厲害,這樣的人若是不能徹底掌握在自己手中將會成爲最恐怖的敵人。”

“沒有對手,我會寂寞得死去!”玉樞輕輕說了一句忽然望向已經

停下來的範旭:“你還要執意上山?”

範旭嘆息一聲,目光落在遠處隱約可見的山峰上:“送他一程,也算是回報影主當初的知遇之恩。”

玉樞下意識撇撇嘴,忽然覺得首領也並不是高高在上,自己要追上他也不是不可能,因爲面前的首領說到底還是人。

“你覺得我很虛僞?”

玉樞立即收斂神情,儘量要自己情緒控制在渾圓一體的範圍內:“不敢,只是覺得首領有些意氣用事。爲了抓夜叉我們已經暴露了太多東西,那處高山也是夜叉爲自己選擇的埋骨之所,無論他天賦如何,可太羅手下每一個人修爲和他比較起來也只高不底,首領再做這畫蛇添足的事,反倒將自己也暴露了。”

範旭屈指一彈,玉樞懷中長劍在輕鳴中帶着一抹清光沖天而上:“不過是一羣藏頭露尾的宵小而已,自從影主將他們趕出去後,弱水這些人就成了驚弓之鳥,也只能做一些雞鳴狗盜的事而已,他們能奈何我?”

“只要是對手就不該輕視,況且還有一個君嶽,青隼態度曖昧也一樣不得不防。”玉樞沒有將這句話說出來,既然首領已經決定上山,作爲屬下的它們來說,要做的就是掃清上山的道路和可能出現的變故。

一道道指令被玉樞用隱秘手段傳遞出去。

他將這次行動戲稱爲捕魚,對此玉樞也以船伕自居,既然號稱行舟湖面自然也就要有能兜住江河裡所有魚的覺悟,不管是蝦米還是逆天的大魚。

劍光穿過被燒焦的森林,沖天而上。

彷彿是另一個旭日。

劍氣充斥於天地間。

山頂的上衆人也在這一刻感受到磅礴劍氣,太羅神情一凜:“首領即將登山。”

旁邊三人都明白太羅的意思,這是要即刻殺死夜叉的命令,因爲他們誰都不想頂着無能的頭銜被首領剝奪修爲,淪爲卯組或更低下的門童。

殺人對乙組成員來說不是難事,天目在編制上雖然不能算做真正的殺手,但在影主兵解後,範旭最先不甘雌伏,對於甲乙二組的訓練本就是爲執掌影牙牛耳,對抗青隼而存在的。可是橫在太羅幾人眼前的現實又讓他們不敢掉以輕心,幾人面面相視,卻都不明白那能在眨眼間將華誠斃命的白色蟲子爲何物?

“莫不是傳言中的符蠱?”

太羅狠狠剜了一眼冒然開口的屬下:“符蠱乃是符祖項天青的不傳之秘,被西林帝國國君保護得嚴嚴實實,就連天闕世家也休想得到,如何可能輾轉千里到夜叉手上?”

先前開口說話的人也不過這麼一說,其實他心中也明白自己的亂說的。

因爲身在高處的緣故,這裡長年潮溼,加之寒冬深夜露水浸潤,周圍石塊上都長着稀稀疏疏的青苔,宋鈺實在找不到乾淨的石塊,最後只能隨便找一塊石頭靠着,無奈地苦笑。

被罵着賣弄的小傢伙渾然不覺,再次爬回蓮臺上,不緊不慢地蠶食起那抹紫色的蓮葉。咔咔的脆響不時在山坡上傳來,這會再沒有人相信着胖乎乎的傢伙是好相處的,畢竟華誠的屍體此刻還帶着餘溫地橫在面前。

“便宜你小子了。”宋鈺一生修爲都被五彩連莫名其妙廢去,對這蓮臺自然沒有好感,小白既然願意,那就讓他啃個夠。他也明白,恐怕這是他這一生最後一次苦中作樂了。小白的出現雖然可以保證自己性命,但對於失去了真元的他來說,卻不願獨活。

