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大殿內只坐着白若和江月盈,白薇雅跌跌撞撞地上前再次確認,剛纔她在手機裡聽到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在看到白若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對上江月盈紅腫的眼睛之後,豆大的眼淚從白薇雅眼眶裡奪眶而出,司徒慕絕摟住她,任由她每一顆眼淚都落在他的衣襟上。
白薇雅像溺水之人抱住一塊浮木似的死死抱着司徒慕絕,崩潰地大哭。
爲什麼!
爲什麼會是這樣的……
那個墨染一般美好的男子。
那個從小到大都對她寵愛萬分的男子。
她從未想過,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失去了他……
白薇雅的淚水流淌起來,仿若汪洋大海。
白颯……
她最愛的哥哥呀——
白颯駕駛的飛機墜毀……
那份暗紅色的資料,就是通知……
這一夜,就連悲傷的時間都不留給人。
黑白社夜襲婕夢菲斯皇家學院。
全校的師生一級戒備。
一夜的苦戰,彷彿黎明遙不可及。
婕夢菲斯的拼死抵抗,才趕走了黑白社的人。
死亡人數持續上升。
沙漠地區,基地。
“學院遇襲,王子殿下殞命,事情已經到了不得不收拾殘局的地步了。”
司徒慕絕一句簡單的概括的話,就把整個會議廳的凝重氣氛推到最高點。
白薇雅坐在他身旁的位置上,疲憊到了極點,就連睜開雙眼都彷彿用盡了全力。
她還未從失去白颯的傷痛之中走出來,婕夢菲斯皇家學院就遭到了黑白社的攻擊,她身邊認識的不少朋友都有死傷,她也意識到情況已經到了非收拾不可的地步。
可是她最難過的是,很多東西沒有辦法去挽回,人和物,駐紮在她的腦海中,現在那些離去的面孔還在她的腦海中浮現。
當她看到百斬染和安影過招的時候,安影招招致命,恨不得付出生命的代價,就是爲了殺掉百斬染。
的確,安影恨死百斬染了,算計百斬家,卻反被百斬染算計了進去。
上次巴婕德廣場事件,安影就被百斬染挫到重傷,若不是祁連符音受傷,雙方不得不撤離,百斬染真的會滅掉安影的。
安影手裡的短刀落下來,白薇雅見狀衝上前幫百斬染的時候,井上耀牽制住了她。
井上耀?
他不是在蒸發之島的時候被逮捕了嗎難不成,他逃出來了?
司徒慕絕立馬過來幫白薇雅,白薇雅卻大喊:“慕絕,快去幫小染!”
她一個空翻去踢井上耀手裡的槍,井上耀擒住她的腳,她利用腰腹力仰臥而起,藏在衣袖裡的刀就劃破了井上耀的脖子,薔薇色的鮮血流出,但是白薇雅卻遲疑了,沒有在即刻就把刀子進一步刺進井上耀的脖子裡。
井上耀就鑽這會兒的空子,將白薇雅壓倒在地。
他的手輕撫過白薇雅的臉頰:“白薇雅,你知道嗎?你的善良,很可能會害死你……”
他說得很準,白薇雅這個女生,彷彿一眼就能看穿。
白薇雅咬了咬牙,嘴硬道:“我不知道你說什麼,我只知道,邪不壓正!”
話音剛落,她一腳踹到他的肚子上,這時候,祁連符音前來幫助白薇雅,可無奈中途有一羣人掩護井上耀離開。
“薇雅,你還好嗎?”祁連符音關切地問白薇雅。
白薇雅心有餘悸地點點頭,整理了一下在打鬥中被扯亂的勁裝,一邊放倒前來的嘍囉。
“慕絕——”
“薇雅——”
“你那邊怎麼樣了?”
可貴的默契,白薇雅和司徒慕絕異口同聲地在通訊儀器中詢問對方的情況。
“Beer,井上耀沒有把你怎麼樣吧?”無奈的是,司徒慕絕沒有辦法即刻趕過來看白薇雅的情況。
“我沒事,你呢?”
“我很好。”
只要聽到他令她心安的聲音就好了,白薇雅的心就安定下來。
……
白薇雅和司徒慕絕都一塊兒走神,一塊兒想到了在此之前的這一幕,不由在桌底下,牽住了對方的手。
白薇雅原本暗淡的目光也浮動起了零星的星光。
是啊,任何時候,司徒慕絕都會守護在她身邊,作爲她的精神支柱。
危險、困難、挫折,她也不害怕,因爲她有他。
她都不敢想象司徒慕絕不在她身邊會是什麼模樣。
大家商量着對策,這一回,要賭一把了。
會議室裡的人一致同意,要深入蠻荒之境,與黑白社正面較量。
從基底離開,司徒慕絕和白薇雅坐在後座,司機開車。
兩人的手仍緊緊地牽着。
司徒慕絕注意到白薇雅一連瞟了自己好幾回,卻抿着脣瓣,似乎有話要說,卻不說出口。
他抓了抓她的手:“Beer,你是不是有話要說?”
“嗯……”
“那你說,我聽着呢……”
這個時候,這樣的要求,到底該不該對他說?
