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蘭姨一口鮮血噴出,點點濺在薄表白色的繡鞋上,格外的刺眼,強大的壓逼感,讓她擡不起頭。
薄情意外現身,蘭姨胸口猛的一震,臉上的幸福還沒有完全退下,面色卻頓時一沉,狠毒的盯着薄情。
眼神中有疑惑、有戒備、有恐懼,因爲多種情緒混雜一起,冷豔的面容,此時扭曲得有些猙獰恐怖,狠狠的道:“薄情,你沒死,你居然沒有死掉。”聲音中充滿憤恨。
薄情根本不理會蘭姨,心裡只記掛着薄言,一下躍到鐵鏈鎖着身體到上面,看着插在胸口上的匕首,連搶救的機會都沒有,心裡痛得像被匕首,狠狠的插了一刀。
“孃親,孃親……”
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漫延到全身,淚水奪眼眶而出,心裡在滴血。
已經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薄傾情,還是薄情,只是覺得全身都在痛,痛入到靈魂裡面。
透被淚水模糊的視線,狠狠的盯着倒地上的女人,薄情心裡只有恨:“爲什麼這麼做?”她好不容易纔找到孃親,她居然殺了孃親,這個可惡的女人,怎麼可以殺孃親?
爲了能趕在消息到過前,趕回薄府,她日夜兼程,一路上累死了多少匹馬。
趕到薄府,得到消息就馬上趕過來,結果還是晚了一步,這個瘓瘋女人,殺了孃親。
啪啪……
薄情心裡被仇恨衝刺,擡起手,一連扇了蘭姨十幾下巴掌,打得蘭姨妝容散亂,鼻青臉腫。
蘭姨顧不得身上的傷,死死的護住身上的嫁衣,生怕薄情一時發瘋,把她的嫁衣撕爛似的。
薄情像是發了這一點,鞭子突然從衣袖中甩出,啪一鞭,打散了蘭姨頭上的鳳冠,上面華麗的珠翠滾得滿地皆是。
“啊……”
蘭姨下意識的抱着頭,口中不由自主的發出一聲慘叫,緊緊抱着自己的身體躲到一邊。
薄情根本不給她躲避的機會,揮舞着鞭子,一鞭一鞭……直把蘭姨身上的大紅嫁衣,抽成布條爲止,握着鞭子冷冷的看蘭姨:“這些只是開始,我說過會讓你生不如死的。”
蘭姨低頭看着已經變布條的嫁衣,忽然釋然的一笑:“打吧,沒關係,主子死了,我死了,莫非也會死,死了我們也會死,到了地下還會再聚,哈哈……”
薄情盯着已經陷入瘋狂中的蘭姨,走上前,揮手對蘭姨就是一陣拳打腳踢,口中大聲的叫道:“你還我孃親,我打死你,打死你……”
內心被仇恨、怒火衝刺,連武功也忘記用,就像普通人一樣,揮動着手腳並用,瘋了踢打在蘭姨身上。
靈雎從外面衝進來,看到薄情瘋狂踢打蘭姨畫面,面上露出一抹愕然,嘴巴慢慢的張成O型,再看看地面上,那灘被凍得凝結的鮮血,馬上明白是什麼原因。
“主子,主子,你別這樣……”靈雎一邊大聲叫着,一邊衝上前,拉開正怒火沖天薄情。
薄情回過頭,眸海中泛着血色:“孃親死了,是她害死了孃親,我要打死她,打死她……”甩開靈雎的手,衝過去,對蘭姨又是一陣拳打腳踢。
靈雎一愣神,連忙衝過去,死死的拉開薄情,大喝一聲:“主子,你冷靜了一點,聽我說……”
“我不聽。”薄情大叫一聲。
“孃親死了,我要殺了她,殺死她……”薄情拼命的掙脫靈雎的束縛。
“主子,你聽我說,族主啊……她沒死。”靈雎身上捱了一拳,依然死死拉着薄情的手。
“你騙我的,我親眼看到匕首,插在她的胸口上,血都流地上了。”薄情一直忍着眼淚,瞬間缺堤,哭得跟淚人似的。
“奴婢沒有騙你,上面被殺死那個人,是假的,那不是族主。”靈雎大聲叫道,同時眼眸閃過一抹驚訝。
主子跟以前似乎有些不一樣,她以前從不會這樣,無論遇什麼事情,她都會把情緒控制得很好,絕不會出現失控打人,還大哭大鬧的情況。
“假的?”