“宋鈺!”奪人氣急敗壞地吼着衝過來:“那是我父遺物,不能讓這傢伙毀去!”從頭到尾他都沒有擡頭,像牯牛一樣試圖用腦袋將宋鈺手中的蓮臺撞飛。

小白忽然擡頭,小嘴裡隱約還含着沒來得及嚼碎吞服的蓮臺碎片,剛要想懲戒這打擾自己進餐的傢伙,猛覺天地驟黑。

隨着宋鈺將蓮臺收回袖籠中,瀰漫在山坡上那抹若有若無的氣息瞬間消失,奪人停下腳步驚詫地擡頭望過去,隨後他就被太羅用兩根手指勾住衣領倒拖回身後。

“殺了你們也沒意思,都走吧!”宋鈺瞟了太羅幾人一眼,最後落在乙勿身上:“你留下送我。”

“不送!”乙勿冷冰冰地拒絕。

“我來送你如何!”太羅藉着豪邁大笑爲自己壯膽,隨即轉身對三名屬下說道:“你們帶着華誠下山去迎接首領,順道將奪人也帶走。”

乙組衆人俱驚,齊齊叫着不可。太羅笑笑,擡手抓過同伴手中的一柄刀:“如果我沒能走下山的話,我的位置又乙勿替代。乙勿,你既然接了我班,就必須爲我做一事。”

乙勿絲毫沒有小兒女姿態,依舊是斬釘截鐵迴應道:“您請吩咐!”

“我要玉樞那廝人頭爲我送行,這事不可當做首領的面做,至於怎麼完成看你的手段了。”

“那是自然!如果我做得不夠隱秘,陪你走一遭黃泉的就會是我,我還不想死。”

“去吧!”太羅大手一揮,身後幾人立即如潮水般退去。

“真正做到令行禁止,你這組長看來做得不錯。”宋鈺由衷地讚歎一句:“雖然你也同樣優秀,但主觀意識太強,顯然不是我想要的人。你也離開吧,雖然我修爲盡失,但還有選擇自由死去的能力。”

太羅眼中有些茫然,‘主觀意識’這個詞聞所未聞,但他還是很堅決地搖頭:“生擒或者斬殺,我只有這兩個選擇,即便是你自然死亡也屬於我任務失敗,同樣活不久。”

“範旭尋訓練出來的都是一羣榆木疙瘩。”宋鈺搖頭的瞬間,太羅的長刀已經抵在他咽喉,冷冽的殺意從冰冷刀鋒透出,令宋鈺整個後脊都如埋入冰窟中一般。

刀刃微微前遞。

太羅有些不敢相信,夜叉竟然真沒有還手,就這樣靠在石塊上引

頸待戮。他所擔心的那條白色蟲子也沒有再出現。

長刀再遞半寸,刺破肌膚。

以刀尖爲中心,喉頭兩側的肌肉已經凹下去一個不規則的圓坑。

一溜鮮血沿着刃身弧度滑落。

宋鈺忽然發現死亡確實不是容易的事,尤其是看着自己一點點死去。

在這剎那間,一個聲音在腦海中想起。

不困於情,不亂於心;

不畏將來,不念過去;

他彷彿看見宋時關持着雙刀傲立於鎮魔島的情形,那個幾乎做出食子行徑的男子的身影卻在宋鈺心中忽然變得無限高大,那豪邁的笑語曾將山上積雪震得簌簌下落。

“我不想死!”宋鈺忽然喃喃唸叨着。

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因爲宋鈺發現,死亡很恐怖,一點點地死亡更恐怖。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

“遲了!”太羅發現眼前的夜叉確實沒有耍任何花樣,猛吐真元欲刺穿對方整個頸椎,但從刀上傳回來的感覺卻有如如刺在鐵氈上。

在太羅驚詫的目光中,宋鈺伸出三根指頭捻住長刀,然後衝對方露出比鬼還難看的一笑:“可能是臨死前腦子要好使得多,連讀書時候老師說過的一句話竟然也記起來了。”

“讀書?”

“是的。在生物科上,老師給我們講,馬蜂的翅膀是蜂類中最小的,翅膀弱小到壓根沒法支撐起他肥碩的身體飛行。要是按照翅膀的力度和比例來算,馬蜂的翅膀比最肥的母雞還要不堪,但馬蜂卻偏偏飛了起來,當時我問過老師爲什麼?”

太羅是知道馬蜂的,但從來沒有去注意過它翅膀是否真的夠大、夠有力,在聽到夜叉這樣一說,也忽然想知道答案,隨即追問道:“是啊,爲什麼?”

