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一塊通體渾然的鋼鐵,內中絞成鐵砂,表面只餘薄薄的一層鐵皮,而且毫無破損,到底有多難?
祁震剛纔所做的事情,就類似於如此。(..網首發)被天魔所激引沸騰的氣血,讓這名肉身強悍的長門弟子,瞬間變成一座鋼鐵澆築而成的移動山丘,堅不可摧。
面對這樣的敵人,若是憑藉威能強大的法術,或許切割、或許擊碎,都不成問題,然而將其內部全然破壞,難度則要翻倍遞增。
鍛體煉形的法術,可遠遠不僅將肉身表面鍛鍊得堅不可摧,就連五臟六腑都能承受極其強烈的攻擊,所以莫說突破早已凝固與身體表面的法力,即便是能夠將法力突破入內中,也未必能夠傷及這類修士的根本。
鍛體煉形的修士,在當今仙道之中已然非常罕見,如今仙道之中,各樣類別的法術,傳承體系完備,修習途徑從入門至化境,都有前人鋪好道路,所以很少有人去接觸久遠之時,法器法術不足之時的鍛體煉形之術。
對付這類修士,仙道之中也沒有太多巧妙的辦法,要麼靠大神通力徹底壓倒,要麼依憑鋒銳之氣,破其防禦。
至於像祁震這樣,將自身真氣灌入其體內,隨意肆虐,縱觀中州仙道三千年,這恐怕真的是頭一例,即便是霸仙老人,當年也沒有這樣做過。
當血肉巨人變作一塊空皮囊,癱倒在地之後,確認再無生機,不可能再反抗,任紅衣才收回巨劍闌珊,說道:
“你的修爲精進地太快了吧,而且要打倒這麼一名龐然大物,消耗真氣不少吧?你以後應敵可不要這樣浪費自身真氣。”
任紅衣的語氣之中微帶責怪,雖然她聽聞祁震就是以真氣綿長浩大幾近不休,但傳統的仙道教導,給她的觀念,修士體內真氣,乃是長生關鍵,不可輕易拋灑。
祁震微笑回答道:“多謝關心,不過……當你到了混元境界就明白了,無論是拳掌勁力、還是真氣心念,每凡有所體現,都會融合爲一,那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我雖然一擊迸發真氣如海,但是內中也包含了我武道暗勁修爲,卻又不能將其割裂而視……”
“不就是欺負我修爲境界沒你高嗎?”任紅衣有些不滿道。
“任師姐眼下修爲具足,只需一點突破的關竅,我不是龍亭真人,就不好爲人師了。”祁震其實也看出,任紅衣離着混元境界只有一線之隔,但是能不能打破這層壁壘,卻要看個人悟性與機緣了,至於祁震,也是經歷了生死大劫,纔有突破的機會。
兩人交談之際,遠處山壁之下那羣早已被巨人嚇得臉色蒼白的玄天宗弟子,見祁震出招不過飄然幾個動作,血肉巨人已然喪命,提心吊膽的神情也逐漸舒緩。
然而聽得一個人的叫喊聲:“是祁震師兄嗎?真的是你嗎?”
來人聲音帶着一絲不可置信,祁震擡眼一看,臉上也微微驚訝,說道:“關毅?竟然是你?你也參加了天元論會?”
向祁震兩人走來的,正是外門弟子關毅。之前他來到天元峰之後,跟十來名外門弟子一同,試圖與幾名內門弟子結交。來到異境之中,雖然交情不深,但好歹結伴同行,畢竟以關毅的修爲,根本就沒有想過能夠奪得玉符,那些內門弟子也是這麼想的,所以就帶上這幫口齒伶俐的外門弟子。
再後來,他們一行人碰見七名長門弟子,一番交流過後,兩隊人馬來到沼澤附近,終於找到了一枚玉符。
關毅這種外門弟子,在內門弟子眼中自然身份低微,而內門弟子在長門弟子眼裡,一樣是不值一提。
其中一位名爲宗林剛的長門弟子,是長門渡波長老的大弟子,儼然是衆人之首,他直接在取得了無主玉符,原本該認主的玉符,卻是炸出一道火光,將宗林剛的手灼傷。
當衆人上去查看之時,宗林剛突然發狂大叫,渾身筋骨攢動,好像慢慢被吹脹的皮球一樣,身體表面也在不停流血,然後便向周圍衆人襲擊。
有幾名內門弟子率先受襲,幾乎沒有防備、也缺少了護身法力的他們,幾乎一個照面就被兇悍粗壯的手臂颳得失去意識、奄奄一息。
也就是趁這個時候,另外一名長門弟子冒着受傷的危險,奪得了那枚玉符,而且成功認主。
面臨宗林剛肉身變異、如走火入魔一般狂性大發,無法催使法力與法器的玄天宗弟子,只能向身後的沼澤逃亡,而宗林剛也一路狂奔追襲。
當衆人穿越沼澤之後,那名奪得玉符的長門弟子見前方乃是山壁阻擋、死路一條,當即發動了玉符之上的禁制,乍然消失在異境之中。
而剩下的人見狀,先是一陣絕望,然後便有人主動反抗宗林剛的追襲。
有三位同爲長門弟子,過去與宗林剛關係密切,不明他突然發狂是何原因,甫一衝出沼澤,便回身結陣應對。
這三位長門弟子過去與宗林剛彼此交流密切,即便宗林剛變異得不成人形,卻也能抵擋幾分,但可惜平日裡的交流試法,都是有着法力在身,如今面對肉身更加強悍、舉手投足威能更強的宗林剛,這三位長門弟子幾乎是四肢骨肉全然斷裂,然後倒地重傷昏迷。
至於剩下的十餘人,就只好慢慢後退、背靠着牆壁,似乎等待着死亡的降臨。
也就是這個時候,祁震與任紅衣兩人趕到了。
“竟然發生了這些事情,但是如我所料,玉符果然有反制天魔之效。”聽着關毅講述一路過來的經歷,祁震也暗暗心驚。
關毅看着祁震,發現祁震較之過去,外貌雖然沒有變化,可是氣質上要比過去更加強硬與穩重,不像是那個讓關毅帶着在縱天道場里長見識的仙道新人。
“祁震師兄,你……你真的沒死嗎?”關毅不禁問道,畢竟天元峰馨園的那場激變,傳至外門道場,也導致了不少人選擇不參加這一次的天元論會。
祁震擡眼卡了一下關毅,問道:“我看上去像是死人嗎?”
