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閣外,錦兒一臉不悅道:“桂大嫂,少夫人正在睡覺,你這哭哭啼啼的,是要吵醒少夫人嗎?”
桂大嫂是桂嬤嬤的大媳婦,如今也在慕府做事,與其夫桂東一起,負責廚房的採購,只聽桂大嫂哭道:“奴婢到這裡,一是想跟姑娘要些治外傷藥,二是想跟姑娘回件事,煩姑娘轉告少夫人,好讓少夫人早做心裡準備。”
錦兒馬上問:“什麼事?”
桂大嫂看看四下無人,才小聲的道:“姑娘少出門,外面的事情你們不知道,孩子他爹今天出門採辦時菜,現在整個潤城都在傳咱少夫人引皇上,大公子的官職也是用少夫人的身子換來的,說咱少夫人是禍國妖女……”
“混帳!”
突然一聲怒喝從天花內傳出。
正是慕昭明的聲音,錦兒和桂大嫂不由的一驚。
慕昭明素來面冷,平時不出聲已經讓人噤若寒蟬,如今這一聲怒喝,嚇得錦兒和桂大嫂身子一軟,撲的跪倒在地上。
天花閣內,慕昭明素來冰冷沒有表情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怒火,拳頭一握,就聽關節在響,若不是看到薄情一副淡然的表情,已經衝出外面,找那些人理論一翻。
“你嚇壞他們了。”
盯着薄情笑意盈盈的眼眸,雖然明白其中的原由,卻難擠出一個笑容,捏着人兒那尖細的下巴道:“妞妞,你這是在賭博,底牌到底是什麼?”語氣蘊含着怒火,不似往日那般溫柔。
該死!他有殺人的衝動,殺死那個在幕後,操控一切的人渣。
薄情看到有人爲她而怒火沖天,不由的一陣心花怒放,從暖和的被窩中鑽出來,玉手捧着慕昭明的臉,含笑的答非所問:“昭明哥哥,你這算不算是衝冠一怒爲紅顏?”
看到薄情只穿着單薄的絲綢中衣,眼眸不由的一暗,扯過被包裹着嬌小的身體,怒道:“最近上官落不在,你是把吃藥的苦頭都忘記乾淨了。”
薄情連着被子一起倒他懷中,調皮的吐吐小粉舌:“看到你爲人家動怒,一時感動嘛。”這可是他第一次怒形於色。
聞方,慕昭明臉上的怒色一收,挑挑眉,大手圈緊懷中不盈一握的小纖腰,讓薄情坐到他的腿上,貼着她一耳邊,聲音性感而蠱惑:“怎麼,妞妞,只有感動,沒有行動?”
宮中一夜,昨天晚又一夜,他們有些事情一直沒機會做,是不是應該補回來。
這個男人……感覺慕昭明的陰謀,薄情的嘴角抽了抽。
最近是不是太遷就他了,得寸進尺,不過那溫熱的氣息,讓她的身子一陣無力的柔軟,不等她答應,吻已經霸道的落在她的脣。
流連着她櫻脣,慕昭明似醉非醉,舌尖細細的描畫,輕含、輕吮,用力的吮吸,似痛似麻的撕咬,完美修長的玉手在她背上,如同撫着珍寶般遊移,一點一滴不漏的摩挲輕撫。
輕柔的動作,無法忽視的力度,一點點擠進薄情的意識裡,與她的靈魂糾纏在一起。
清眸中蒙上一層水蒙,她卻如此清晰的看清他眼眸中的柔情,突然想放任自己一回,任由他的一切進入自己的世界。
因爲這強大如斯,高貴如斯,目空一切的男人,竟如此溫柔的愛着她,連靈魂都在溫柔中背叛她的信念,誠實的告訴她,這個男人已經住進她的世界裡,註定與她糾纏一生一世。
隨着他的舌尖迷亂的,與他共舞,他的氣息包圍着她……漸漸的失神,腦海中一片空白。