白薇雅遲疑了好久好久,最後還是鼓起了勇氣:
“慕絕,我想結婚了……”
“嗯?”司徒慕絕的眉骨抖了抖。
白薇雅忙說:“不是……我的意思是……雖然我們已經領證了,但是我……”
她知道。
這是一個女生任性的願望。
誰不想擁有一個夢幻的婚禮呢?
誰不想穿上聖潔的婚紗,走在充滿祝福的路上,與心愛之人,在見證之下,立下誓言呢?
誰不想一生平安,一世美滿呢?
她知道在這個時候,她這麼對司徒慕絕說,的確是任性了,因爲現在是什麼情況,她有很清醒的認識。
可是她害怕,在接下來,薩伽泊蘭和黑白社的決鬥中,她和司徒慕絕定是要闖在最前方的,倘若她一去不復返,那麼她就連和司徒慕絕擁有過一個婚禮的機會都沒有了。
她不奢求那個婚禮有多麼華麗高調,她只想和他在一起,留下一點什麼珍貴的東西,封存進記憶中。
這就是……這個婚禮的意義……
“Beer,你這話說的是真的嗎?”
“什麼?”
他會不會批評她,都在這個時候了,還想一些這麼美好卻空虛的東西?
司徒慕絕的大手,輕撫着白薇雅的頭髮:“你想要一個婚禮,是真的嗎?”
她凝視着他的眼睛,隨即重重地點了點頭。
“我想!”
她期待着,他會頷首答應。
司徒慕絕果真如她所期待的那樣,點頭答應了。
那一瞬,白薇雅看着司徒慕絕跟她點頭的一瞬,她真的覺得自己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人。
……
婚禮的地點在一片一萬公頃的草坪。
淺藍色的薔薇、白色的薔薇、粉色的薔薇,從現場入口一直鋪過去。
拱門的設計似凱旋門,上面依舊疏密有致地點綴着花卉。
蔚藍如洗的明空,空氣中醞釀着泥土與花朵的芬芳。
白薇雅穿着一身典雅的古典白婚紗,薄薄的頭紗從頭頂蓋下來,一直拖到地,她挽着白若的手,白若慈愛地看了她一眼。
她看到白若眼底裡有淚光,淚光在陽光下閃爍。
每一個父親送女兒嫁出去的時候,會不會都是這般淚水盈眶,這種捨不得的心情?
在江月盈懷上白薇雅那會兒,白若和江月盈還不知道江月盈肚子裡的孩子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在白若工作的那天,江月盈決定去醫院檢查。
中午的時候,白若午休,他做了一個夢。
這個夢,就像預言之夢一樣。
他夢見有一個女生,端正優雅地併攏腿,坐白家門口的臺階上,雙手自然搭在膝蓋上,微笑着看着他。
那個女生個子很高,很瘦,穿着一條粉色爲底色的碎花高腰連衣裙,一雙果凍粉單鞋,目光澄澈,眼眸含笑地望着白若。
然後,白若夢醒了。
下午江月盈回到白家,白若早已在客廳等着她的歸來,她坐在他膝上,問:“你知道我今天去醫院檢查了吧?你猜猜孩子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一定是女孩子。”白若不假思索地說。
“你怎麼知道的?”江月盈驚訝的眼神,向白若證明了,她肚子裡的孩子,的確是個女孩兒。
白若湊到她耳邊,把中午做的夢完整地告訴了她。
“難不成,是孩子託夢給你了?”江月盈撫摸着肚子,呢喃。
“說不定是呢……”白若的手,搭上江月盈的手,“小盈,這個孩子取什麼名字好呢?”
“我喜歡薔薇花和咱們薩伽泊蘭的國花三色堇,我覺得這孩子一定也和我一樣喜愛這兩種花。”
“三色堇的名字難取,我們就用薔薇花裡的字吧,那我們就給我們的女兒取名爲白薇?”白若徵求着江月盈的意見。
“小颯的名字是單字的,我覺得有點單調了。我希望我們的女兒能夠當一個優雅的千金小姐。”
“那就在薇字之後加一個雅字,你看如何?”
“白薇雅?好名字!”江月盈非常喜歡這個名字,“希望我們的寶貝女兒能夠是個優雅的小淑女,然後每天都開開心心的。”
“一直沒有煩憂。”白若補充道。
“所以我們還是不要把薩伽泊蘭的事情告訴薇雅?”
“對,不到迫不得已,都不要告訴她。”
“讓她像個普通女孩子一樣成長就好。”
“那王座呢?”
“看看小颯的意願。”
……
而今白薇雅已經亭亭玉立,現在的她享受着最美好的年華。
白若在腦海裡模擬過許多次白薇雅結婚的模樣,想着最寶貝的女兒有朝一日會成爲別人的妻子,從此他不再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從此她擁有了兩個生命中的守護神,他心有不甘。
但想到司徒慕絕決對是一個值得他把女兒託付終生的完美男子,心裡更是五味雜陳。
可就在他早上幫白薇雅盤發的時候,他的眼淚還是忍不住流出了一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