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洞府中破損的地方拾掇了一番,雖然被波濤浪涌陣震塌不少地方,但終歸衆人居所還尚且完好,而本來就人丁稀少的霞風洞府,卻多少染上了溯光真人的疲懶性子,到了最後竟然是紛紛回屋,讓祁震大爲驚訝。
當祁震問道爲何不好好修整洞府,東平師兄是這般回答的:“霞風洞府的護陣根本在地下而不在地表,只需重新恢復運轉起來,便沒有問題了……反正師父收了你這個弟子,估計一段時日裡都不會再新收弟子了,這後山我們也不常來,放着就好了。”
看了看瓦礫遍地的後山,祁震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霞風洞府修築在半山腰上,除了前山的靜篤堂周圍一片房屋居所,後山一大塊地方基本是空置的,偶爾也是衆人修煉法術的地方。
若是放在其他洞府,後山的崩塌往往是一件大事。洞府的藥田基本就是遍佈後山一地,山勢崩塌,就註定了地氣的移轉流失,也就是慶幸霞風洞府這般根基淺薄,後山被削去半座山頭都沒有人去在乎。
不過祁震看着這般混亂情形,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動手去解決一下的,於是獨自一人以真氣化成刀兵,將後山重新修整。以祁震的工作進度,整座後山的亂石要能統統移開、甚至開闢出跟原有的一片空地,起碼也要好幾年的時間,不過當溯光真人瞭解到這件事情之後,便告知其餘弟子,讓祁震獨自一人完成此事。
日子一晃便是十來日,除了來自長門天元峰的一位長老到過靜篤堂會見了溯光真人,霞風洞府又恢復到了那種安寧無事的日子當中,而祁震便是在後山過着如開山工的日子。
祁震之所以動念要修整後山,其實並沒有太多想法,無非就是因爲自己所居住的房間,轉出沒幾步就到後山去了,如果日後自己要習武修煉、聲勢太過浩大,影響到其他師兄恐怕就不好了。
後山原本除了一座高聳厚實的小山峰外,就是一大片略微平坦的空地,祁震自是沒有能力將山峰復原,只好將空地重新整修而出。
如果換做是溯光真人,以他的修爲法力,足可頃刻間將億兆斤山石重心壘砌化形,但是這般法力,世上又能有幾個人能達到?
至於祁震,自然是用最直接了當的方法
以真氣掃蕩。
在碧波洞府等人離開後的數日裡,後山不時變回傳出跟火藥炸山一樣的轟鳴聲,甚至整座霞風洞府都有些許震動,若非衆人房間都有着陣法護持,恐怕都被震得無法修煉了。
祁震每天晚上打坐運轉真氣,天一亮便來到後山,然後將真氣化作無數兵刃,射向巨大的山石,只要其散碎成如拳頭般大小,祁震便會將其掃落下山。
如果是太過巨大的山石,祁震就乾脆奮起全身真氣,發出刀芒,將其漸漸分割,光是頭三天,祁震發出的刀芒足足有十八道,可見他如今體內之真氣,要比比武大會之時還要雄渾深厚。
祁震的工作還在繼續,而水道運河開闢的事宜就已經逐漸有了進展,大半個月之後,長門天元峰來了一批弟子門人,說是前來按照溯光真人指示移轉水脈。
這批弟子一看就是十分精明能幹,三十六人皆是穿着統一制式的道袍,個個皆是法力深厚之輩,一來到霞風洞府,便各自找到水脈樞紐,竟是從山腰到山崖底部釘下木樁,由上至下布成一道陣法,原本傾斜而下的瀑布,彷彿被凝固在某個特異的空間,變成一道圓潤的水柱降下。
這一日,祁震也被喚來,在高處看着這些長門弟子施法佈陣,雖然祁震如今修爲連一絲法力都尚且沒有,但卻能以此增加見聞,對未來修煉有着極大的助益。
與溯光真人那般每一出手便是高嶺築臺、不可揣測相反,這些長門弟子的手段十分簡易,就是以法力直接傳入木樁,在山體之中法力彼此連接,形成一道陣法,烙印在山中,祁震看得十分仔細,更是將耳朵貼在地面,聆聽地底的絲毫變化。
“當真神奇,原本混雜的地底水脈被法力束起,就像……就像在一根管子裡流淌着似的。”祁震站起身來說道。
“哦?你竟然能聽出水勢流動的方式?”溯光真人有幾分稀奇,畢竟山體厚重沉實,神識需要洞穿這麼厚的巖體,也不是十分簡便的事情,就連東平等三名弟子,以自身伸手都不能察覺到水勢流動的變化。
祁震略一思考,才發現自己這幾天在修整後山之中,竟是無意中摸索出一些特別的想法,然後說道:“弟子這兩日在後山之中,觸目所見、觸手可得的皆是山石,想要將混亂不堪的後山修整完善,則需要將大小不一的山石分別開來,所以將真氣如絲線漁網一樣散開,雖然不盡人意,但是多少對巖體也有幾分熟悉,更何況以耳貼地傾聽。”
溯光真人點點頭,說道:“不錯,神識雖然能可洞穿阻礙,但能夠阻隔五感之物,對神識一樣有所阻礙,僅僅依賴神識,導致判斷的錯誤,在仙魔大戰時期十分常見。祁震你能有此見解,十分不錯。”
“多謝師父誇獎。”祁震道謝道。
“嗯,繼續看吧。”溯光真人略有讚賞,卻是繼續觀瞧底下長門弟子的行動。
地底水勢被束起,周邊巖體的空隙也在法力催動之下慢慢壓縮,只是運轉到中途,操控陣法的弟子們法力逐漸減弱,祁震也察覺到一絲異狀。
過了不久,一位弟子飛縱上來,站在青石平臺上,對溯光真人說道:
“師叔,地底巖體厚實,以我們法力催動,容易造成山勢崩塌,還請出手相助!”
