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麼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呢?
蕭北寒的一顆心似乎都陷入了悲傷之中……
當初他當着葛冰的面給顏雪染臉色看,故意透露說移動硬盤中還有其他遊戲,要在被放出來之前投入市場,誤導了葛冰,他每一個文件都點過,當然也包括紀舒內置的“特殊程序”。
因爲這件事,他才抓到了葛冰的把柄,不過如果能重來,他寧可耗費更久的時間,也不願意這麼失去雪染的信任。
“我已經不值得你信任了嗎?”
細長的眸子動人心絃,裡面流轉的悲傷好像可以肆虐到病房的任何地方,蕭北寒的反問極盡溫柔,可手中的蘋果已經被捏的變形,明明那麼傷心,還要哄着自己,顏雪染突然涌起一絲心疼。
既然相愛,又何必相殺?
結婚之前,她從不知道婚姻這條路會這麼難走,可既然做了選擇,就算打碎了牙也要忍下去,只是她一個人的力量始終不夠,不知道蕭北寒的心境是否跟自己一樣。
“我……”顏雪染很想解釋一下,可說出口,又變了樣子,她好像在蕭北寒的胸口又捅了一刀,“你覺得你值得嗎?”
“爲什麼我們之間不能坦誠一點?爲什麼我想知道你的事情,只能米白跟蘇皖那裡得到?我們是夫妻,我們共同組成了一個家庭,現在我們還有了孩子,可我們都在藏着掖着的,用保護對方的名義做着把對方推得遠離越遠的事情,雪染,有沒有那麼一刻,在這世上,你最信任的人是我?”
那麼你呢?蕭北寒,有沒有那麼一刻,你最信任的人是我呢?
你早就說了,我們之間隔着一條人命,這是誰也不能跨越的溝渠,那件事沒有對錯,只有選擇,無論怎麼選都是錯。
顏雪染實在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因爲擔心她直接選擇了逃避,因爲不敢相信他的真心,所以即使結了婚還是隱瞞了那些情況,她做不到,又怎麼能要求別人。
“對不起……”
又是對不起!結婚快一年了,這句話他到底聽了多少遍?
“這句話我不想聽,雪染,如果我承諾無論你做錯了什麼,我都一定會原諒你,而機會只此一次,你會不會跟我說實話?
蕭北寒的眸子已經泛紅,眼眶中淚光點點,顏雪染張了張嘴,怎麼都說不出口,有些話她不說蕭北寒就只是懷疑,而說了,那就是兩個人之間一道切切實實的傷疤。
原諒我吧,北寒,我實在沒辦法說,顏雪染頓了一下,說道:“小心葛冰。”
蕭北寒心裡一喜,還以爲終於可以打開缺口,有些話他已經從蘇皖那裡知道了,可從雪染口中聽說,又會是另一種感覺,這是信任與否的大事!
蕭北寒追問道:“他跟爸爸的死有關嗎?”
顏雪染挑了挑眉,蕭北寒直接把葛冰跟蕭慶安的死聯繫到一起,她實在沒想到,“可以說有關係,也可以說沒關係。”
繞老繞去的,蕭北寒有些聽不清楚,不過他對顏雪染一貫有耐心,一邊削蘋果,一邊問道:“什麼意思?”
“肇事司機把人撞成癱瘓,病人痛不欲生,然後選擇了自殺,你說有關還是沒關呢?”
“你是說的誣陷爸爸的,就是葛冰嗎?”
一孕傻三年,難道這話是真的嗎?顏雪染從來沒覺得自己會這麼蠢,打了這個比方,跟明說有什麼區別?她翻了翻身,對自己生悶氣,想不明白從前的睿智去什麼地方了。
死死地咬了一口蘋果,顏雪染對上蕭北寒期盼的眸子,於心不忍,又說道:“我沒有證據,沒憑沒據的指證沒用,所以我一直沒說。”
“那個郭子不就是人證嗎?”
顏雪染歪了歪頭,無奈地說道:“撬不開嘴,他要是能說,幾年前就說了,現在老婆孩子都沒了,整個人生無可戀的,這時候想讓他說話,太難了吧?再說只有人證也不夠,郭子的酬金都是幾經轉賬,就算查銀行流水也說不清,孤證難立,葛冰那種人,隨便一堆就好了。”
這種事顏雪染比蕭北寒更清楚,因此他也不反駁,只冷靜地分析,“爸爸說過什麼嗎?”
“沒有,一切都是我追查的結果。”
蕭北寒收拾了一下桌面,含着笑意問道:“怕誤導我,就一直沒說?雪染,我就那麼不值得你依靠嗎?”
“我只是顧忌暖暖……”
顏雪染還沒說完話,突然捂着肚子,汗如雨下,勉強拉住蕭北寒的衣角,說道:“肚子……好疼!北寒,救救我們的孩子……”
蕭北寒立刻按下急救鈴,還讓保鏢立刻衝過去把醫生抓過來,女醫生帶着手套走過來,檢查了一下,下面已經見紅,似乎還沒掉下來什麼東西,立刻讓護士打了*,又開了一些小針。
被蕭北寒逼着,主人在這裡做了半天,等到一點兒血也不出的時候,蕭北寒才答應放人。
“沒事了,就像之前跟您說的,這些針基本要打一週,一週之後看看情況吧。孕婦啊,最重要的還是要保持心情愉悅,都是爲了孩子好,有什麼不能說的呢?”