薄情喃喃的道。
靈雎馬上點點頭:“是假的,奴婢親自安排的。”
薄情不敢相信的看着靈雎:“這是怎麼回事,上面的人不是孃親,又是誰?你剛纔也沒有跟我說清楚,只叫我馬上救人。”
靈雎無奈的苦笑一下,那裡是她不想說,明明是主子自己一聽到消息,就什麼也不管不顧不聽,飛快往這裡衝,她追也追不上。
取出薄情身上的帕子,替她拭掉眼淚道:“奴婢一直讓人暗中監視蘭姨,在主子離開後,就發現她悄悄來過這裡。蘭姨太警覺,暗衛待她離後才悄悄潛入這裡,才知道族主原來一直被關這裡。”
薄情咬咬脣,想了想道:“不對,你們騙我,如果早就發現孃親被關在這裡,你們爲什麼不馬上救人,要等我回來後,才讓我趕過來救人。”
自己剛踏入天一方,靈雎把發現孃親的消息,似是十萬火急的告訴自己,那表情明明是孃親有危險纔會表現出來的神情,是騙不了自己。
靈雎哭笑不得的道:“奴婢沒有馬上救族主,是因上面那四根鐵鏈,是用無極鐵鑄就的,尋常的兵器根本就砍不斷,後來奴婢只好到主子屋內,找出聖雪丹給族主服後,族主服了丹藥後,有了力氣,讓奴婢開啓機關,把她的位置往上升,然後再僞造了一個她在上面。”
“真的。”薄情心裡還是不太相信。
“奴婢豈會欺騙主子。”靈雎一臉認真的道,然後走到旁邊,用內力推動一處被冰封的洞避。
洞中馬上響起一陣,鐵鏈滑動的聲音,另一道裹在暖厚鬥蓬的銀藍色身影,緩緩從上面降下,此人的氣息明顯被之前的人要強,不過仍然很虛弱,而且此時正處在昏睡中。
薄情看一眼靈雎,連忙飛身而起,輕輕掀開鬥蓬的帽子,露出一張蒼白的面孔,這張面孔跟前世自己的孃親薄顏,有着驚人的相似,只是……
只是跟兩世的自己都不像,但可以肯定她,一定是薄言,因爲她身上同樣有着薄家子天生眉骨。
薄情輕輕從上面落下,靈雎已經讓人把蘭姨帶走,忍着笑,小聲道:“主子放心,前些日子已經讓人送信回東聖,送一把用至尊鐵打造的匕首過來,相信很快就能解救……”
“找到了,找到了……”
靈雎的話還沒說完,外面就已經響起珊瑚氣喘吁吁的聲音,片刻後,一道嬌小的身影跌跌撞撞的從外衝進來。
珊瑚手上拿着一把匕首,腳不沾地的奔過來道:“主子,給你,用這個砍斷鐵鏈。”
至尊鐵打造的匕首,薄情和靈雎面上一喜。
薄情更是喜出望外的道:“珊瑚,你真是我的福星,從哪找來的這把匕首。”
珊瑚眼睛眨了眨道:“上次主子讓我整理,從東聖帶來的東西,奴婢就記得有這東西,剛纔帛兒跟我提起族主的事情,我就想到這把匕首,趕緊找出着給主子送來。”
薄情接過匕首,也不管帛兒爲什麼會出現,面色一凝,腳下一點地。
整個人騰空而起,暗運內力,猛的揮動匕首,只聞四聲金屬撞擊的聲音,鐵鏈嘩啦一下垂落地。
薄言的身體也隨之落下,薄情輕輕一閃身,就攬着她的腰,施展輕功,朝山洞外面走。
初夏的太陽,還算不上是強烈,陽光照在身上,格外的暖和。
薄言似是感覺到了一般,微微的動了一下身體,卻依然沒有醒來的意思。
薄情此時的心情十分複雜,抱着薄言飛快的回到皓月閣,放在自己的大牀上,親自把了脈,又檢查過她的身體,確認無事後,總算鬆了一口氣。
這些年,孃親雖然在冰雪洞中受了不少苦,卻沒有受什麼內傷。
只是被洞內的極寒之氣所浸,在身體內積下了寒毒,以致身體太過虛弱,不過有上官落在,這些都是小問題。
“珊瑚,準備熱水,替孃親梳洗一番。”
數年未離開雪冰洞,不曾梳洗,想必孃親出來後,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沐浴梳洗吧
幾人合力,替薄言梳洗一番,薄情自己也梳洗一番後,留下珊瑚照看,自己則帶着帛兒朝流光苑走。
靈雎迎上來,指着其中一間房間道:“主子,蘭姨就關她自己的房間裡面。”然後俯在薄情耳邊,輕輕的低語幾句。
薄情一滯,讓帛兒留在外面,自己獨自朝蘭姨的房間走。
推門入內,薄情掃一眼倒在地上蘭姨,心裡暗暗道:“這女人,真是喪心病狂。”
爲了得到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竟然趁孃親武功盡失之際,把孃親軟禁冰雪洞中,生受了數年的折磨,還把那個男人也幽禁在自己房間在密室中,與她朝夕相處。
這樣爲愛瘋狂的女人,薄情真不知是該誇她,還是嘲笑一番。
傻啊!
