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十八和唐衣想進去,但又不敢進去。因爲他們不知道里面到底什麼情況,害怕這幾個怪物的治療功虧一簣。
就這樣過去了一個時辰,房間裡依然沒有任何動靜。兩人從窗戶往裡看,只見屋內滿是塵土,光線極暗,什麼都看不清。
這一個時辰是如此難熬與漫長,墨十八甚至覺得比他這七天奔波的幾千里路都還要漫長。
又過了半個時辰,門終於開了!
最先出來的是碧五妹,她身上的衣服彷彿剛被烈火燒過,破爛的衣衫露出了雪白的肌膚;第二個出來的是碧老四,他一臉萎靡,身上石塊一樣的肌肉萎縮了不少;第三個出來的是碧老二,他全身溼透,彷彿剛剛不在屋內,而是在院子裡淋雨;最後一個出來的當然是碧老大,他金黃色的頭髮已經變得黯淡無光,臉色看起來極其黯淡。
唐衣和墨十八的手指因爲握得太過用力而變得發白,他們都在等這幾個怪物開口。
這幾個怪物看起來很是狼狽,他們都沒有說話,而是看着碧老大。
碧老大一言不發,在屋檐下用手捧了些雨水,然後胡亂洗了一通臉。他扭頭看着唐衣和墨十八,道:“可惜了,你們是自殺呢?還是被我們殺死?”
“他死了?”唐衣的身體開始發抖,神情幾近瘋狂。而墨十八也滿眼通紅,彷彿要吃人一般。
“哎……”碧老大嘆了口氣,這嘆氣聲就是答案。
男兒有淚不輕彈,但此刻兩個大男人眼裡卻滿是淚水。
即使他們再豁達,但當死亡真的來臨時,才發現是那麼難以接受。那個一心想要修行的少年,那個會做火鍋的少年,那個會爲朋友拼命的少年,真的死了?
唐衣悄無聲息地抽出了他的碧玉笛,眼裡彷彿結了一層冰。他看着四個狼狽的怪物,紅着眼眶道:“要不是你們打傷了方技家的人,說不定他還有救。”
“你想動手?看來你想死,而且是痛苦的死去。”碧老四冷冷地看着唐衣,全身萎縮的肌肉又豐盈起來。
看到唐衣想要動手,本來狼狽不堪的碧谷四鬼突然變成了另外四個人。他們各自散發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怖氣息,連隨風而入的雨水都被他們的氣息擊得粉碎。四人身體周圍四尺形成了一道無形的罩子,將風雨都隔絕在了外面。
這時候,墨十八也抽出了千變鐵劍。他看着四人,道:“四個四境神念境的先天強者,我們兩個一招都擋不下來。不過這一架我們必須打!”
碧老大瞳孔已經變成了金色,他摸了摸了自己鬍鬚,道了一個“哦?”字。意思是既然掙扎沒有任何意義,你們反正都要死,又何必自掙扎。
“因爲老子不痛快!老子七天趕了幾千里路,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方技家的醫師,卻被你們打得半死不活。然後老子又信了你們幾個瘋子,你們卻連屁的本事都沒有,把我兄弟活活治死了。碧老三死了是可憐,你們對付不了雲家是心酸,可是你們不該發瘋,更不應該因爲發瘋而磨滅了別人的希望。
如果不是你們爲了自己的私慾打傷了那個方技家老頭,我兄弟至少還有活的希望!老子打不過你們,可是就是要打!”墨十八越說越激動,最後幾句聲音完全是吼出來的,就像一條受傷的野獸。
碧老大眉頭微皺,道:“好氣魄!我早就說過,像你們這樣的年輕人不多了,但是對不起,人可以死,規矩卻不能壞,你們去死吧!”
剛說完這句話,碧老大手一揮,空氣彷彿都凝重了起來,那些屋檐外的暴雨下落的速度開始變緩。細密的水珠開始聚攏,全部涌向了碧老大的指尖。每一粒水珠都在高速地旋轉,散發出恐怖的元力。
墨十八和唐衣感覺自己身上彷彿背了一座山,連擡手的動作都變得遲緩。這就是境界的壓制。他們感覺碧老大已經是神念境巔峰,甚至接近了第五境——搬山境!雖然他還搬不來山,卻能搬過來雨水。那指尖凝結而成的水劍,雖然短小的像匕首,只一粒就可以要了他們的性命。
墨十八和唐衣卻無懼!
他們早已準備和顧春風一起死了,只是想死得痛快些,於是一起高呼道:“來吧!”
碧老大凝神閉眼,他矮小的身材彷彿變成了一把弓,而那把晶瑩的水匕首就是箭。空氣中氣流被真元帶動,發出駭人的嗡嗡聲響。
就在這時,本來緊閉的房門“吱呀”一聲開了。只見顧春風全身幾近赤裸,只用一塊破布圍着屁股走了出來。他滿臉通紅道:“誰把我的褲子脫了?”
他一張嘴,碧谷四鬼全部嚇得癱軟在地。
凝重的空氣瞬間變輕,那恐怖真元凝結而成的匕首也瞬間坍塌。本來下落得極其緩慢的雨水開始加速下落,普天蓋地而來。
碧老大滿臉驚恐地看着顧春風,顫聲道:“詐……詐屍了?”
顧春風回道:“詐你妹啊!你們醫就好好醫吧,怎麼脫我褲子?”
碧五妹看着顧春風結實的身體,又羞又怕道:“你的褲子不是被我們脫掉的。”
“那去哪了?”顧春風問道。
碧五妹羞答答地低着頭,道:“炸了!”
“什麼!誰炸的!”顧春風怒道。他來到白崖後就特別窮,總共就兩條褲子。現在褲子突然被人炸了一條,怎能不生氣?
看見顧春風發飆的樣子,本來就對他戰戰兢兢的四鬼哪還把持得住。只見四人像見到鬼一樣,連滾帶爬地衝進了自己的馬車。
四輛馬車一陣抖動,像發瘋一樣衝了出去,一下子就消失在了雨幕裡。
“這幾人有病吧?炸了我褲子,現在又像見到鬼一樣跑得這麼快。”顧春風扭頭看着嘴巴張得老大的墨十八和唐衣。
這件事從發生到轉折再到結束不過一瞬間,唐衣和墨十八都有些反應不過來。他們正因爲顧春風傷心欲絕,準備前去赴死,而現在對方卻正和他們聊着天。
這種感覺就像一場夢。
“這是真的,不是幻覺?”唐衣看着墨十八問道。
“好像是真的。”墨十八木然道。
“啊!”幾聲衝破雲霄的尖叫後,唐衣和墨十八像一陣風一樣衝向了顧春風。兩人一人攀着他的一邊肩膀,發瘋似的跳起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