艱難地把電腦放到茶几上,終於抱着她,不開燈,來到她的房間,其實司徒慕絕巴不得這段路再長一點,長到沒有盡頭,那麼他就可以抱着她一直走下去。
準備把她安安穩穩放到牀上,她卻化身一隻纏人的八爪魚,使勁纏住他,抱着他脖子的手,說什麼也不放手。
“薇雅……”他輕嘆她的名字。
她該不會又把他當她的抱枕了吧?
這丫頭……
上一回從POP STAR PUB回來的時候也是這樣。
她真的是一點兒防備都沒有。
好在他在她身邊。
算了,陪她睡一晚又不是第一次的事情了,這麼算算,這回是第三回了吧?
躺在她的牀上,輕輕拉過牀上的被子,蓋到兩人身上。
兩人的身子貼得更緊了……
但是,白薇雅的雙手好冰,她緊皺着眉頭,好像在向他暗示她感到寒冷。
她不夠暖啊……
好吧,再抱緊她一點吧。
剛想完並且行動完這一句,就感覺到有一團柔柔軟軟的小東西在懷裡亂蹭,好像要尋找溫暖一樣。
嘶——
司徒慕絕當即僵住。
白薇雅知不知道她在點火啊!?!
唉,今晚,真是甜蜜的折磨,甜蜜的負擔啊……
……
這日,好像比之前又冷了幾分,路上已經不見僅僅穿一件單衣的學生,白薇雅裹得跟熊一樣出來,如果不穿成這樣,司徒慕絕會不讓她出門。
其實也不至於冷到一個程度,其實她也沒穿得跟一隻熊一樣。
充其量,只是穿了一件打底衫,再往上疊加一件白色毛衣,最後披上一件韓版的長款外套,這外套有夠長的,都過了膝,好在她人高。
公交車停在居民小區西門的車站,她提着碎花滑面的單肩包從車站下來,沒走出幾步就感覺到一輛白色的轎車跟了過來,警惕感頓時噌噌噌地往上飆。
她被跟蹤了?
而且,跟蹤她的還不只是一輛車,在那輛白色的轎車之後,還有三輛黑色的轎車,像護法一樣跟在白車之後。
該不會是要上演綁架吧?
但是鮮少人知道她是白家千金、白家千金長她這樣啊。
白薇雅納悶之餘,思考自己最近有沒有得罪什麼人。
應該沒有吧,她覺得自己在婕夢菲斯一向安分守己,勤勤懇懇地工作,平和待人。
在大路上走不是辦法,她沒有直接去學生的家,而是拐進了一條小巷子,在這裡,那些車拐不進來。
但她失策了,車固然是開不進來,可人是會走的啊,大可用雙腳走路跟進來啊。
聽見背後沉重的腳步聲,她不敢回頭,硬着頭皮繼續往前走,這邊雖然來過幾次,但她並不熟悉小路,很快把自己給繞暈了,都忘了怎麼繞出大路了。
慌忙之際,一道身影在她面前閃過,白薇雅只見一抹亮眼的淡金色在眼前閃過,手邊被人拉住,對方一個加速,就帶着她在巷子裡跑起來。
就好像被一陣風拉扯着飛奔,他拉着白薇雅的手,一路狂奔,從另一個出口離開了巷子,一輛藏藍色的車停靠在路邊,像是等候兩人一樣。
兩人一上車,車子就如同一條魚,匯聚到川流不息的街道中。
白薇雅轉身叫身旁的人:“小一!”
她身旁的百斬逸,苦澀地提了提嘴角,全然不似往日那個開朗溫暖的樣子,濃重的憂鬱在他的眸子中如稠墨化不開。
百斬逸看着她,久久不說話。
惆悵、悲痛、扼腕……數不清、摸不透的情緒,一下子如同潮水一般涌上心頭。
在子非家建的那個島,司徒慕絕向白薇雅告白,白薇雅答應了的事,他知道了。
司徒慕絕對白薇雅萬分寵愛,他明白的。
白薇雅喜歡的男生是司徒慕絕,他是曉得。
眼睜睜地看着那個原以爲會成爲他的未婚妻的女生,成爲了別人心頭的硃砂,他又何嘗不是將她當成牽掛。
但決定權一直握在白薇雅手上,他無權強迫她。
她喜歡誰,就會和誰在一起。
答案早就出來了,白薇雅喜歡司徒慕絕,所以她和司徒慕絕在一起。
兩個人的世界,容不下第三個他。
然而……然而他還是想靠近她,關心她,對她好。
人家都不喜歡他了,可他還是像無頭蒼蠅一樣,非得讓自己那麼難堪、那麼難過、那麼疲憊嗎?
