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驚恐的發現,我愛上她了。
不知道這種情愫是從何開始的,或許是她穿着白衣裙站在晨曦中衝我微笑的樣子,或許是被燙的眼淚直冒依然仰着頭倔強的望着我的樣子,或許是,她跌跌撞撞的從我的閣樓上絕決離開的樣子……那一刻,她沒有回頭,從今之後,亦不會再對我回頭。
在那段寂寞的日子,忽然開始瘋狂的思念着她。我從沒有過的心慌。我絕望的發現,我愛上她了,在徹底的失去她以後。
很多年後,我依然在感慨,若能修改和她相遇的時間,在我懂得愛以後,那該多好?不過這樣,便沒人教會我去愛了。
在與桑子陌進行手術的前夕,微博上鋪天蓋地都是他的死訊,曇花一現的搖滾天才?用靈魂歌唱的搖滾樂手?這些消息有些是我讓人故意放的,不過,就算沒有我來炒這件事,微博上就已經夠火了,不得不佩服他在中國的人氣。
桑子陌送來的時候一直在昏迷之中,放在推車上推進手術室,剛好在我旁邊,我扭頭看見了那張面無血色的,與我幾乎九成相似的臉。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他。不過只一眼,我就因迷藥而昏迷了過去。
取這麼多的骨髓其實對一個成年人的身體也是有很大的傷害的,手術歷經了一個很久的過程,我在半夢半醒之間夢到了很多事情。我感覺自己昏睡了許久,在一個黑暗密閉的空間裡總是走不出去,因爲我根本就找不到門,好像無形之中有道結界,將我與現實的世界隔開,我不斷的碰到結界又被彈回來,困在那裡焦頭爛額。
後來,我忽然看見了西子,看見她出現在了窗外,黑暗的空間裡莫名其妙的就多了一扇窗,窗外陽光燦爛,她隔着透明的玻璃窗對我微笑,對我招手,我朝她追去,不知不覺中已經突破了那層結界。
我站在陽光下,感受到了光與熱,但唯獨不見了她。
“西子,西子!”我喊着她的名字猛然醒來,睜眼就看見了熬紅了雙眼的桑俊。
見到我醒來,他詫異又驚喜,“子羽,你醒了?”
我感覺四肢無力,頭也昏昏沉沉的,他說,我手術完之後傷口感染髮燒,結果一直昏睡了七天。
他說,若是我因爲救了子陌而自己丟掉性命,他死都不會原諒他自己。
微微挪動,還能感受到創口的疼痛,我開口問他:“子陌呢?”
“子陌已經沒事了。”他說。
我說:“那就好,你要記得你對我的承諾。”
他說:“好,我記得,子陌這條命,本來就是你給他的。所以,你要拿走他什麼,都是理所應當的。”
我冷冷一笑:“那你想好了怎麼跟他解釋麼?”
“他……”桑俊一下便失語了。
從此之後,他不再是他的兒子,這種話,要怎樣說才容易讓他接受?
在可以下牀走動之後,我悄悄去看過他,用鴨舌帽擋住了臉,爲了怕我們遇見,我們的病房一東一西,桑俊這幾天,也在我們的病房之間來回跑着。
透過玻璃,我看見桑子陌的臉上抱着厚厚一層的繃帶,只露一雙眼睛。這也是應我的要求,既然要消失,就要消失得徹底,那張臉,已不適合再留在這個世界上了。我給他桑子陌這條命,給的是他一個新的身份。從此以後,他那張俊朗的臉也消失了,整容醫生會給他一個新的容貌,一張,平凡的臉。
當桑子陌第一次照鏡子的時候會是什麼反應呢?我忽然間無比期待。
然而,我更期待的,還是我重回故土的時候。以後的日子,一定會很有趣。
這次手術雖然元氣大傷,但每天又是蔘湯又是雞湯的進補,我的身子調養的很快,桑子陌除了臉也基本痊癒了,桑俊會先悄悄的把桑子陌送到老爺子那裡,之後再趕回中國參加他的葬禮。
這件事,真的想想都覺得有趣。
桑俊本打算讓我在醫院調養一陣子的,但這麼有意思的事情我又怎能錯過?
雖有些不適,但我還是提出出院,和桑俊一起去了中國。
綠城的天氣一連幾日都是陰雨綿綿,還未到我出場的時候,桑俊暫將我安置在酒店裡。葬禮那天,我戴着遮住大半張臉的鴨舌帽,混在一起參加葬禮的親友裡。我看見了桑子陌年輕漂亮的媽,還有悲痛欲絕的嬌妻,桑俊站在他們邊上,神色肅穆,一臉沉痛和悲慼,簡直應該給他頒一個奧斯卡影帝。
沒想到葬禮結束後還有一個小小的插曲。我準備下山回去,他的小嬌妻居然看見我了,要不是之前看過照片,我也認不出那就是妻子,年紀太小了,應該還在讀大學,還在跟一箇中年婦女說着話,一雙眼睛就直勾勾的朝我看來。
“子陌!”她居然認出了我,喊的還是桑子陌的名字,迅速的朝我追過來,難道她是在喊鬼麼,見鬼了她也不害怕?
我被他追得上氣不接下氣,要不是剛剛動過手術,我也不至於這麼虛。不過還好是在山上,我立刻鑽進樹林裡,後來她纔沒有追上來。
我貓着腰在樹林裡大口的喘着氣,想着剛剛那一幕,忽然忍不住笑了起來,有意思,這一切真是太有意思了。
綠城的天氣不似倫敦的溫和,氣壓也低低的,有時讓人喘不過氣。
我格外討厭的,就是綠城的黃梅天。
桑子陌的葬禮已過去一個月了。這段時間桑俊一直在醞釀着我的出場。
首先,就是要讓我能夠名正言順的進入桑家,最好以他之子的名義。其次,這一點,還必須讓宮家的人接受。更重要的是,我的真實身份肯定是要保密的。
這幾點之間存在矛盾,但必須都要滿足,看似有些難度。
然而這些併爲難不了機智且高明的桑俊。
桑子陌在人前一直都是他的獨子。桑子陌“死”後,桑俊便以膝下無子爲由,對衆人高調宣佈,準備將把他弟弟在國外的兒子過繼爲他的繼子。作爲他的繼承者。
沒錯,這個過繼來的子嗣就是我,桑子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