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鬥法雖然短暫,但不論是鬥法雙方還是地面上關注的衆多修士,所有人各有所得,其中自然是莫機鋒能夠新悟神通獲益最多。..
神通不是隨意命名,修士元神靈光浮現,與過往智慧見聞相融,神通之名自然定下,就在祁震刀鋒接觸莫機鋒神通的剎那,兩人元神竟有一絲交匯,也感受到大道闢光的威芒所在,強大的衝擊撼天動地,就連祁震也無法完全抵禦。
緩緩回到紅棉城中,大部分圍觀的修士已經紛紛散去,只有少數幾名光明道門人還在玄天宗落足院落附近停留,當祁震和莫機鋒到來之後,祁震說道:
“未來一段時間,莫師兄需要閉關清修,還請光明道的諸位看顧。”
其實與莫機鋒一同身處紅棉城的還有幾位長門嫡傳弟子,有他們照料莫機鋒閉關自然沒有問題,祁震這麼說只不過是言明狀況。
“師兄,此番閉關,再出之時神通大成、境界圓滿,乃是玄天宗之幸。”
新悟神通,莫機鋒總歸要好好收攏元神來慢慢回味。與祁震勇猛精進不同,莫機鋒在同輩之中,根基最是穩固,一悟一得皆要小心護持,以作爲玄天宗傳承的標準,莫機鋒從來不會放鬆自己的修煉。
而此番祁震來到紅棉城,本就是接手莫機鋒處理兩派矛盾的事務,莫機鋒雖然作爲玄天宗掌門繼承人,但在如今事態之中,他抽身而出會是更加理智的選擇。閉關,祁震的動作更能自主隨意,不受莫機鋒在側而有所顧忌。
外人不瞭解,總覺得祁震和莫機鋒號稱玄天雙壁,祁震的一舉一動都是有着玄天宗領導和指揮。然而莫機鋒不會否認玄天宗對祁震影響,但也深知祁震的選擇,更多還是自己的想法,只不過大多數時候,祁震的想法和玄天宗的處境能夠相合。
其實從祁震無法成功帶回逆神杖一事便可得知,祁震的選擇並非死守玄天宗利益所在,如果現今玄天宗有逆神杖在手,神器天門何須花費數年、十餘名煉神境高人合力打造?也不至於玄天宗勢力大爲收縮,讓光明道和萬寶閣氣焰囂張。
然而玄天宗也沒有因爲祁震的選擇,從而懲罰祁震。無論是流光真人、雲笙長老、莫機鋒,他們都和祁震保持着一種獨特而奇妙的默契,讓祁震儘可能自己選擇遭遇難題時的解決方法,這在其他仙道宗門看來是絕不可能的。
這個世界上從沒有無私無慾的奉獻,如流光真人這等身份,他之所求自然不是個人的私慾和想法,而是放眼天下仙道的未來,祁震的出現,以及造就祁震的過程,讓祁震成爲了替玄天宗面對難題的關鍵。..
當然,這樣的做法,到底是玄天三聖授意,還是在冥冥中就已然符合元始的想法,世人無法知曉,就連祁震自己也不知道。
莫機鋒閉關之後,祁震名正言順地成爲玄天宗派來處理光明道和萬寶閣矛盾的負責人,身份的特殊讓光明道想法複雜。
“祁震道友是真的要查驗那假冒者的屍骸嗎?”染椎如今再次面見祁震,心裡浮現的念頭竟然是死裡逃生,若高空中那瞬閃一刀是針對自己,那恐怕眼下就沒有站着說話的可能了。
染椎跟隨擎燈多年,對擎燈的愛慕和敬仰,讓她多少輕看了世上其他仙道高人。那世間風傳的仙道宗師,在染椎看來,除了擎燈,其他人不過是虛名之輩。玄天宗流光真人若真有這等修爲境界,當初何至於聚集宗門高人施壓昭明洞府?至於萬寶閣的玉心逢,過去潛身縮首、不聞名聲,無非趁萬寶閣造勢而起。祁震祁雨年紀輕輕,積累薄弱,不過是仙緣豐厚、得前人奠基罷了。
可是往往事實最能夠證明一切,或許祁震遠沒有其他人對各自仙道傳承的偉大貢獻,畢竟以玄天宗立世之悠久,少一個祁震、多一個祁震不見得就會有怎樣的巨大變化,但是其他人在各自宗門都是佔據相當重要的地位。
然而越是這樣的人,往往更加沒有牽掛和束縛,祁震的名聲本就不是在玄天宗內響亮起來,而是因爲大羅洞天的出現才被天下修士崇拜,至少百年有進無出的鬼方廢墟,是祁震將其徹底變爲歷史往事,開闢出一片供天下修士清秀的世外寶地。
“染椎道友?”祁震輕咳了幾聲,提醒道:“我說了要去,你有什麼難題嗎?”