直到因喘不過氣而出現窒息,兩人才不得不分開,就像被密封的瓶子,突然被拔開了塞子,空氣猛的灌進來,空虛而發出聲音,一條銀線連在中間,演繹着曖昧。
“妞妞……”
“噓……”
薄情的食指壓在慕昭明的脣,沙啞不失柔媚的聲音道:“我知道,昭明哥哥是顧及我的名聲,相信我,這些流言蜚語傷不到我分毫,倒是那散播流言的人失策,只知道壞了你我二人的名聲,卻忘記了,他們的行爲已經損傷某人的顏面,這個人可不是普通人,他們是在自尋死路。”
“妞妞,你的目的是什麼,有時候我真摸不透你。”
慕昭明無奈的道,微微張開脣,趁機把她的手指含在口中,指尖上的溼熱感與快意,突然襲遍全身,讓薄情有瞬間的失神。
回過神後,薄情連忙拔出手自己的手指,壓下心中的異樣,面色微紅的道:“我的不過女人的小心思,至於底處暫時保密,不過,我很好奇,你們是怎樣,在章正不發現的前提下,提醒他找到瞬府的地宮。”
見到薄情一臉好奇的表情,慕昭明乾脆脫了靴,抱着薄情靠在牀上,抵着她的額頭緩緩道:“是你提醒太子,要從大皇子身邊的人入手。太子早因知道亂軍的首領就是瞬槿,你一提他便想到了此人,不想一查就查到了瞬府的秘密。不過,太子若是聲眼前的向皇上舉報,必然會引起皇上的猜疑,不如把機會讓給章正。”
“如此倒真是便宜了章正,只是他那邊不會露出馬腳吧。”薄情擔心的道,章正雖然有幾分急智,可皇上也不是好糊弄的。
“放心,太子敢用章正,自然有他的道理。倒是你,弄出這麼大的動靜,打算如何收場?”慕昭明語氣有些無奈,他跟她都不會在乎名聲這些東西,只是此事一旦鬧大,怕她又要多費心思。
薄情勾起脣角,眼眸眯成兩彎月牙,似笑非笑的道:“到時候你自知,而且我與皇后手中,各持有一張底牌,你和太子儘管放心,那些流言傷不到我們,我很期待,那被損了顏面的人,到時會有什麼行動。”
散播流言的人,算計了她,慕昭明、太子,唯獨遺漏掉一人,而偏偏這人才是計劃的關鍵。
皇后與她設下的賭局,賭注卻不是他們自己的,而是散播流言的人,無論成與否,她與皇后都不會任何損失。
似是想起什麼事情,慕昭明眉心輕蹙起:“太子昨天扣下那幾名太監和侍衛,豈不是壞了你與皇后娘娘的大事。”
“不會。”
薄情十分的肯定的回答,淡淡解釋道:“即使太子不扣下他們,我的人也會想辦法扣下他們。不過,由你們來做了,事情就變得順理成章,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眼眸內是薄情自信的樣子,慕昭明脣邊露出一絲笑意,她要做的事情,從來沒不成功的只是……
“你如何確定那幕後之人,一定會上當?”
“所以我殺了英姑姑。”沒有英姑姑的提點,懿貴妃就像是一隻沒頭的蒼蠅,只會到處亂撞,若有人適時的提醒兩句,她都會如獲致寶,不論真假,任由對方牽着鼻子走。
哦!慕昭明輕輕應一聲,原來昨天宮裡的一幕,是在爲她後面的計劃鋪路。
“準備什麼時候動手?”
“初一。”
得到答案,慕昭明心寬了不少,乾脆脫了外衣,陪薄情一起躺在牀上。
薄情卻已經睡夠,趁慕昭明睡熟後,輕手輕腳的起身,讓曼寧侍候沐浴後,裹着鬥蓬,抱着手爐,披着長及腳裸的黑髮,飄然來到一樓,把錦兒叫來問話。
“桂東的傷勢如何?”
