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祁震說道:“我只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妹妹,沒有同胞兄弟,你是指……”
莫機鋒說道:“你知道怎樣的方法能夠冒充你而別人無法識破嗎?”
“迷幻法術斷不可能,否則真當天下無能人麼?”祁震直言道:“削骨易容亦非易事,自損修爲而已,除非是身外化身,但是在境界高深者看來,依舊有所破綻。請大家搜索看最全!
祁震沉默了一陣,說道:“你方纔提及血統……沒錯,若我真是有一名同胞兄弟,確實是最能夠冒充我身份的人,然而突破先天境界的修士,理應知道自己血脈關聯,否則我不可能沒有察覺。”
“這就是萬寶閣的手段了。”莫機鋒笑道,隨後跟祁震提起一段往事——
當初莫機鋒還在精英會中之時,曾與一名琉璃川門人交好,兩人彼此演練法術、交流玄理心得,其中關於琉璃川的修煉之法,莫機鋒也有觸類旁通之妙。
琉璃川地處西南,也就是遠古西疆大谷所在,雖然曾經作爲仙道七宗,但行事相對低調。加上西南地區民風民俗相對獨立,幾乎就是以琉璃川一家獨大,所以修煉之法與中州其他地方大不相同。
琉璃川門人最擅長的是馴養靈獸。靈獸與妖獸不同,本質上靈獸的來源只是尋常飛禽走獸,體魄生機沒有異於族類的區別。但琉璃川千百年來,依舊努力嘗試讓普通禽獸可以突破原有侷限,從而誕生不亞於人的靈性智慧。
“琉璃川的修煉根底倒是奇特,可這樣一來,與他們自身修煉似乎關係不大?”祁震問道。
“琉璃川的看法,乃是人之修煉突破,如同禽獸從矇昧到自知,以馴養靈獸的過程爲鏡鑑,明曉衆生進展突破之機,化爲自身修爲,很是玄妙,在仙道之中獨樹一幟。”莫機鋒也十分欣賞琉璃川的修煉。
馴養靈獸,歸根究底是爲了琉璃川門人自己的修煉,尤其是琉璃川門人有一個觀點,認爲人類與無數飛禽走獸的起源並無二致,起初都是原始矇昧之中的一份子,然而能夠脫穎而出、成爲萬物之靈,其中關鍵玄妙難窺,正是人身修煉關竅所在。
有過遠古定境經歷的祁震,多少也明白琉璃川門人這個觀點,而且人類這個族羣,確實極爲特殊。不僅僅是生機體魄的運行,還有心智的解放與對自我的認知,這一點,即便是遠古四方異獸,也是在建木雲鬆這等先行者的點化中方纔完成。
如果說建木雲鬆和四方異獸的出現是浩土生靈中的一種突變異化的個例,那麼人類族羣的整體開明得智則是一個標誌,是一個衆生皆可以突破矇昧、瞭解自我的標誌。
人類自洪荒中突破矇昧而出,其過程與仙道修煉何其相似,琉璃川就是希望參悟此點,作爲自己的修煉根底。
但是在這個過程中,琉璃川不是沒有走過彎路,最典型的就是黑天教的出現。
黑天教以人身契合飛禽走獸之態,開創魔道宗源,其門人修煉後的形體大多半人半獸、非人非獸。更有傳聞黑天教祖師就是琉璃川棄徒,只不過距今已過千餘年,琉璃川也無意去考證辨明。
琉璃川的試驗還不僅止步於此,他們曾經針對過仙道求異的思想,試圖摸索和突破這個底限。
“他們幹了些什麼?”祁震十分好奇的問道。
“複製生靈。”莫機鋒神色有些深沉,喜怒難辨,說道:“這可不是所謂一母同胞的概念,而是將一個具體的生靈,複製出血脈形體完全一模一樣的存在。”
“這不可能。”祁震當即否認道:“非是在手段上不可能做到,而是此法從根本上背離了世間一切在者的玄理,就好比今日之我是否明日之我。一個全新的複製物,他是他、他不是我,而我也不是他。”
“對啊,從玄理上此事本不可成。”莫機鋒點頭道:“所以我說的,只是生靈肉體上的相同,這一點祁震師弟怎麼想?”
祁震思考了一陣,說道:“此時大違天倫人倫,老實說,我甚爲不喜,但未必真的做不到,可是此間有多少不被世人知曉的陰暗試驗,料想琉璃川也該摒棄此法了吧?”
