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寶閣與光明道兩家在大羅洞天內外搞得熱火朝天,過去的仙道七宗卻是清靜了不少,畢竟都是創派千年以上、傳承悠久的宗門,自己宗門所處的本山道場好好經營就已經完全足夠,大羅洞天一方更主要還是讓門人弟子前來參與歷練。?新
流光真人只在大羅洞天之中停留了近一個月的時間,隨後帶着另外七位煉神境修士離開,在場只有祁震、溯光真人與雲笙長老三名煉神境高人,但是從長門與各個洞府都派來了弟子到大羅洞天之中,營造道場。
當玄天宗乃至天下仙道得知,如今大羅洞天曠大空間是祁震展開之後,祁震似乎就不再是那個入門時日短淺的外門弟子了,反而在玄天宗內有了莫名尊崇的地位。
溯光真人與雲笙長老平日裡不怎麼露面,將玄天宗在大羅洞天之內道場的事務基本交給祁震管理,無論是內門弟子還是長門嫡傳,一任在祁震的指揮之下,也無人敢多言半句,反而覺得能有祁震這樣的同門,莫名心生安全感。
但還是有一個人敢直接對祁震大聲呼喝的,那就是蘭居洞府的任紅衣。
當初祁震身陷鬼方廢墟之中,以蘭居洞府的地位,洞府上下應該是不瞭解的,可是言機樞在借走玄武影流甲的時候,無意泄漏了祁震的動向,任龍亭事後就猜測到是祁震進入了鬼方廢墟。
一向性情直接的任紅衣,也曾在鬼方廢墟之外駐留了大半年的時間,若不是後來天魔作亂頻頻,不得不回到門中,任紅衣也想進入鬼方廢墟之中尋找祁震。
再度遇見祁震的任紅衣,二話不說,舉起巨劍就往祁震頭上砸去,面對任紅衣的撒嬌,祁震也無可奈何,憑着虛空定力硬受一擊。
兩人如今境界差別甚大,任紅衣莫說要讓祁震還手,連傷到祁震一根頭髮都不容易,反倒是出劍猛擊之後,任紅衣唯恐自己傷到祁震,御物收法,巨劍回撤直接削飛了一座花壇。
重逢的二人相對苦笑,任紅衣自覺不好意思,讓祁震處罰,祁震也是乾脆直接,叫任紅衣採上佳土壤,重新打造一座花壇,並且移植蘭居洞府中最上等的花草。
在大羅洞天的幾個月之中,祁震就過着這樣澆花種草的閒適日子,不時跟溯光真人、雲笙長老演法論道,或者跟任紅衣探訪各家道場。至於玄天宗的門人弟子來回更替,每人負責一部分道場的鑿建,或者移植各自洞府的奇花異草,甚至開闢了一座藥田。
雖說洞天之外,仍然不時有天魔降臨的消息傳來,但都比不上近三年以來的大戰局面,各個宗門派遣精銳都能將其消滅。
天魔失卻鎮獄魔龍、逆神杖此時又在天下仙道的眼皮底下,天魔助力皆失,抗魔大業明顯有了轉機,各門各派自然又將重點重新放回栽培門人之上。
因爲大羅洞天之中,鬥法奪寶大會的時間已經安排下來,就在年底的冬至日,陰盡而陽生,大羅洞天一帶地脈靈氣有如潮汐上漲,最適合修士領悟玄機之時。
至於萬寶閣所定下的仙道器物次序,也基本遍行天下,除了傳統宗門內部不怎麼接受這一套之外,散修之士都認可萬寶閣所制定的次序。
距離冬至日尚有一段時間,在中州停留多日的雲笙長老也打算回去天南之地,祁震心有不捨,但是又不好表明,只得問道:
“長老,如今天南之地已非與天魔佈局博弈的前沿,而且天南仙道遠比中州安定,無需太多高人坐鎮,您又何必急着回去?”
雲笙長老看了看祁震,說道:“祁震,你這三年都沒有回去,就不想給你父母祭拜一番嗎?”
祁震覺得有些古怪,隨即回答道:“斯人已逝,弟子懷念再多,死人也不可能復生。”
雲笙長老心中暗歎,但還是堅持道:“你就當我想要那一份安定吧,百年間佈局重重,如今中州稍安,我也想閉關一段時日,好好精進修爲……你如果想我了,就來天威谷吧。”
“是……”祁震在雲笙長老面前總是不自覺露出像孩子一樣的神色。
“這三年裡,言機樞成就不小,也不知道他最近又搞出什麼東西了,我離開之前,他已經能製造出一臺無需騾馬牽引的四輪車。”雲笙長老有意將話題引開。
祁震毫無所謂地說道:“言師兄喜歡做什麼就做什麼吧,歲月經歷會自行考驗這些新奇事物的。”
“你在鬼方廢墟中呆了三年,倒是悟透了不少。”雲笙長老說道。
祁震說道:“那就麻煩長老幫我帶一句話給言師兄,玄武影流甲已經被我弄壞了。”
“我記得玄武影流甲是任紅衣那個丫頭的吧?她就沒有生你的氣?”雲笙長老像是在問別的事情。
祁震不敢直視雲笙長老,有些支吾道:“紅衣她……不、任師姐……反正我會賠她別的……”
雲笙長老好像看見什麼有趣東西似的,裝作神秘地說道:“哎呀?都叫得這麼親密了?什麼時候結爲道侶?”