錦兒道:“請了大夫人,奴婢也去看過了,沒傷到要害處,只是一些皮外傷和瘀傷,奴婢已經把明月公子留下的傷藥,給桂大嫂一些,還秤了些銀子給他們,讓桂東好生養着,不要急着做事。”
薄情點點頭,淡淡的道:“吩咐府中人,再碰到這樣的事情,不必理會。”
“可是,那些人說的話,着實難聽,奴婢聽了也會生氣……”
“清者自清,那些人不知好歹,不必理會。”
“是,少夫人。”
“退下。”
錦兒嫉妒的瞪一眼曼寧,不甘的退外面。
帛兒正好端着血燕粥過來,看到錦兒噘着嘴的模樣,不由抿脣一笑,輕快走入內。
薄情剛用完一碗血燕粥,曼華從外走進來,上前含笑回道:“如主子所料,消息是從丞相名下的產業傳出,由顏崢一手佈置。”
曼寧一臉不屑的道:“顏丞相一直以中立者自居,口口說自己只忠誠於皇上,沒想到他的兒子,早已經投靠了大皇子,暗地裡不知替大皇子賺了多少見不得光銀子,不然單憑國庫,那裡支持得起大皇子打了兩年多的仗。這些賬目往來,在九小姐的賬本上,可是記得清清楚楚。”
薄情咬着手指,笑了笑:“懿貴妃被逼到只能走到這步,皇后娘娘這局棋不可不謂高明,就看看能不能把背後那條線理順出來,把懿貴妃,杜家、顏府一網打盡。”沒有了後盾,看大皇子如何吃下燕越國。
曼華恭敬的道:“皇后的棋局,有皇后看着,主子只管演好年初一的戲就行。可惜奴婢的身份,暫時不能露面,否則一定跟主子入宮,欣賞這場好戲。”
薄情笑道:“曼寧想看,自然是有辦法的。”
曼寧連福身道:“那奴婢先謝謝主子疼愛。”
薄情淡淡的一笑……
時間眨眼即過,慕府中的主子也只有慕昭明和薄情,不過是與衆人一起吃頓年夜飯,貼對聯,掛桃符,燒炮竹,放火花、守歲,倒是慕昭月託人送來一些應節的玩物,倒是讓薄情驚喜不已。
因爲宮中有宴會,而衆人又要守歲,自然都睡得晚,所以年初一也不必一早入宮慶賀,直到用過午膳,薄情才換上二品誥命的服飾,隨着慕昭明一起入宮。
下了馬車,薄情馬上感覺到來自四面八方的目光,好奇、譏諷、不屑、輕蔑……心裡微微一動。目光溫柔的看向慕昭明:“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因爲她的計劃,外面流言滿天飛,連他也被連累,她在家中還好,什麼都聽不到,看不到,倒沒什麼。
而他不同,每天要上朝,出入各種場合辦事,每天都要面對這些世俗的打量和審視的目光,真難爲他。
慕昭明府在她耳邊,不以爲然的道:“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那些無關緊要的人,無關緊要的話,我不放在心上,由他去。不過我猜今天,妞妞一定會讓他們知道,什麼叫禍從口出。”
唉!薄情長長了嘆了一氣,冷冷的道:“這些日子,是我做事太低調,所有總有些不長眼的東西,硬要往我身上撞,似乎是……不見棺材,不掉眼淚。”
狹長的鳳眸中,閃過一抹冰冷,淡淡的道:“妞妞,就趁此機會,讓他們身臨其影景,最好是切身體會,這樣才能讓人長記性,也免了你以後的麻煩。”
薄情似笑非笑的道:“那是自然,我在等一隻鳥,只要它一出現,我就當着衆人的面,讓它好好的切身體會一回。”
慕昭明也隨之笑道:“潤城的氣候暖和,總會有那麼一兩隻,看不清形勢,不怕冷的鳥,會飛出來亂叫,妞妞只管教訓就是,一切有我在。”爲了她,他會舉起劍,遇神殺神,遇鬼收鬼,遇魔屠魔。
踏入宮門,兩人無奈的鬆開緊扣在一起的手,薄情隨着其他的誥命夫人一起,朝皇后的鳳儀宮走。
鳳宮儀宮中,早已經聚了不少嬪妃、誥的夫人和小姐,聽到太監通傳中書令夫人到的消息,殿內瞬間安靜,衆嬪妃們想到當日行刑的畫面,不由的渾身一顫,而衆夫人和衆小姐們,卻不由自主的把目光投在門庭上。
他們一直都十分好奇,這位尚到潤城,就被傳得街頭巷尾,無人不知,無不曉,來到潤城以後,風波不斷,卻低調又神秘的的中書令夫人,究竟有何成爲紅顏禍水,勾引帝王的過人資本。
懿貴妃眼眸內泛一絲冷笑,薄情,今晚就讓你嚐嚐被口水淹死的滋味。看到懿貴妃充滿算計、怨恨的表情,皇后忽然抿脣一笑,淡淡然開口:“宣!”
片刻後,薄情揚着一抹淺笑,緩緩出現在門庭上。
當衆人看到薄情情,面上不由的一陣失神,不由的暗是驚歎,人世間怎會有這樣完美的女子,美,確實是很美。
只是她美得恰到好處,五官精緻絕倫,卻不妖、不冶,不媚、不嬌……一雙眸宛如清澈的湖泊,偏偏冷得湖泊的水似是萬年的冰雪所化,讓人不敢正視。
只是再出色的容貌,也壓不住她通身的雍雅華貴,任何人站在她面前,都不由自主的低頭,這女子天生就有壓倒衆生的氣魄。
冷不丁有人冒出一句話:“果然真是狐狸精,弄得滿殿的臊味!”衆人順着聲音看去,只見一名身穿三品誥命服,已經年逾四十,脣邊掛着不屑冷笑,面容瘦長的夫人,正一臉不屑的看着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