莫機鋒說道:“正如祁震師弟所言,琉璃川最早將此法試驗在牛羊之上,但最初的複製品壽數短暫,而且大多夭折,其時琉璃川尊長認爲此法有違自然生息繁衍,於是全面禁止,當初與我談及此事的琉璃川弟子,也只是知曉門中有這麼一個過往,但試驗過程中的一切秘法,已湮滅在歷史紛呈中了。”
“可是今天師兄對我說起此事,看來複制生靈之法並沒有完全消失,是吧?”祁震很快就明白過來了。
莫機鋒點頭道:“下面的話,盡是我的猜測與推演,就看祁震師弟怎麼想了——”
莫機鋒認爲,萬寶閣在數年前與琉璃川曾有一戰,加上迦樓羅作爲橫傲江轉世、以及對黑天教的瞭解,說不定萬寶閣就是在這個時候,摸索到琉璃川這部失傳已久的秘法。
到底是當年琉璃川禁止秘法之時有人刻意留下、或者是銷燬秘法未盡全功,還是萬寶閣手段高超,真的能夠重新創制出同類秘法,這就不得而知了。
從琉璃川近幾年封關自守的狀態,想必當初兩家激烈對抗,琉璃川是吃了不小的虧,而且造成門中禁法秘法流失、甚至有門人弟子叛逃拜入萬寶閣,這都是有可能的事情。
不管如何,萬寶閣如今應該是真正掌握了那種複製生靈的秘法,而且第一個現世在外的,就是以祁震爲形貌的成品。
當初那個在紅棉城中出現的祁震,相貌形態上,跟祁震一模一樣,而且很多細緻的動作表情,就算是至親之人都無法辨明真相。而染椎在擊殺這個假冒的祁震之後,若非莫機鋒出面指證,恐怕誰也沒有辦法否認這個祁震是假的。
“你是怎麼知道那個人不是我?”祁震問道。
莫機鋒指了指祁震放在池塘邊的金刀劈道,說道:“我當初將那個假冒者的金刀折斷,立刻就明白絕非是你本人。”
祁震一陣啞口無言,感嘆道:“什麼時候我祁震要靠靈質鐵來辨明身份了?”
祁震隨身法器是一柄金刀,這是天下仙道皆知的,但卻沒有多少人知道,金刀劈道的材質是天地造化的靈質鐵,這才玄天宗內也是隻有少數人才瞭解的秘聞。莫機鋒和祁震交情頗深,相當瞭解祁震的情況,以金刀真僞來分辨人物真假,未嘗不是一個辦法。
“可是這麼說,如果沒有金刀劈道,連你也不能分辨出那人是不是我咯?”祁震心中又是微微一驚,深思那複製品到底能夠模仿得多麼相似。
莫機鋒說道:“這纔是麻煩所在……你的那個複製品,甚至能夠施展出你那鋒芒無匹的銀芒真氣,我深知你的真氣根基非玄天宗所傳,外人無可模仿,而且你失蹤三年,誰也不知道你重出之後是何等修爲境界,所以被迷惑的人太多了。”
“什麼?他連武鬥真氣也能夠模仿?”祁震猛地站起身來,一臉的不可置信。
“武鬥真氣麼?倒是符合你的氣質。”莫機鋒微微挑眉,說道:“這麼說來,武鬥真氣絕非尋常仙道修士能夠修煉而成的了?我聽師尊曾言你有大五行真氣的根基,卻不知道你真正的根底要更加深厚。”
面對莫機鋒,祁震並沒有太多隱瞞的心思,直言道:“當年我尚未入仙道門檻之時,受高人移爐換鼎、洗髓伐毛,造就一身武脈,方能夠以此承載武鬥真氣,不知道在師兄是怎麼看我這一身真氣根基的?”
“世所未見。”莫機鋒說道:“當初第一次聽說你的真氣綿長且鋒芒強盛,我一開始還以爲是世人誤傳,如同我所修絕命神芒,但你不同,與世上所有仙道修士都是本質上的都不同,我也無可名狀,若是如此……能將你這一身真氣也複製而出,確實難上加難。”
祁震和莫機鋒都有一點默契和共知不曾直言,那就是關於複製品本身的存在,若真是萬寶閣造就,一點都不奇怪。
祁剛和玉心逢正是祁震的生身父母,以他們的血脈結合,重新演化一具新生胎兒與祁震完全相同,難度甚至要比但從祁震身上覆制而來簡單,但是要讓複製品也身懷武鬥真氣,那可就要比複製生靈還困難。
首先,祁震先天經脈堵塞,如今推演得知,該是祁剛和玉心緣刻意爲之,讓祁震能夠修煉《霸仙真解》。但如今霸仙傳承就在祁震身上,想要造就武脈,最大的前提其實是移爐換鼎,而不是疏通經脈堵塞,當年祁剛和玉心逢不瞭解此點,只能試圖模仿與霸仙一樣的經歷,卻沒有料到,《霸仙真解》真正的鋪墊之人,是玄天三聖之一的元始。
也就是說,祁震的複製品想要修出武鬥真氣,一無移爐換鼎造就武脈,二無霸仙傳承衍生武鬥真氣,那他們到底是如何讓複製品也能夠擁有武鬥真氣的呢?
“我當初在青丘山,曾經昏迷了幾天。”祁震突然回憶起,說道:“我只記得當初和妹妹祁雨尚在赤水江上對抗天魔,再睜眼就是身處萬寶閣道場之內了。”
“嗯……”莫機鋒皺起眉頭,說道:“當初我曾經想將你帶走,只可惜青嵐宗的掌門瓊紫衣出面攔阻,你被萬寶閣帶走離去,如果是這樣,他們或許能夠將你體內情況摸索清楚……萬寶閣有天狐宗的傳承,加上琉璃川的秘法,說不定真的早在那個時候就拔離了你體內武鬥真氣,以此作爲完善複製品的因素。”
祁震一拳砸在地上,池邊石板寸寸碎裂,說道:“我就說當初爲何武鬥真氣衰弱不如往日,原來是因爲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