祁震總覺得內心有些不吐不快,但又說不出具體爲何,只好說道:“有緣則可……大概在大會之後吧。”
“嗯……廬江客掌門之前離開時託我轉告你一番話。”雲笙長老這時候才說道。
“什麼話?”
“他說你還欠他徒弟何茗一座蓬壺仙府。”雲笙長老說完之後,像是惡作劇得逞一般看着有苦笑不出的祁震,說道:“你啊你,看起來你以後還有得忙呢,我奉勸你一句,何茗與任紅衣兩人都未必能夠容得下對方,日後行事,與其天各一方,莫要相見生怨。”
“弟子、弟子明白……”祁震也不知道說什麼好,縱然有煉神境的修爲,情之一字,他也不可能做到盡善盡美。
雲笙長老神色稍正,說道:“聽我的話,不要再招惹別的女子了,你很出色,受人傾慕,若再留情,則是傷及彼此而已。”
“那你呢?”祁震無來由地說了這麼一句。
雲笙長老轉身望向遠方,過了很久才說道:“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這是你的劫數,也是我的劫數,你或許還看不清楚,但是我已經看到了。”
祁震無言以對,只能看着雲笙長老漸漸飛天而起,穿過大羅洞天的門戶,消失在天際之間。
“你在看什麼?”過了許久,任紅衣從祁震身後靠近,一拍他的肩膀問道。
祁震自然不會被嚇到,回答道:“沒什麼,只是想到道場營造,也快到尾聲了,不知道光明道與萬寶閣之後還會有怎樣的打算。”
“還能有怎樣的打算?”任紅衣雙手抱胸,滿是不在意地說道:“這麼大一片洞天都是你展開的,憑什麼讓他們進入內中佔着地方?你能讓他們進來已經夠給面子了,還想要幹什麼?”
任紅衣的性子一如既往的乾脆直接,甚至不掩嬌蠻,祁震笑道:“你不知道嗎?光明道打算要組建光明聖衛,聯合各方勢力,與所有天魔宣戰。”
“可笑!”任紅衣臉帶輕蔑的說道:“天魔是一羣無知無識的妖邪之物罷了,即便不宣戰,我們便不與之抗衡嗎?我真想問問,到底是你祁震一人消滅的天魔多,還是他們光明道消滅的多?”
“恐怕還是他們多一些。”祁震悻悻笑道。
“你怎麼認輸啊?”任紅衣跺腳問道。
“事實如此嘛。”祁震擺手道:“光明道不拘一格傳授《光明神》,據說他們本山道場附近的世俗城鎮,很多人都將擎燈奉若神明一般,越是信仰深刻者,越容易邁入仙道門檻,這恐怕是數千年來難得一見的,若是這樣下去,光明道無需百年時間,恐怕就可以超越玄天宗了……而且在對抗天魔大事上,光明道門人也是竭盡全力,最近連大羅洞天內的營建,他們也緩慢了不少。”
“你好像挺崇拜那個擎燈的?”任紅衣問道。
祁震搖搖頭,說道:“崇拜說不上,但擎燈掌門確實是千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最近我在思考,爲什麼他的《光明神》似乎能夠更輕鬆地使普通人邁入仙道門檻。”
“你是打算傳法收徒了嗎?你要是開這個口,大把資質上優之人恨不得立刻拜在你面前。”任紅衣如今也非常熟悉祁震的所思所想了。
“嗯。”祁震應了一聲,但隨後又解釋道:“不過我還需要一段時間反覆印證自己的修爲,想要我的傳人如我這般精進,恐怕絕無可能,甚至能夠保持傳承不斷,都是一件難事。”
“世人皆說你祁震身負絕世仙緣,到底是怎樣的玄妙的傳承,能與我說說嗎?我知道不會是《玄心鑑》的。”任紅衣貼近祁震,抱着祁震的胳膊問道。
“好啊……你聽說過《霸仙真解》嗎?”
兩人並肩,緩慢行走在大羅洞天之中,看着洞天之中晝夜緩緩交替,從豔紅夕陽到星辰漫天,祁震緩緩講起自己年幼體弱多病,再到自己在家族中的情形,最終在天生山洞府裡偶遇《霸仙真解》玉冊。
在任紅衣面前,祁震甚至聊起許多過往仙道秘而不傳的歷史隱聞,從天魔掠世、鎮獄魔龍、逆神杖、不滅災星等等,然後就是霸仙老人、玄天三聖、百里異境。
三千多年的曲折歷史,就好像一幅幅鮮活的畫面出現在兩人眼前一般,兩人緩緩步行,卻無人能發現他們的身影,一夜講述,最終環繞大羅洞天一週,又回到了玄天宗的道場附近,而此時此刻的任紅衣,卻陷入了一種奇妙的定境之中。
祁震這是無意之間,用三千年歷史秘聞,神識移影傳音化作定境之中的世事經歷,引任紅衣淬鍊身心,祁震立刻將任紅衣帶到靜室當中,若是任紅衣能夠安然出關,或許修爲能夠大有長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