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震身穿全副盔甲,感嘆道:“我還真從未有過如此經歷,這種頭盔在一般情況下,似乎也能阻隔外界的神識穿透?”
言機樞點點頭,說道:“不瞞你說,這頭盔我是用黑曜金剛石煉製而成的,難以損壞的堅硬之物最後被煉化得跟水銀一樣,能可沖和內外神識,再輔以明砂琉璃,就可以映照出外界光影之相。”
祁震摘下頭盔,哭笑不得地說道:“其實若非要前往鬼方廢墟,這個頭盔似乎沒有什麼用處啊,言師兄還真是花了大力氣了。”
言機樞拍了拍肚子,笑道:“我倒是喜歡搗騰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師尊原來就是不太喜歡我這點,後來放我下山,也不怎麼理會了。”
祁震說道:“再稀奇古怪的東西,能夠派上用場就行,多謝言師兄千里迢迢送來這套盔甲了,我一定小心保管。”
言機樞倒是毫不在意,說道:“盔甲嘛,本就是用來護身保命的東西,要是真的損壞了,你也別太放在心上,把師尊安排的事情做好就是了。盔甲沒了可以再打造,性命沒了可就真的沒了。”
祁震突發奇想地問道:“言師兄,你可知道我前往鬼方廢墟是去做什麼嗎?”
言機樞搖搖頭,說道:“這個我可真的不知道,畢竟是門中機密,你跟我談太多也不好。不過我能猜得到幾分,應該是去尋找某件稀世神器之類的。”
“哦,這樣啊。”祁震不置可否,還是沒有對言機樞說明自己的想法,畢竟逆神杖事關緊要,如果放在安定歲月,祁震或許會跟言機樞詢問逆神杖的特殊所在。
因爲無論是從雲笙長老那裡得知、還是自霸仙老人記憶中瞭解,逆神杖都很難被稱之爲法器,若是天魔御使其破開無盡空間,那麼法器自然會跟隨御使者轉移空間位置,而不會留在浩土之上。
“這個……祁震師弟啊,我還有一件事想問問你。”言機樞有些扭捏地說道。
“言師兄請講。”
言機樞眼神中流露出興奮,靠近問道:“我聽說雲笙長老之前收繳了一門奇特的巨炮,如今停留在天威谷中,不方便移動,這次前來,我也是希望看看這件東西的。”
“師兄是說那門巨炮啊,且跟我來。”當初祁震一行人從麗雪芳淵中趕回天威谷的路上,曾經被那門渾黑巨炮發射的電光阻攔,後來祁震被盧瑟擄走,這門巨炮則被雲笙長老帶回天威谷安置。
自祁震迴歸天威谷之後,安排天南仙道諸多事宜,天威谷洞府靈境也逐漸開鑿完成,守護陣法與禁制一應俱全,一時突發奇想的祁震,也動了利用那門巨炮的念頭。
祁震曾經和雲笙長老一起研究過這門巨炮,發現其內外雲紋符的複雜程度,絲毫不亞於祁震煉製的雷執令,若是要動用這門巨炮,還需要將其安放在地脈靈氣升騰的位置,轉移龐然力量,再將麒麟砂煉成的寶珠化作電光射擊出去。
唯一的問題是,天威谷中地脈靈氣升騰核心,正好就處在仙居塔,本意就是爲了護持在內中修煉閉關之人,而非用來安放威力強大的法器,更何況過去也沒有人煉製過這樣龐大的法器。
由於這門巨炮太過強大,沒有煉神境的修爲,根本沒法帶走,所以將其送回玄天宗的想法也暫時打消,只好擱置在仙居塔附近的倉庫,正是當初張家收藏衆多名劍利刃的地方。
祁震帶着言機樞來到倉庫之中,那門渾黑巨炮畢竟是經過艱苦煉製,陳放庫中多日,也無纖毫塵埃落在表面,一如初見時的新鮮光亮。
“噢”言機樞看見這門巨炮,就好像一個找到新玩具的孩童般興高采烈,嘴裡不住地發出讚歎驚喜的聲音,跑到巨炮旁邊,左瞧瞧右看看。
原本祁震還以爲言機樞是像金闕長老那樣,是擅長煉器的行家,可是後來才慢慢察覺,言機樞並非專情於煉製法器,而是單純對世間機巧複雜的結構,有着無比深厚的興趣。
渾黑巨炮的結構,無論是從材質構造、還是雲紋符的佈置,都十分精細考究,能夠發出連煉神境修士都要小心招架的攻擊,可見威力之強。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言機樞入迷地自言自語道。
祁震看了看巨炮,說道:“我聽說當年金闕長老的傳法之師,就打造出類似的事物,可惜在仙魔大戰中尚未彰顯大用處,不知道這門巨炮和前人所作,有何關聯?”
