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邊的動靜太大,走在前頭的軒轅依婷和西門雪都好奇地下了車前來詢問。
“阿鯉,你這是怎麼了?很少見你這麼關心人呢,該不會是……”軒轅依婷和西門雪兩人抿着嘴相視而笑,帶着調侃的味道,實在有些好奇她的反常。
尉遲鯉臉上有些微紅,被姐妹們這樣調笑,面子上有些掛不住,仰着下巴嗔道:“胡說八道什麼?這個男人實在太欠揍了,路都走不直,還想去找人,萬一在路上又昏倒,那我們豈不是白救了?”
“你就嘴硬吧!阿雪,我們走。”軒轅依婷抿着嘴巧然嫣笑,挽起西門雪的手往回走,留下後邊飛紅着臉、氣得直跺腳的尉遲鯉。
重新回到馬車上,尉遲鯉託着兩腮好奇地打量着被擊昏的端木傑,究竟是什麼人驅使他抱病也要找尋呢?他的睫毛濃密而纖長,方纔他衝她瞪眼時,她就注意到他的雙目迥然有神。突然他的睫毛扇動了一下,他再次甦醒過來,兩人正好四目相對。
端木傑感覺到自己手腳受縛,第一反應就是衝她瞪眼大吼:“你到底想怎麼樣?”
尉遲鯉被他大聲一吼,心底有些許受傷,火氣也跟着冒了上來,昂首揚聲道:“我現在問你問題,你得老實回答。”
“憑什麼?”
尉遲鯉全然忽視他的怒氣,自顧自地問道:“你叫什麼名字?是哪裡人?”
“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南翼國的康王爺――端木傑。”
尉遲鯉微愣了一下,她還記得西門雪的哥哥西門驚羽正是因爲與南翼國交戰失利而被皇上受罰扣去一年俸祿。南翼和西瀾兩國目前仍處於敵國關係,而對方竟然是敵國的王爺,她頓時有些慌了心神,問道:“那你口中喊的那個‘青兒’又是誰?”
“她是我心愛之人。”端木傑眼神黯了下來,當他在客棧醒來發現她已離去,他的心頓時沒了着落。他知道她是不願意拖累自己,可她爲何不明白如果沒有她,他的生活還有何樂趣可言,他該心歸何處。
“我知道了。”尉遲鯉低頭咬了下下脣,左邊心口處一陣微痛,她喊停了馬車,不想再單獨面對他。
殘月初升,車隊緩緩開進了北滄國的邊關小鎮,在一家客棧前停了下來。客棧門口等候着一男一女,男的一身黑色的勁裝,眉目清朗,氣宇軒昂,女的身披一件翠綠羽衣,鵝臉櫻脣,嬌俏可人。
待馬車上的三女下車後,翠衣女子立刻迎上前,親暱地挽過軒轅依婷的手,微撅着嘴抱怨道:“你們可算到了,我們都在這裡等了半天了。”
“瑤瑤、驚鴻,我們在路上有事耽擱了會兒,幸好不是太遲。”軒轅依婷抿嘴輕盈嫣笑,臨走前,姐妹們故意商量好將南宮瑤留下,由西門驚鴻單獨護送,到北滄國後再度會合,爲的就是給他們倆製造機會。
西門世家和南宮世家向來交好,往來比較頻繁,西門驚鴻和南宮瑤年齡相近,經常在兩家之間往來,可以算得上是青梅竹馬。西門驚鴻對南宮瑤的心思,外人一看便知,唯獨南宮瑤本人少了一根筋,懵懂未知。
“公主,出什麼事了?”西門驚鴻關切地上前詢問,此次公主是私自出行,沒有太多侍衛護送。他心裡一直忐忑不安,如今見她們平安到達,一顆心總算放下。
軒轅依婷指了指後面的一輛馬車,輕語說道:“在路上救了一人,就在後面的馬車裡。”
“我去看看。”
西門驚鴻繞到後面的馬車,剛一掀開簾子就對上端木傑驚詫的臉,兩人同時吃了一驚,誰能想到戰場上的仇敵會在此種狀況下撞面。
“端木傑?怎麼是你?”
“是你?”
西門驚鴻不作遲疑,手中的寶劍立時出鞘,直刺對方胸口處,厲聲喝道:“上次讓你在戰場上逃脫,這次看你還往哪裡跑?”
尉遲鯉沒有預料到這突如其來的狀況,第一反應就是死命地抱住西門驚鴻,阻止他下手,嘴裡質問道:“西門驚鴻,你想幹什麼?”