溯光真人以神識掃視了許久,發現地下水脈空洞之多,簡直跟蜂巢一般,沒想到以淨水石鎮壓水脈多年,竟然侵蝕出這麼多空隙來,看來水脈勢頭之強勁果然不容小覷。
只是原本已經缺失的巖體部分,不可能無中生有出來,縱然溯光真人法力再強,也只能強行壓縮山勢,雖說以溯光真人修爲能夠做到,但是對山勢造成的破壞則難以復甦,更別提此番舉動可能會破壞洞府護陣的根本。
溯光真人思考許久,遲遲沒得到答覆的那名弟子也察覺到自己的問題所在,然後說道:
“是弟子愚笨,事先沒有考慮到這一點。”
溯光真人擺擺手,說道:“這不是你的錯,當初我與長門長老一同考察地底水脈時,因爲水體充盈,沒有留意到如此密集的空洞,今天水勢一束,方纔覺得事態嚴重。”
“那能否先撤去陣法,我們另想辦法。”東平說道。
那名長門弟子說道:“這……這門地氣脈印,一旦釘入木樁,則難以撤去,註定是與山體融合爲一。而且我們眼下若是收去法力,水勢先緊後送,恐怕會引發水勢暴漲,到時候瀑布傾流,未來想再施法便難了!”
溯光真人說道:“的確……你的人還能支持多久?”
長門弟子說道:“我們的法力在地氣脈印中互相支撐,一兩個時辰不成問題。”
溯光真人點點頭,說道:“我先去破山取石,施法將其嵌入空洞,這樣一來便可成功了。”
此時,聽了他們討論一番的祁震開口說道:“師父,後山那方還有許多山石,大小不一,不知是否可以使用?”
祁震剛纔之所以能夠聽見地底水勢的變化,其實正是因爲地下大量空洞、導致傳聲振動而至,一聽說需要石頭將空洞填滿,祁震就立刻想起後山那堆亂石,於是趕緊提醒道。
而溯光真人一聽此言,立馬擊掌道:“對啊!祁震你說得沒錯!你們隨我前去運來山石,東平,你且施展符,將瀑布傾流之口張開。”
“是!”衆弟子紛紛應是,然後大家便行動起來。
溯光真人修爲最深、法力最強,瞬間就飛至後山,然後法力如彌天之罩蓋下,取走了大量山石,維持其飛行不墜。
而祁震、西正、北霜,也是各自行動起來,祁震不似另外兩人,身懷法力御物驅使,而是直接運使真氣,將山石搬來,如同世俗碼頭扛包的苦工一樣。
衆人各自將山石送至,只聽聞溯光真人說道:
“北霜、祁震,你們兩人擅長刀劍,凡超過五丈長寬的山石,都將其斬裂破碎!”
此事的溯光真人,正運使着強力,成團的山石有如山峰一樣壘砌在溯光真人身旁,然後一塊又一塊地朝着瀑布涌出的缺口中射入。
而祁震與北霜兩人看見此景,更是熱血沸騰,紛紛射出劍意刀芒,頓時在霞風洞府半空,上演了一出刀劍交織的華麗景象,連串射入的山石,在強大刀劍攻勢之下,也被削得七零八落,紛紛嵌入地底的空洞之中。
東平在一旁也沒有閒着,數道符拍進地中,霎時間黃光四耀,分明便是指地成鋼一類的法術,嵌入地下空洞的山石,只呼吸間被徹底與周圍石壁融合爲一,牢不可破。
山石呼嘯而過,那三十多名長門弟子卻好像無事一般,各自在其位置之上運轉法力,陣法在山體之內竟是漸漸成型,如同建築一座高樓廣廈,從地基、到支柱、到棟樑,一步一步,將整個霞風洞府下方的山體,以及周圍書裡方圓的山勢變得更甚金鐵強硬。
而溯光真人的工作也漸趨減速,身旁原本壘砌如山峰的山石堆,逐漸縮小,大量的山石在地底空洞中填充完整,而且在東平的符施展之下,不僅彼此牢固契合,更是被打磨出一道光滑的水道而來,就跟祁震當初所描述的一般,被束起的水流周圍,也有着如同管子一樣的通道。
溯光真人緩緩從天而降下,神識來往掃視,終於發現地底無一絲空隙,方纔大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