“嗯……”言機樞也揣摸了很久才說道:“關聯是有那麼一點,不過很難等而比之。當年的射管蹲炮,是皆火藥在管中燃爆的威力,推動彈丸以奇快的速度射出,造成殺傷的效果。對付修爲不高的魔道中人,羣起而射擊,確實能夠給對方帶來不小的威脅
但對於修爲更高的魔頭妖人而言,彈丸尚未射出、甚至便可在遠處察覺到殺機敵意,更別提魔道之中修爲高絕者,往往身處高空,尋常射擊根本打不到,即便能夠打到,那彈丸也只是普通事物,以最基礎的御物之法便可使其定住,殺傷效用微乎其微。
而這門巨炮,也採取了那射管蹲炮的幾分精髓,不過更上一層,煉製這門巨炮的人,也明顯發覺射出彈丸對於修士而言,根本算不得太高的威脅,那就乾脆將法術的威力凝聚起來,無需神識鎖定、甚至不需要施法運轉,便能夠發揮極強的殺傷力。”
“的確。”祁震皺眉道:“那些操作巨炮的人,修爲似乎並不算太高,這麼說來,即便沒有什麼修爲的人,都可以動用這門巨炮了?”
言機樞搖搖頭,白鬍子也在胸前搖擺,說道:“單單是這門巨炮而言,沒有修爲法力也很難動用……不過,祁震師弟你倒是提醒了我。”
“怎麼?言師兄又有什麼新奇妙想了嗎?”祁震問道。
言機樞理了理鬍子,說道:“我雖然不是煉製這門巨炮的人,不過也能猜到幾分動念根由……這門巨炮實在是有傷天和,不僅威力過於兇猛,甚至對架設位置也有着嚴苛要求,別說安放在天威谷,光是放在玄天山脈任何一處洞府上,運轉其發揮威力,都會使得洞府其他地方靈氣運轉不繼,根本不適合與修士共處一地。
煉製這門巨炮的人,太過注重其威力,試圖達到一擊便殺死煉神境高人。我雖遠未有煉神境的修爲,但也知道有沒有虛空定力宛如天地隔絕的巨大差異,不是想突破就能突破的……估計是煉製之人心有不忿吧,我看這手法不像是煉神境修士的玄妙,倒是要竭盡各方面的強大力量。”
“但是能煉製出此炮,這人也算得上是世間罕有的奇才了。”祁震心中嘆息,這樣的人,想必如今也是在自己父親手底下效命。
“奇才?嗯……是吧。”言機樞隨便應了一句,似乎不太將煉製巨炮的人當作一回事。
祁震追問道:“言師兄在想什麼?”
言機樞從修建掏出一個手掌大小的書冊事物,然後又掏出一張炭筆在上面塗塗畫畫,祁震走到言機樞身後觀瞧,看見的盡是一些棱角交錯的圖畫,複雜程度甚至超過了巨炮本身的雲紋符。
“祁震師弟,你有沒有想過,這巨炮所能施展的強大威力,如果不是用在殺人上,又能用在哪裡?”言機樞突然問道。
祁震看了看巨炮,他對這方面不太瞭解,說道:“這……如此浩蕩威能,若無足夠堅定的心念與法力,是很難驅使其移作他用的。”
“你且不用事事都聯想到修士日常,不如想想世俗之中的尋常日子,我記得祁震師弟離開家族也沒有太久吧。”言機樞說道。
“世俗嗎?”祁震沒想到言機樞對仙道之事的態度竟然有些漠不關心,但還是做了一番思慮之後回答道:“我們祁家所在的紅石城,附近有不少赤心石的礦場,我不久前也去視察過,那裡的礦工日夜辛勞,但還是要依靠簡單的工具開鑿,冒着礦洞塌方的危險,可惜我也無能爲力去幫助他們。”
“嗯,你舉這個例子不錯,還有嗎?”言機樞似乎還覺得不夠。
祁震再想想,然後扶額說道:“還有一點就是中州與天南之地的世俗來往,仙道修士憑藉御風飛行,可穿越千里山川險阻,而兩地世俗來往卻受阻與地理。尋常車馬要穿越千里山川,實在太過困難了,這也是我覺得無能爲力的一點。”
天南世俗聯盟的建立,讓祁震也升起了天南和中州世俗來往的念頭,可是無論祁震如何努力,那橫亙在兩地之間的龐然山川依舊不會改變。
言機樞樂呵呵地笑道:“祁震師弟,你現在感覺到身爲仙道修士,還是有無能爲力的地方了吧?”
祁震苦笑道:“唉,這確實如此,修爲境界再高,也不可能相助天下蒼生處處,即便我哪天擁有通天神通,將那山川撫平移開,可那又有什麼意義?因此造成的惡果又會如何?”
言機樞深深地點頭,讚許道:“你能想到這一點,也是我當初下山之後經過一番磨練之後才明白的事情。修士境界再高、法力再強,那也不過是一人之事,天下蒼生並未因此受益。而即便千里山川沒了,千萬裡的路途,不還是存在嗎?險阻沒了,涉足遙遠之難就沒了嗎?
在我看來,浩土蒼生總需要憑藉自己的力量,走出一條能夠使得自己安然於世、堅強獨立的道路,而並非處處依仗着仙道宗門的勢力,如同藤蔓攀附一般生存着。哪怕有一天,世上仙道修士皆全然不存,面對有如天魔入侵,浩土蒼生也能夠有保護自己的力量,不用畏懼眼前一切美好的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