西門驚鴻一把推開她,沉着臉說道:“阿鯉,你閃開!此人乃是南翼國的康王爺,上次在石城鬥陣,要不是我哥阻攔,我幾乎已將他活捉。我哥因石城一役失利,被皇上罰俸,我現在正好擒住他,爲我哥將功折罪。”
“我警告你,你要敢動他一下,小心我的雙刀。”尉遲鯉繞過他身前,護在了端木傑跟前,拔出懸於腰間的兩把彎刀,刀鋒指向他作威脅。
西門驚鴻有些氣惱,不敢相信她竟然將刀鋒指向自己人,厲喝道:“阿鯉,你要搞清楚,他是我們敵國的王爺。”
尉遲鯉一時有些語滯,她也知曉以她的身份立場不該如此做,但她決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傷害端木傑,凜了凜神,回道:“那又如何,我們現在是在北滄國,沒有什麼敵我之分。”
西門驚鴻怒氣極盛,但又不願與她交手,氣呼呼地說道:“你這女人真是昏了腦子了,好歹不分。”
“西門驚鴻,你憑什麼這麼說阿鯉?”一旁的南宮瑤卻是看不下去了,站到尉遲鯉身邊對他對峙,挑釁地衝他瞪眼,說道,“阿鯉,我站在你這邊。”
西門驚鴻對着她,頓時沒了脾氣。越過兩名女子的肩膀,他衝着端木傑譏笑道:“哼,端木傑,想不到你竟淪落到要女人保護的地步,真是可笑。”
端木傑聞言,果然被激怒了,掙扎着身上的繩索,叫道:“你們放開我,我要跟他一決雌雄。”
他的話卻是稱了西門驚鴻的心,愈加挑釁道:“來啊,是男人的,就跟我一決生死。”
端木傑的雄心愈加被他激發出來,回瞪着他,說道:“你以爲爺會怕你?”
“夠了,統統給我閉嘴!有我尉遲鯉在,誰敢私自械鬥,本姑奶奶就讓他吃我的雙刀。”
尉遲鯉見雙方爭執不下,事態一觸即發,她一躍跳上馬車車轅,用蓋過兩人的聲音大聲威喝。手中的兩把彎刀用力向客棧門前的大樹上射去,深深地插入樹幹中央,可見力道之大。
“阿鯉,好棒!”南宮瑤崇拜地望向尉遲鯉,未曾想幾日不見她的功力大漲。
尉遲鯉爆發性的一記威嚇果然起了作用,將爭吵中的兩人都鎮住了。她得意地揚了揚眉,跳下馬車,去拔那兩把彎刀,可無論她怎麼使力都無法將它們拔出。她的臉上逐漸露出窘意,餘光瞥見後面幾人正暗自偷笑,她微惱地朝侍衛呼喝道:“還不快把本郡主的刀取下來!”
“是,郡主。”一名侍衛使勁憋着笑上前領命。
回頭看到各人臉上都帶着隱忍的笑意,尉遲鯉面上有些掛不住,板着臉喝道:“笑什麼笑?西門驚鴻,我可警告你,你要是敢再找他麻煩,我就讓皓天哥哥罰你去當伙頭軍。”
南宮瑤呵呵一樂,想到他這麼個威風凜凜的上陣將軍被貶去當伙頭軍,他一定會氣得抓狂,上前附和道:“對,叫皓天哥哥罰你去當伙頭軍,以後只能拿着鍋鏟上陣,憋死你!”
西門驚鴻氣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紅,語氣不順道:“你們……你們合起來對付我是不是?”
“是又怎麼樣?”南宮瑤上前一步與他瞪視,他們自小鬥嘴鬥到大,從前他都不會讓她,每次都把她弄哭。長大後,不知從何時起,他開始有些讓她,只要她一生氣,他便立馬態度軟了下去。
“我……我忍你們。”果然,西門驚鴻還是妥協了,轉身往客棧裡頭邁步走去。
晚餐時,端木傑和西門驚鴻兩人不斷地隔着飯桌進行眼神交戰,激烈的餘波波及到飯桌上每個人。
尉遲鯉十分不爽地摔下筷子,衝西門驚鴻喝道:“西門驚鴻,你上那桌吃飯去。”
“憑什麼?”西門驚鴻收回了視線,轉而望向尉遲鯉,面上盡是不甘和微惱。憑什麼她們都護着剛剛相識的端木傑,他這個跟她們認識了十幾年的好朋友卻屢遭排斥,他如何能忍下這口氣。
南宮瑤見狀,偷偷抿嘴一笑,拿筷子擊打着瓷碗,起鬨道:“伙頭軍啊伙頭軍……”
“伙頭軍啊伙頭軍……”
其他三女也嬉笑着一起擊碗起鬨,氣得西門驚鴻直接從座位上跳了起來。
“你們……端木傑,你等着瞧!”西門驚鴻氣呼呼地轉至另一桌,背對向衆人生着悶氣。
端木傑帶着勝利的得意笑容瞄了他幾眼,問衆女道:“對了,幾位姑娘欲往何處?”
南宮瑤搶先回答道:“聽聞臘月初八,飛龍寺有件聖物即將出土,我們是特意去湊熱鬧的。”
“原來如此。”他曾記得在青州郊外的林中,那小和尚臨別的贈言,青兒想必也是去了飛龍寺吧。
南宮瑤又問道:“阿杰,你呢?你也跟我們一塊兒去看看吧,百年難得一見呢。”
端木傑隨口應了聲:“好啊。”
尉遲鯉大大出乎意料,前一刻還要死要活去找他的心上人,如今卻願意與她們同行,疑惑地問道:“你說真的?那你不去找你的心上人了?”
端木傑轉動着手中的酒杯,若有所思道:“她應該也會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