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上朝,朝堂上爲立後的事兒鬧得不可開交。
本來有風聲說皇上要立恭王之女洛貴妃,於是恭王一黨各個積極雀躍,端王這邊自然緊張起來。
誰知道前日又有風聲說皇上不知爲何厭了洛妃,現又愛蘭淑妃。
這淑妃卻正是端王的外侄女兒,一時形式又急轉過去,一朝的文武摸不着頭腦。
恭王和端王卻鬥雞似的早擺好了架勢,於是朝上一番脣槍舌戰,太后面前也早暗潮涌動。
格瑞卻只坐在上面發愣,也不知分神思索什麼,任兩派人掐得熱鬧,末了只說了句再議,便退了朝。
何寶在格瑞後面跟着。
格瑞邊急走着邊問,“可打聽清楚打得怎麼樣了?”
何寶道,“回皇上,聽說就是藤條打的,皮肉傷,沒什麼大妨礙。”
格瑞點點頭,進了書房,坐在桌邊默默的又發愣。
思索半晌,似想起什麼來,於是喚何寶近前。
何寶忙上來俯下身聽着格瑞吩咐了句什麼,道了聲是忙忙的去了。
格瑞仍呆呆坐着,半晌又拿起腰上掛的玉珏摸索半日。
忽見何寶進來,滿面喜色湊上來,附在格瑞耳邊說,“恭喜皇上,常太醫說,淑妃娘娘仍看不出來,貴妃娘娘只怕是八九不離十了。只是日子太淺,還得再診,才能作準兒。”
格瑞只覺得心猶通通直跳,喘不過來氣,坐着愣了一會兒,嘴角兒早笑開了,道,“走,看看他去。”
何寶道,“皇上,常太醫說因沒準兒,還沒告訴貴妃娘娘呢。皇上這就去?”
格瑞笑着走過去,瞥他一眼道,“你的腸子,也有轉不過彎兒來的時候?”說完就往裡走,道,“替朕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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冽川這兩日好些了,背股上反而越發的疼癢難耐,卻不能抓撓,又動也動不得,只能趴在牀上捱日子。
端王妃說,“你這孩子,就不能跟你父王說說謊兒。就說你也將立後的事兒當了真,不是存心騙他。你非得耿着個脖子,由不得你父王不生氣。”
冽川噘着嘴不言語。
端王妃又道,“就是不肯說,你也說個軟話兒,認個錯兒,也省了這一頓打。”說着戳他額頭,道,“真真不識擡舉說的就是你。”
冽川訕訕道,“兒只識大體,不識擡舉!”
端王妃氣得搖頭,一巴掌輕輕煽在冽川股上,疼得他扒着枕頭一陣鬼哭喊叫。
忽的家奴敲門,請端王妃出去。
冽川在牀上難耐的疼一陣又癢一陣,一會兒又想着格瑞怕是早知道自己捱了打了,不知擔不擔心,當下恨不得就能起來進宮,於是更是煎熬。
慢慢的聽見有人開門,輕輕地走了進來,一擡頭,卻見格瑞笑着站在地下,不由愣住了。
格瑞笑着過來,道,“還疼嗎?”
冽川呆呆的搖頭,只覺得有一肚子話,此時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不由低下頭。
格瑞在牀邊坐下,伸手弄冽川的衣服,道,“讓朕看看。”
冽川忙掙扎,急道,“使不得。”一動間又疼得唉吆連聲。
格瑞摁着讓他別動,笑道,“怎麼使不得?”
冽川早紅了臉,低下頭不作聲兒。
格瑞偷着笑,清了清嗓子道,“冽川聽旨,給朕老實趴着,一根手指頭也不許動。”
冽川懊惱,氣哼哼的道,“臣遵旨!”
格瑞輕輕揭開他衣裳,只見從肩背到大腿,皆被打得洇血,道道傷痕都發了青紫,打裂了的大半也已結了痂,不由一陣心疼。
格瑞替他輕輕又蓋好,道,“難爲你了。”
冽川聽見,早忘了生氣,扭着頭笑道,“皇上,臣不疼。”
格瑞低下頭,睫毛忽閃,沾了幾點淚光。
冽川癡癡看着格瑞,倒真似忘了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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冽川在家歇了足有一個月,雖好了,卻每日懶懶的,也不急着進宮。
端王妃說,“皇上親自來探你,你既好了,自然該早早進宮問安。我看你前幾日還急不迭的,怎麼這兩日又懶下來了,可是病了?”說着上來摸冽川的額頭。
冽川懶懶的也不說話,只覺得心裡空落落的飄着,又酸溜溜的一陣陣難受。
前幾日宮裡傳出消息,說洛貴妃懷了身孕。恭王一黨便不得了了,個個喜在臉上。端王爺正愁悶,卻見格瑞親自來探冽川。
當下兩派又打了個平手,立後之事仍是沒有下文。
冽川得知了,忽得想不明白格瑞那日到底是因何來探自己,只覺得自己竟也成了兩派爭衡的一粒砝碼。對格瑞的心思,更是千迴百轉的猜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