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府的大門口,停着一頂純金打造的金鳳儀駕,在夕陽的掩映下,金光燦燦。儀駕由八匹毛色純白的駿馬作騎,紅紗作帷,隨風飄曳。護衛儀駕的是由五百士兵組成的迎婚隊伍,而此次前來迎婚的大將軍不是別人,正是獨孤謀。
他一身銀色的鎧甲,全副武裝,騎於一匹黑色的高頭駿馬之上,他的職責便是按時並且安然地將新娘送至宮中。他舉目望向府門內,身披嫁衣、頭蓋紅紗巾的新娘正在宮女的攙扶下盈盈走來。
紅紗巾下的容顏若隱若現,那張臉他再熟悉不過,無數個夜晚,它曾出現在他夢中,魂牽夢縈。他還記得初見她時的模樣,那是在瑞王府的侍衛比武場上,她女扮男裝參加比試,結果被人揍得面目全非。他忘不了她頂着一張可笑的豬頭進入軍營受訓,儘管那張臉醜得要命,可他還是不知不覺地被她吸引。
多少個夜晚,她蜷縮着柔弱的身軀依偎在他懷中取暖,他原本該推開她避嫌,可他就是不捨。不捨她身上迷人的清香,不捨她在睡夢中無意識的依賴,直至發覺她已深深駐入他的心裡……可這一切已經不再重要,她即將成爲別人的女人,一個對他有知遇之恩的君主,他們兩個都是他願意用性命去護衛之人,他毫無怨言。
耳邊喧囂的鼓樂聲和鞭炮聲淹沒了他的思潮,新娘已邁步走至儀駕前,他跳下馬,上前迎接。
“臣獨孤謀奉旨前來迎親,請公主登上儀駕。”
北宮青聽到他的聲音,略微有些詫異,透過薄薄的紅紗巾,她隱約看到獨孤謀模糊的身影。她沒有料到軒轅皓天會派他來迎親,往日的種種還歷歷在目。對於獨孤謀,她心底總感覺有些虧欠,不過這樣也好,希望他從此能放開心懷,去尋找自己的幸福。
“有勞將軍了。”
她擦着他的肩而過,走至儀駕近前。古有習俗,凡新娘婚嫁之時,必須由兄弟或者父親抱或者揹着新娘上轎,纔算吉利。她在這裡沒有親人,於是便將這重任託付給了端木傑,她早將端木傑視作親人一般。
端木傑今日也穿了身喜氣的衣裳,精神奕奕、風流倜儻。他自動自覺地來到儀駕前,還未等禮官出聲,便已彎身抱起新娘,引得圍觀的人轟然大笑。
端木傑卻全然不覺尷尬,踩着軟凳踏上儀駕,將新娘安置在座位上後,他並不急着下來。他蹲身在北宮青跟前,認真地詢問道:“青兒,你真的決定要嫁給他嗎?如果你現在反悔還來得及,我希望我今天親手把你送往的,是幸福的歸宿。”
紅紗巾下,北宮青落下一滴清淚,她伸手扶在他的手臂上,哽咽地回道:“阿杰,我答應你,我一定會幸福。”
端木傑釋然一笑,輕盈地跳下儀駕,朝獨孤謀揮了揮手,迎親隊伍隨之慢慢啓動,鞭炮聲、鼓樂聲再次推向高.潮。
坐在四平八穩的儀駕上,聽着耳邊喧鬧的樂聲、鞭炮聲,看着兩旁歡呼觀望的百姓,她感覺有些在做夢。若是她仍在現代,出嫁此等大事,父母一定會前後爲她操辦,會在她耳邊嘮叨提醒需要注意哪些事項。她忽然有些想念爸媽,她的婚姻大事,沒有他們的參與,便變得不夠完美。
算來,她來到這個世界也有十一年,她已完全適應了這裡的生活,在這裡有了牽掛。她不再去想是不是要離開、怎樣離開的方法,她要留下來繼續實現她的理想。
馬車突然急剎,打斷了她的思緒,險些從儀駕上摔了下來。舉目望去,大街上不知何時涌出來大片衣衫襤褸的百姓,攔在了路中央,詢問之下才知他們是從西邊饑荒之地跑來的災民。
賑災一事,軒轅皓天已將它交給戶部處理,而戶部尚書是西門翎那邊的人,可想而知今日的狀況必定是西門翎從中作梗。想到此,北宮青不禁有些頭疼,西門翎因着他女兒未能嫁入宮中一事,一直耿耿於懷,執着於斯,恐怕她日後的路都不會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