“不不不!祁震師兄修爲深厚,哪裡會死?”關毅被祁震犀利眼神嚇了一跳,趕緊否認道。
這個時候,那些還能夠站着說話的玄天宗弟子,也慢慢走了過來,他們見前來救援之人竟然是傳聞已死的祁震,臉上也帶着驚訝神色。其中一名身穿紫色道袍的長門弟子,強壓着內傷,上前拱手說道:
“多、多謝祁震師弟相救,今日之恩,我等銘記在心。”
祁震略一點頭,指着地上那三個重傷的長門弟子,說道:“他們性命要緊,你們應該有帶傷藥吧?趕緊治療吧。”
那名長門弟子答應了一聲,然後加上幾個幫手,將三名重傷弟子身子扶好,附上療傷靈藥,並且將斷裂的骨頭緩緩接好。
“對了,祁震師兄,剛纔那到底是什麼?”關毅沒有受傷,只不過還是心有餘悸的樣子。
關毅這麼一問,周圍的那些玄天宗弟子也都看着他,祁震死而復生,本來就讓人震驚不已,而眼下又發生了長門弟子發狂傷人的事情,而祁震卻是能夠瞬間制敵、挽救衆人,無形之間,祁震就成了衆人矚目的焦點,也隱約成了一支救命稻草。
“那是被天魔附身之後,侵蝕心智完全,激引氣血、燃燒命元所致。”祁震解釋道:“想必關於天魔劫數的傳聞,諸位也有了解,卻也不知道具體是怎麼一回事。天魔,乃是浩土之外、超乎此處境域的一支域外種族,本質非人,其族羣物類以吞噬生機維持繁衍。而天魔之中有一特別分支,無形無相,可以潛伏於修士心神之中,即便身處定境之中也難以察覺,一旦這種天魔浮現,便會開始侵蝕心智,導致行爲失常,多以狂亂暴戾爲主。”
祁震轉眼看向已經成爲一塊渾身血液凝固的宗林剛,繼續說道:“宗林剛師兄肉身爐鼎強悍,天魔附身之後,激引氣血會強化肉身,所以宗林剛纔有了之前那般模樣……可惜的是,天魔附身,沒有逆轉之機,我若不下殺手,則難以制服。”
祁震說話的時候,現場還有兩名長門弟子神智清醒,他們看了看祁震,臉色也有些不忍,畢竟宗林剛與他們來往密切,是多年相識之人,今日在祁震手下,連一句遺言都沒能留下,死得這樣不明不白,而宗林剛日後還不知道會被宗門作出怎樣評價,多少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關毅仔細聽着祁震的解釋,突然發現一個問題,問道:“可是……宗林剛師兄似乎事前並沒有神智失常的徵兆啊,引領我們前來沼澤方向,找到玉符的正是這位宗林剛師兄啊。”
祁震說道:“這估計與玉符上面的禁制有關,我想這是掌門真人早已安排好的,讓潛伏在天元論會之中的天魔顯露身份……只不過向宗林剛師兄這樣特殊例子,畢竟是個例。”
“聽你的口氣,之前就已經碰見過別的類似情形了?”剛纔那位主動走出來感謝祁震的長門弟子問道。
“不錯。”祁震也沒有隱瞞,直言道:“那名弟子身上的天魔是如何浮現,我不太清楚,但他襲擊了我身旁這位任紅衣師姐,以及洄光長老的弟子丁長氣,後來被我親手殺滅。”
“好狠啊,連一句話都不問清楚嗎?”那位長門弟子神情有一些哀傷,也不知道是在悲憫什麼。
祁震側目眯眼,語氣卻是無比的自信,而且帶着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你覺得被天魔附身之人,還有挽救的可能?剛纔宗林剛師兄的情況,你要比我更加清楚明白吧?不知你是否有問過他,能不能放過你們一馬?莫說是天魔非人、吞噬生機,與我等仙道修士難以兩立,若是他天性不改而襲擊同門,你我都應將其殺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