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劍宗每代宗主纔會有一柄靈器誕生,因爲打造一柄靈器不是尋常的一個人能夠做到的,鍛造靈器需要選擇良辰吉日,鍛造的地點也得有講究,以前有師門的前輩說過,在大荒,只有兩個地方能夠成功鍛造出靈器,一是登神遺蹟的火山地腹,一處的在葬神海大海中央的鎮魔島。”
登神遺蹟這地方宋鈺沒有概念,但鎮魔島他是知道的。
段天藍繼續說道:“二月初二,據說是鎮魔島真陽之氣最盛的時候,每五年一個輪迴。在這一天,晨曦總是會穿過雲層射落在島上一個固定的地方,要鍛造靈器就必須採這第一縷陽和之氣融合魔神精氣,此後又以百日爲期,鑄造劍胚。起爐、開爐時辰、靈器外形、重量、原料都極其苛刻,劍身兩側還需有大儒刻攜的銘文加持靈器。這世間大儒難尋,所以更多的人選擇用自身心血加持的印信,這纔算是靈器的基礎。”
“魔神精氣?”宋鈺是頭一次聽說這詞:“這世間還有魔神?”
段天藍解釋道:“這只是一種說法,堊神時代從來不缺乏隕落的魔神,在大荒初定幽月魔族被驅逐後,世間已經沒有了魔神,好在這世間不缺乏強者,所以一柄靈器的誕生就意味着一個強者的隕落,偏偏是靈器會隨着主人的消亡而消亡,無法被傳承。當今劍宗宗主爲蒐集強者精氣,二十多年前,傾全宗之力伏殺魔頭宗洪,好在宗洪聲名不佳…”
宋鈺纔不願意去理會這個宗洪究竟是好人還是魔頭,隨即又問道:“銘文加持靈器,或者心血加持印信又是什麼個說法?”
“劍典中這樣給出答案:‘慢真日益,正道日晦,邪僞交馳,上下返覆’。”段天藍搖頭晃腦說着,忽然側頭用碩大的眼珠瞪着宋鈺:“你書讀得多,和我說說這是什麼鳥語。”
城門已經在眼前,宋鈺只是望着罷手天關城的四名城衛入神,並沒有回答段天藍的話。段天藍忽然又道:“小心一些,我這樣大搖大擺出城,城衛司也許後腳又要重新找上羅家麻煩,如果我是那個楊姓統領,必然不會放過你。”
“還是多爲自己考慮下吧,我知道你也是急巴巴地想要儘快離開這裡,因爲劍宗有人來了天關城。”
“你調查我。”段天藍預期中卻沒有太多驚訝:“我在天關城範圍內居住,以前城衛司姓花的調查過我並不稀奇。力鬼估計就是從那裡聽到過我的事,只是這傢伙買餛飩後竟然開始變得多嘴起來了。”
“被我拉下水這事讓他感到不高興,估計他覺得多拉一個人下水興許能好受點,所以我並沒花太多口舌和心思,他就將知道的全都說了,所以我才知道你同門來天關城了。”
“我不是怕他。”段天藍哈哈一笑:“他是我兄弟,若劍宗那邊知道他見着我,只會給他添麻煩。你還是將心事花在那個統領身上,他的修爲不遜我多少。”笑聲中,段天藍終於消失在城門處。
段天藍去海口城,總算讓羅雅丹稍微鬆了一口氣,但那天晚上遇難的下人的白事也讓她笑不起來,按照天關城的規矩,無論寒暑,死者都要在設置的靈堂裡停留七天,這七
天是死者靈魂進入九泉之下報道,在三生石上消去前塵再折返塵世,重新找一戶好人家投胎的日程。
七天未到,不能下葬,否則死者靈魂找不着返回塵世的指引。
七天之後,風雨無助地必須入土,不能讓前塵往事污濁了新生的最純淨靈魂。
這幾天,羅家專門吩咐了下人陪着死者親人守靈。白事的席筵就設在寒門,這天落黑,羅雅丹正在陪着衆人吃白席,有下人匆匆忙忙過來,還沒等那人開口說話,羅雅丹眉頭又皺起來。
這段時間,不好的消息接踵而至,羅家幾乎亂套了,羅家幾個叔伯聽說寒門被羅雅丹設爲白席地點後,一天三次地過來要求羅雅丹停止這荒唐的行爲,寒門作爲開門迎客的酒樓,不能沾染晦氣;那些供貨的散戶也不再露面,派人去追貨,那些散戶一句話回絕過來:“王家已經高價買走了,羅家想要,等下個月吧!”
宋鈺搶先攔住那下人,低聲問了幾句就讓對方忙自己的事。羅雅丹本已夾了一些齋菜,又鬆開筷子皺着眉頭問道:“又有什麼事?”
“小事。”宋鈺說道:“我們選的墓地正好是宋大義一個遠房表親的土地,宋大義不自大和他那遠方表親吹了什麼風,反正那家人就是不讓我們繼續造墓,說是那塊地是他們宋家的風水龍穴。”
“價錢加三倍。”羅雅丹不想在這些小事上被煩惱,這裡吃過飯還要去和王家、烏木家談山裡獵戶皮毛的事,獸皮在羅家生意中佔了不小的分量,以前天關山脈所有的獵戶都爲羅家供貨,但就在兩天前,其他那些家族也開始染指皮毛,開出的價格甚至是羅家不敢想,也不能承受的高價,如果按照那些獵戶開出來的價錢來收購,羅家等若是眼睜睜地將銀子送給別人。
羅雅丹低頭夾着面前的菜,忽然問道:“鍾靜思和他父親不是在那邊負責嗎?”
