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柏年着急忙慌的進門,見格瑞正皺眉看着封信。
上前請了安,格瑞便將手裡的信遞給小太監,讓拿給他看。
常柏年雙手接過,見是何寶寫來的,道冽川開始吃他開的那止疼麻人的藥了,不由也皺了眉。
格瑞道,“那藥究竟對不對?”
常柏年行禮道,“回稟萬歲,那藥,依臣看,九成是對的,只是……”
格瑞直盯着他,道,“說!”
常柏年忙跪下道,“只是這治法不對,雖也是幹化的,卻已失了原來的藥效。只怕要重去採摘料治。”
說了擡頭看格瑞,見他面上一時也不知是喜是憂,半晌又思索了一陣,問道,“你可會治?”
常柏年愣了一愣,心裡雖沒底,也只得硬着頭皮道,“臣會。”
格瑞便讓他隨行出宮。
日正當頭,曬得人眼都發花,四處蟬聲不住的嘶鳴,攪得人心更亂。
格瑞的轎子行了半日,到極樂寺,便悄悄轉進了後山門。
常柏年跟着,一路進了後邊禪院,入了禪房。
格瑞剛在轎裡熱得煩躁心慌,這禪室倒清涼,還焚着清幽的香火,又喝了口茶,放覺心裡靜些,卻仍不免急的揪着。
半盞茶功夫,晚明便進來行禮。
格瑞便叫找梅更來。
一會兒梅更來了,進來也不行禮,打一聲招呼,便自己拿了個桃子坐着啃。
常柏年雖知道這二人,此時也不由看的呆愣。
格瑞卻混不在意,命常柏年把藥拿出來,道,“這藥便是。”
梅更一愣,桃子也忘了嚼,面帶喜色,卻看見格瑞神色,於是道,“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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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瑞嘆一聲,皺着眉,讓常柏年把緣故說了。
梅更聽了也皺眉思索起來。
格瑞道,“你帶他去。多久能來回?”
梅更打量了常柏年幾眼,看得他愣怔,道,“大半年吧。”
格瑞聽了,問常柏年道,“可來得及?”
常柏年也皺了眉,半日憋不出一句話。
衆人皆盯着他,半晌格瑞嘆了口氣,道,“還能拖多久?”
常柏年看格瑞一眼,低頭道,“照今看來,若過了秋天,怕是就不大易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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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炎夏,冽川發病雖疼的越發利害,倒犯的越少了。
金賦看他精神雖好,人卻瘦的厲害,又看何寶的眉眼神色,便也知道一些,不由暗地裡嘆息。
便也不肯讓他忙累,每每攆他去歇着,冽川便也笑笑的去了。
只是冽川怎麼病,卻也不肯閒着。
老百姓皆知道有位治水的王爺,又知道這王爺極好,愛民如子。
冽川又喜和他們親近,甚或在堤上同坐同食,於是百姓有什麼冤枉委屈,便都願意跟他說,他也樂意管。
他遇着百姓訴冤,便查問過幾個案子,自此地方官自凡聽到是他過問的,便不敢敷衍。
冽川最喜歡去一位餘老婆婆家看望,雖聽不大清楚她的吳儂土語,卻也勉強弄得明白意思,二人一個說土話,一個說京話,倒也聊得熱鬧。
這餘婆婆又慈眉善目的,燒得一手好菜。
冽川最喜一道黴乾菜扣肉,還有西湖蓴菜湯、蔥油拌麪、排骨年糕,每次都吃的歡。
餘婆婆看着也高興。
這日又去,老人家便又忙活着做了一桌。
冽川喝了幾口蓴菜湯,只覺得滑軟清爽,沁肺舒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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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菜扣肉一上桌,早滿屋子的濃香誘人。
冽川忙不迭的夾了吃,入口果然肥瘦合宜、酥爛甜膩,又有股黴乾菜的清香,濃油赤醬,尤其下飯。
又有一碗蔥油拌麪,澆着香噴噴的炒得半糊的蔥油。
婆婆不住地給他夾菜,道,“儂老瘦呃,多吃一點,多吃一點。”
又去捏他的手腕,心疼道,“哪能瘦了個副樣子啦?”
冽川便笑道,“夏天熱,不愛吃飯。若能天天吃婆婆做的菜,定然不瘦。”
婆婆也笑了,道,“個麼儂就多來呀,多來,吾燒給儂吃。”說着又給他夾菜。
何寶在一旁看得也歡喜。
吃了飯,二人便聊起來。
原來衆人見冽川來得多,便有什麼事就都告訴餘婆婆,冽川來時,她便家長裡短的講給他聽。
如今便告訴說又哪個婆婆打壞了兒媳婦、哪個寡婦糟了冤枉、哪個鄉紳強買了人家的地。
冽川就聽了命人一一記下來。叫她放心。走時又留了不少銀錢。
回來後,冽川就坐在案前一一的寫信去問那些案子。
寫了半日方停,何寶便端了湯進來,打發他喝。
冽川雖喜歡忙,卻也極聽話,讓他歇便歇着,讓他吃便吃、喝便喝。
何寶看他喝了幾口湯,便又過來給他捏膀子。
冽川舒服的嘆,笑道,“有勞公公。”
何寶笑道,“嗨,王爺,您就折煞我吧。”
冽川也笑,道,“呆會兒,還勞煩你派人將這些信送出去。”
何寶道,“好,王爺放心。”捏了半晌,道,“王爺,奴才聽說,萬歲爺預備再南巡呢。”
冽川回頭看他,道,“何時?”
何寶道,“說是快了,左右這兩個月吧。”
冽川皺眉道,“我聽說,華北幾個省,這一陣正鬧反賊。皇上如何現在就出京?”
何寶笑道,“王爺,您就放心吧。那麼些人跟着,跟在京裡是一樣的。”
冽川卻仍擰着眉,又鋪紙蘸筆,寫了封信,讓何寶一併送到京裡。
臉上卻仍悶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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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瑞一說要再下江南,朝中便又譁然。
無非說些反賊作亂,搬些大道理、聖人之言,勸格瑞不可離京罷了。
這反賊實在早就有了,只是一陣一陣的各處鬧騰,人數雖少,卻是糾結了一批江湖草寇、武林門派,倒也有些以一當百的本事,又專行些刺殺暗算的行當,也該防備。
如今又叫什麼三花會,以三花爲號令,在華北一帶刺殺了不少朝廷命官。
格瑞卻執意出行,在朝上嗤道這些草寇難道阻了皇駕。
又將幾個死諫的罷了官,便無人敢很阻攔。
於是預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