自從百斬染跟他說,司徒慕絕和白薇雅在一起之後,無數個夜晚,他站在房間的落地窗前,看着或明朗或晦澀的夜空,慢慢走向黎明,一個晚上就這麼等待着過去了,渾然不覺。
他睜眼閉眼,眼前的人都是白薇雅,戀戀不忘,一直是她。
白薇雅在兒時就給他下了個蠱,讓他雖未到萬劫不復的地步,但也是千瘡百孔。
百斬逸不知道自己這陣子是怎麼熬過來的。
每一次看到什麼與她有或直接或間接關聯的東西,就自動聯想到她,一想到她,他的心就痛一下,如果每一次的痛處是天上滴下來的一滴海水,那麼早就把彌空市匯聚成汪洋大海。
他勸自己說,放手吧,人家不喜歡你,你就放手吧,早點放手,早點結束痛苦,放手纔是結束痛苦最好的良藥。
但是,他還是忍不住從飄塔學院跑出來見她,單單只是知道了她每週有一天下午在這個小區的某個居民家,給高三考生補習,他每一次就讓司機小津把車靠路邊停下,看她穿了什麼樣的服飾,拿了什麼包包,穿的又是哪一雙鞋,換了什麼髮型從西門打卡走進小區裡。
她穿來穿去都是那幾件衣服,包包也只有那麼兩三個,鞋子如是,頭髮一直都披散着。
可他就是怎麼都看不膩。
這是什麼心情?捨不得放棄,又不能擁有……
外面人看不見車裡邊,他就安靜地坐在車裡,一分一秒地等待着時間流逝,他不是一個虛度光陰的人,卻爲了看她,每週願意浪費兩個多小時。
他就看看她,只是看看她……
等久了,彷彿要變成一座雕塑了。
兩個多小時後,白薇雅從居民小區走出來,通常情況下,她都會搭公共汽車,有時候是祁連符音開車接她回學校,司徒慕絕也會來接她,陪着她似的,司徒慕絕會和她一塊兒搭乘公共汽車,讓自家司機把車開走。
司徒慕絕像是她的守護神一樣。
如果是這麼說,百斬逸倒認爲白薇雅生命中有兩位守護神,一位在明,是司徒慕絕,一位在暗,那個人是他。
“小一……”
見百斬逸發愣了老半天,白薇雅又喚了他的名字一次。
好久沒有聽她這麼叫他的名字了……
她的聲音很清脆,就好像咬下第一口蘋果的聲音,很容易就能從許多把聲音中辨認得出。
百斬逸沒看她的眼睛,左手拇指摩挲着右手拇指的指甲面,淡淡地說:“我聽說……你在這裡做兼職……我今天順路來看看,恰好看到有人跟着你,所以就帶你走了……”
哪有那麼多順路,哪有那麼多巧合。
白薇雅大概也猜出了什麼,她只是沒有戳破,沒有問他爲什麼罷了。
這種做法是極其愚蠢的。
會造成多大的尷尬啊……
車子突然來了個急剎車,因爲慣性,白薇雅和百斬逸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朝前座的後背撞去。
“小津,發生什麼事了?”百斬逸有些生氣地問小津。
“少爺,前面有車攔住了我們的去路。”
“繞開。”
小津無奈:“少爺,前後左右都被堵住了。”
“小一,這些車明顯是衝着我來的,看樣子對方逮不住我是不會罷休的。”白薇雅的聲音有點顫抖,但仍強裝鎮定。
“我看我還是下車問問他們找我有什麼事吧。”
她正準備打開車門,百斬逸就把她拉了回來。
“小白,你先別出去。”
“怎麼了?”
“搞不好這羣人是要綁架你,或者作出更多對你不利的事情,還是我陪你出去好一點。”
她皺了皺眉頭:“不用麻煩你,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解決。”
“我怎麼放心讓你一個人出去!”
白薇雅重重地舒出一氣。
百斬逸啊,別對她那麼好了,他給的好,她要不得,也不願意獲得,這樣只會徒增她對他的人情虧欠罷了。
“就算是作爲你的朋友,我也不能看你冒險,甚至受到傷害。”
如果真的是做爲她的朋友,那便不用令她傷神了。
有多少人打着好朋友的旗號,做着愛一個人所做的事情呢?
即使是做朋友,百斬逸也想做最愛她的朋友。
說不過百斬逸,白薇雅只好妥協。
“我先出去看看。”是個什麼情況。
想要動她,先過了他這一關。
就在百斬逸出了車的同時,一位風度翩翩的中年男子,披着一件白色的大衣,從車裡站了出來。
黑漆如墨的短髮往後梳,露出光潔的額頭,歲月的痕跡隱藏在他同樣是墨黑的眼底,讓他整個人顯得更加有魅力。
而他的面貌,與一個百斬逸和白薇雅都認識的人有六分以上相似。
沒錯,此人正是司徒慕絕的父親——司徒頃。
怎麼是司徒頃……
百斬逸棱口微張。
他找白薇雅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