宋鈺沉吟着道:“實際上鍾老已經將價格提升到五倍,但對方還是不答應。宋大義壓根就是在無禮糾纏,恰好鍾靜思又是一點就着的火爆脾氣,雙方三兩句話沒說完就衝突起來了。鍾老有些擦掛小傷,這會被幾個同伴送去醫館了,好在沒有大礙。”
“鍾靜思呢,叫他來見我。”
羅雅丹這種高高在上的性格是二十多年時間裡積澱出來的,宋鈺也不指望她能對自己有所特殊優待,但也不再如以前那樣反感。宋鈺說道:“當時宋大義帶了二十多人,全是龍蛇幫那些無賴痞子,鍾護衛一個人應付不過來,被龍蛇幫這些人給帶走了,一起帶走的還有十幾名造墓的匠人。”
“一羣無賴。”羅雅丹咬牙切齒地罵了一聲,抓起面前還剩着白米飯的碗就朝地上砸去。宋鈺微微一擡手,將眼看着就要落到地上的碗穩穩接住,慢條斯理地放回羅雅丹面前:“別影響了這些死者親屬的情緒,這本就不算什麼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還有三天。眼看着就是入土斂身的日子,難道你要我在這三天時間裡,匆匆忙忙再找一批匠人來,重新挑一塊地,隨便地挖幾個坑來將羅家遇難的人下葬?這樣會寒了多少人的心,到時候估計整個
天關城的人都要在背後戳我羅家的脊樑。”羅雅丹任性地將筷子往桌上一拍。
羅雅丹雖然是單獨隔出來的一個白席席桌,但都是在寒門一樓的大廳吃飯,周圍那些人都在聽着,雖然聽不清楚大小姐和他這個書生扈從在說什麼,但還是明白大小姐這會很不高興,衆人更小心了,連藥湯都輕腳輕手,生怕湯勺磕着細瓷碗弄出聲音吵着大小姐。
“我只是給小姐你彙報一下情況,稍後我就去將鍾護衛和匠人都接出來,墓地選好自然就不能更改,不然對死者不敬。至於今天被耽擱的工期,明天讓那些匠人趕趕工,不會有影響的。”
羅雅丹顯然沒有聽明白宋鈺話裡的意思,也許她聽明白了,但絕對沒有認真地去思考,只是忽然發現身邊確實沒有能夠放心差遣的人,最後只得無奈地做出決定:“去找彭亮。讓他多帶些人去,就算將天關城翻個底朝天也要將鍾靜思他們找出來。我就兩點要求:第一,被他們抓走的人都不能有事;第二,不要節外生枝,避免和龍蛇幫鬧得太僵,至少在父親沒回來之前。”
宋鈺啞然失笑,什麼叫不要鬧得太僵?龍蛇幫一個痞子都敢提着刀當街砍傷羅家的人,那裡還會相互謙讓,從那夥匠人被擄走這一刻就已經表明了態度,若這時候還顧及着顏面,真就被人當着軟柿子捏了。
“我大概知道他們位置,畢竟天關城並不大。”宋鈺輕聲說道着
“你去?”羅雅丹用手帕毛躁地擦了一下嘴巴,歪着腦袋望着眼前這個文弱不堪的扈從:“宋大義是什麼人你因該知道。”
“一羣痞子罷了!”
“是痞子沒錯,可他們是連鍾靜思鍾護衛的手都敢毫不猶豫地砍下來的痞子。”
“我還殺過人嘞!”宋鈺不服氣地反駁着,只是說話的語氣很弱,像足了在婆家受到不公平遭遇的新媳婦,話中的不服氣是那樣顯而易見。
羅雅丹並沒有將這話放在心上,帶着不容置疑的語氣,手腕一揮:“就這樣定下來了,一會我還有別的事,不要影響了我。”
宋鈺點點頭和羅雅丹又說了兩句就出了寒門,去羅府找彭亮,估計羅雅丹對他也沒有指望太多,所以纔要自己回羅府找彭亮,無論如何畢竟彭亮是羅府很多年的老人,用起來也得心應手,在羅雅丹看來,就算是受了傷的鐘靜思也比他這個文弱書生強很多。
這個書生連城衛司統領的顏面都敢削,宋鈺的膽識自然無須質疑,只是宋大義畢竟不是城衛司統領,和地痞流氓打交道是最簡單的,同時也是最難的。
這時候的羅家,四面受窘,就連龍蛇幫這些不起眼的人也跳了出來,她已經沒有太多精力來理會其餘的事,只希望不要再弄出節外生枝的事,目前這樣的局面已經超出了她承受能力。羅雅丹現在將整個心思都集中到了今晚上和王家、夏家、烏木家等大大小小六七個家族的會面中。
羅雅丹最初以爲這次發起人是劉家,因爲在天關城除了羅家之外就算劉家的財力以及人脈最廣,但最後她才知道發起人居然是王家,所以她不得不打起精神認真對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