“謝謝醫生。”
顏雪染的臉依舊蒼白,蕭北寒已經把換洗衣服拿到她面前,他堅持伺候顏雪染寬衣解帶,顏雪染沒辦法,也就隨着他去了。
厚實的手掌放在腰跟屁股中間,那裡鼓了一個不小的包,是保胎針留下來的印記,那一管藥推了很久的時間,看起來全都是油脂,顏雪染一直忍着,蕭北寒也就親眼看見那個包一點點形成。
“我給你弄點熱水,好好敷一下吧。”
他心疼的在大包上流連,顏雪染的腰上就像是烙了一個大餅,也不知什麼的時候才能消,聽說明天還要打另一面,顏雪染被他弄得癢癢的,整個人又懶得不想動。
“姓蕭的,快收起你的安祿山之手!”
蕭北寒擰了擰毛巾,給顏雪染敷上去,“我這是心疼你,老婆,爲了這個孩子,你吃苦了。以後我給你好好補一補,這個針,咱們爭取以後不打了。”
“恩。”
換好衣服的顏雪染趴在牀上,享受着蕭北寒的周到服務,微眯着眼睛,半睡不睡,活像一隻高貴的大貓。
“我還沒跟你算賬呢!這麼大的事情,竟然不告訴我!萬一這個孩子出事……”
蕭北寒突然止住了聲音,根本不想考慮這種可能,他跟雪染的孩子,一定要好好的!
顏雪染突然測過身,閃着星光的眸子看向蕭北寒,說道:“如果孩子出事,怎麼辦?你會一輩子追悔莫及?”
蕭北寒略一思索,不由得笑起來,摟着顏雪染的肩膀,在她耳邊說道:“我會跟你拼命生孩子,來補上這一個。”
“切,這事兒有本事你自產自銷去。”
蕭北寒樂不可支,顏雪染卻趴回去,躺下去好一會兒,等蕭北寒收住了笑,她才突然說了一句話,“蕭北寒,我再相信你一次,只有一次,如果你再讓我失望,讓這個孩子出事,我死都不會原諒你的。”
“好。”
蕭北寒敷好了,就把顏雪染的衣服蓋上,自己躺回她的身邊,顏雪染無奈地推了推,說道:“大夏天的,你不熱嗎?”
還沒等回話,顏雪染又接着說道:“你不熱我熱,我不熱孩子還熱呢,你離我遠點。”
“沒有你,我睡不好覺”,蕭北寒指了指自己的黑眼圈,濃濃地一片,跟熊貓一樣。
原來我是你的安眠藥啊!
顏雪染說不清自己的感覺,這種說法讓她覺得溫馨又傷感,要是以前她或許還能學着米白打趣一段,比如說:既然我是你的安眠藥,以後你可要離我遠點,安眠藥這種東西要少吃一點,所以你別對老孃上下其手的!
可現在,她一點兒說話的心情都沒有,好像之前的對話已經消耗了她所有力氣,現在連嘴都懶得張一下。側過頭看着蕭北寒,那人已經睡着了,呼吸勻稱,剛毅線條也在此刻柔和下來。
好久沒看到這張臉,他好像瘦了不少,是因爲自己嗎?顏雪染有些自戀地想着。
吳嫂來送餐的時候,正好看見兩人相擁而眠的樣子,這孩子來的還真是時候,要不然老太爺跟小姐還不知道怎麼興風作浪了呢。
吳嫂剛把東西放下,蕭北寒就醒了,他一貫淺眠,即使睡覺也保持着警惕,一看來的人是吳嫂,驚訝地挑挑眉,小心地從牀上下來,“吳嫂,你怎麼來了?”
“老爺子不放心,讓我過來看看。”
“爺爺?”
他會有這麼好心?雖然所年紀大了,喜歡孩子也正常,不過蕭北寒一直不覺得老爺子很期待雪染的孩子,當初他做的那些事,想想還覺得心有餘悸,現在突然示好,真的沒有問題嗎?
“吳嫂,這飯菜沒問題吧?”
“能有什麼問題?跟小姐吃的一樣,從做飯到裝盒,我眼睛一直盯着呢,少爺也太小題大作了吧?不過小心無大錯,你這樣明着護着少奶奶,我看着也覺得歡喜。”
被吳嫂一說,蕭北寒難得地臉紅起來,想起剛剛的姿勢,更加想入非非。可惜非常時期,看得到,吃不到。
“這些日子,讓吳嫂操心了。”
“少爺說得哪裡話,還不是少爺親自吩咐的?我就是個聽話的下人罷了,可小姐總是雞蛋裡面挑骨頭,也沒辦法。”
“我知道,這段時間先在醫院住着,我派人24小時盯着,比家裡還能清淨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