“因爲他想飛。”

太羅恍惚找到的答案,這答案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一個想字支撐着馬蜂拼命揮動翅膀,也支撐着宋鈺用手指將自己的刀硬生生扳開,而更詭異的是宋鈺那如枯木樹皮的臉上漸漸有了光澤。

事態正朝太羅不願意去想的哪方面發展

“難道這一切都是因爲不想死的念頭作祟?”太羅果斷棄刀,右掌以摧枯拉朽之勢朝着宋鈺天靈拍去。

宋鈺雙手平舉,交疊着迎了上去。

山坡上傳來一聲悶響,如鐵錘砸在厚土中一般沉悶而渾雄。

宋鈺小半截身子硬生生被拍入地上泥土中,但臉上卻反倒更加紅潤光澤,呵呵一笑從泥土中拔出身子,忽然長身而起倒躍上背後石塊。

太羅微微皺眉,他最明白自己這一掌的威力,別說是一個沒有任何修爲的人,就算是完骨境的修道者也一樣被拍成一灘肉泥,再擡頭細看發現宋鈺喉頭上傷口已經不再溢血,心中駭然,怔怔說出四字:“完骨巔峰!”

宋鈺沒有言語,只是凝神回味着剛纔那瞬間讓自己悸動的情形,他發現自己的神魂和真陽炁正悄然地發生着變化。

先前,真元並不是從體內消失,而是在神唸作用下一點點柔和,而他完骨境修爲在那一瞬間,竟有衝**體桎梏,扶搖上天的感覺。

宋鈺不可置信地攤開手掌,在這一小會時間裡,蓮臺竟然被小傢伙啃成一個破敗不堪的球體,從這上面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異樣,他知道奪人的傳家寶此刻真正成了一坨俗物。

掌心從酥養感覺升起的剎那,在他體內最先發生變化的是體內本已近乎乾枯的神魂。神魂並沒有得到明顯的增長,但卻比此前更加凝固,宋鈺甚至隱隱察覺到,自己真元失而復得得益於從那枚從掌心鑽入體內的紫黑長針的功勞。

“神念與真元可以互生?”宋鈺很快否定了自己的猜測,如果真是如此,豈非讓大荒無數先賢顏面無光,這麼簡單的事難道他們不能發現。

“你和我同境,且我有神念相助,你殺不了我。”在喘息之間,宋鈺臉色已恢復如初:“而且,就算我沒有神念,死的那人也一樣是你,信嗎?”

“我信,但我不能不出手!”

“我沒興趣!”宋鈺隨手拂動袖口。

第一袖拂出,太羅猛然抄起手上長刀,橫於胸前。

刀身乍彎出一道驚人弧度,隨即猛然扳直,從太羅手中飛脫出丈餘外。

刀是被太羅故意拋出去的,在察覺從刀身傳來一道滾燙真元后,太羅不再固執於和夜叉爭奪長刀控制權,他本是讓刀反彈向夜叉的,無論宋鈺是側身避讓還是奮力還擊,都會遭受太羅下面暴風驟雨的攻勢。結果對方在他棄刀的瞬間察覺到自己意圖,隨即用第二袖將長刀卷飛。

這也爲太羅爭取了一絲機會,雙拳橫砸。

站在高處的宋鈺身子再次矮了尺餘,剛猛的拳風將他腳下大半個石塊碾爲粉末,宋鈺那本就破敗不堪的衣服也完成了最後的使命,化作灰飛露出一直掩蓋在衣服下的黑色長袍。

“魂蟒袍!”太羅失神地收手。身爲影牙的一員,對六年前影主與弱水高手轉戰北域帝國的事蹟自然清楚,他不可能見過影主,也說不上來真正的影主究竟是青面獠牙還是三頭六臂,但對於這件漆黑衣服上繡着猙獰巨蟒的長袍卻是不敢忘記。

因爲這是影神三寶之一,是每一個影牙成員的圖騰。

失神之際,宋鈺第三袖已然拂至。將太羅龐大身影凌空甩出數丈,朝着身後山下墜落。恍惚中看見夜叉…不,應該是少主宋鈺挺拔的身影立於半截石塊上,傲然俯視着下方:“積雪粹白,痛求一戰——”

“少主失心瘋了?”太羅心中暗自納悶,這是嚴冬不假,可這整個山裡哪有絲毫白雪?隨即便聽見那聲音繼續傳來:“範旭,敢應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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