“哦!一時失神,抱歉!”染椎趕緊收斂心神,方纔高空鬥法,染椎還是對祁震頗爲心驚,說道:“祁震道友請隨我來。”
光明道的道場雖然座落在世俗之中,但也並非完全與世俗想通。光明道修士和衆多依附而來的散修,大多是在紅棉城西北方一帶落足,祁震離開玄天宗落足的院落,跟着染椎走在紅棉城的大街小巷之中。
“方纔我與莫師兄鬥法,沒有波及到城中世俗吧?”祁震邊走邊問。
染椎淺笑說道:“這倒是沒有,二位道友境界高深,鬥法非爲好勇鬥狠,法力神通把握微妙,紅棉城的世俗百姓如常生活。”
“這就好。”祁震點點頭說道:“我這個人有些任性,行事舉止不似仙道修士篤守清靜,乖張暴戾,讓道友見笑了。”
“祁震道友何須自污。”染椎面容壓抑苦笑神色,也不知道如何迴應爲好。
“我尚知世人如何看待祁震。”祁震昂首闊步,說道:“恨我的,希望我百死無生、形神俱滅,敬我的,逢我若偉岸英雄。”
“那祁震道友怎麼看呢?”染椎有些好奇地追問道。
“看什麼看?不看!”祁震坦言道:“我是怎樣的人,非爲外人眼光言辭而改。”
“不愧是當世仙道宗師……啊,到了。”兩人說着說着,就靠近一件飄散着陣陣寒意的大型倉庫。
“假冒者的屍骸就存放在內中?”祁震駐足問道。
染椎說道:“正是……對了,此處是一些與光明道關係密切的宗門打造的寒玉居,調動天地靈氣、凝聚天地肅寒氣息,本來是爲了煉製一些特殊的丹藥法器,只不過現在天材地寶尚未完足,所以內中空無人物,暫時用來存放那假冒者的屍骸。”
祁震笑道:“寒玉居?看上去到不是這麼文雅精緻的地方。”
眼前的建築跟祁震在世俗所見的倉庫差不太多,絕無絲毫雕飾和華美佈置,倉庫外表通體黑鐵之色,就算沒有靠近,都能讓人察覺冷氣森然,可見內中寒冷。而這樣的地方,居然只是一些散修用來煉製特殊丹藥法器的場所,祁震可不太相信。
萬寶閣搞出複製生靈的秘法,誰知光明道會不會有出人意料的奇門手段?而且他們收藏假冒者屍骸,誰知道動了什麼手腳、或者試圖從內中找到什麼線索。
伴隨着祁震的沉思,染椎施法打開了倉庫厚重的大門,進入內中之後,雖無燈火,可是倉庫內壁自生淡淡光華,肉眼也可以分辨清晰。
倉庫中央,除了已經立好的巨大爐鼎,並無其他事物,而在一個角落處,放着一副石棺。
染椎走近石棺,卻沒有動作,祁震不等染椎開口,拂袖將石棺打開,探頭觀瞧,內中屍身相貌,如同俯首瞰望如鏡水面,細微到寸寸毛髮的位置,居然和祁震本人沒有任何區別。
“不瞞祁震道友,之前我們曾經和莫機鋒道友一同查驗過,這假冒者沒有任何易容,而且也不見有削骨換肉的痕跡,似乎……似乎就是天生相貌如此。”染椎說這話的時候,心裡也是止不住的擔心。
而祁震則是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神識和元神向外展開,透入石棺中的屍身,竟然能夠察覺到一絲熟悉的感覺,彷彿眼前躺着的也是自己的身體。
“像、太像了。”祁震說道:“你們分不出來也屬正常,換做是我,能說的也只是此人非我,僅此而已。”
“世上竟有如此相似之人,真是無奇不有啊。”染椎有些心虛地說道。
祁震冷笑道:“染椎道友何必在我面前裝腔作勢,我想你們光明道多少能猜出這個假冒者必定出身萬寶閣,但是卻怎麼也不知道要如何讓一個人改頭換面得跟我祁震一模一樣,對吧?”
染椎眼神嚴肅,說道:“祁震道友,你與萬寶閣的關係,並非世間秘密,只不過因爲你是玄天宗的弟子,天下修士無一人敢在你面前直言,而且自大羅洞天開闢現世之後,各路高人都有所察覺,你與萬寶閣的親緣並非十分密切……恕我斗膽問一句,道友對你的父母看法如何?”
“這似乎不是染椎道友你該問的話。”祁震說道。
“我想知道的是祁震道友和玄天宗的態度!”染椎語氣堅定,說道:“莫機鋒道友在,光明道尚且覺得公義可得,但是祁震道友的身份尷尬,不免讓人猜想。加之此時如此假冒者出現,顯然就是不希望道友牽涉內中,爲何偏偏還要前來?”
“我事前並不知道這裡的情況。”祁震說道:“我知道你們光明道的想法,你們覺得光明聖衛抵禦天魔,乃是有益於浩土的功業,萬寶閣偷襲行爲不當,玄天宗不助則已,爲何還要派遣祁震前來,是吧?”
染椎心意通達,立刻表明道:“我非是否定祁震道友,當年東海大戰的金刀客,如今何人不知是祁震道友嶄露頭角?對抗天魔之事上,光明道不敢在祁震道友面前居功,只是萬寶閣……唉,除非掌門迦樓羅出面主動道歉,並且賠償光明聖衛的損失,光明道樂見兩派合作,一同對抗天魔。”
“聽你們這話……似乎近日以來,對抗天魔有所困難?”祁震立刻就聽出染椎的話外之音,說道:“若是如此,祁震大可襄助一臂之力,待得除卻天魔,我們再談調停一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