蘭姨吃力的擡起頭,露出一張被薄情打得面目全非的臉,忍着痛冷冷的道:“你還來做什麼?”
施施然的坐下,看到蘭姨面目全非的臉,薄情心裡不禁爲自己當時的瘋狂感到震驚。
就在看到匕首插在胸口的一瞬間,她是真的瘋了,那痛到靈魂裡的痛,讓自己失去了控制。
現在回想起來,還分清楚,當時,究竟是薄傾情在這主宰這具身體,還是薄情在控制着身體。
只記得,腦子裡面當時是一片空白,直到靈雎的聲音響起,自己才慢慢冷靜下來,重新掌握回自己。
瞟了瞟蘭姨的臉,淡淡道:“是你讓人在無極城地——刺殺我?”
“是不是,重要嗎?”蘭姨淡淡的道。
“愚蠢!”薄情冷冷的吐出兩個字,這是她見過的,最愚蠢的刺殺方法。
愚蠢?
蘭姨的頭微微的動了動,吃力的道:“六年前沒有讓你死掉,是大意,六年後,還是讓你逃掉,奴婢真是低估了少主的能力。”
逃,她根本不需要逃,薄情的面色驟然一冷:“原來六年前,是你把我的行蹤透露給莊周和梵塹?”
莊周和梵塹會會知道她的行蹤,一直追到鳳麒國,原來全是拜眼前的女人所致,不知道當年莊周的事情,是否也與她有關係。
“確切點,是通過某人,告訴他們的。”
蘭姨嘿嘿的笑道:“但我不會告訴你,那人是誰,因爲他跟我一樣恨你們母女,恨不得你們死。”
薄情的眉頭微微一皺:“或許,我能讓你開口。”
逼問人,她可是最有辦法的。
蘭姨冷笑兩聲:“奴婢可是薄家訓練出來的暗衛,少主可以試看看。”
這點薄情不否認,薄家的在商道是不行,不過暗閣方面,卻做得還不錯,暗閣只聽從族主的命令,這些年倒沒讓長老會他們得手。
薄情也不說話,只是緩緩走到房間內,一個擺設用的花瓶旁邊,指尖輕輕的撫着瓶口的邊沿,基於蘭姨那張臉,此時已經看不出什麼表情,薄情也懶得看一眼。
蘭姨看着這一幕,嚥了咽口水,似是知道自己的秘密,可能被發現了一般,無奈的道:“是莫星寒。”
薄情隱下眼內的一絲驚訝,似是不太相信的道:“雖然本少主失憶,不過據莫星寒自己說,他跟我是知無不言的朋友,豈會謀害於我。”難道背後,還有很多自己不知道秘辛。
蘭姨冷冷的一笑,沒有再說話,薄情卻不以爲然的道:“看來,這些事情,還得感謝蘭姨一番好意。”雙手輕輕的轉動花瓶。
蘭姨的眼睛不由的睜大,她真的知道了自己的秘密。
大牀移開,露出藏在牀底下的密室入口。
兩人一起走入密室,薄情打量這裡,跟上面一模一樣的佈置,讚賞的笑道:“孃親真是大意,這麼浩大的工程,竟然讓你在她眼皮底下進行,還完成了,還藏了一個大活人……”
走到大牀前,瞧一眼躺在大牀上的男人,冷冷的笑道:“嘖嘖嘖……長得真不錯,看來這就是莫星寒恨我和孃親的原因,好一招禍水東移,我和孃親白擔了罪名,你就佔盡了便宜。”
曖昧的語氣,一語雙關的話,即使是蘭姨這樣的經歷大場面的人,也不禁耳根發熱,只是她那被打得變形的臉讓人看不出來而已。
薄情拉起男人的手,把了一下脈,驚喜的笑道:“九轉失魂散啊!恰巧我有解藥,你說怎麼辦呢?我要不要給莫星寒呢?”
上官落,神醫弟子,家中有個醫術高超的成員,就是不錯,什麼世間難得的丹藥,一抓一大把。
“你不能讓他醒來,他會……”蘭姨驚恐的看着薄情,拼命的搖着頭,她不能失去他。
“人家兒子都找上門,我們薄家豈能再包庇你。”
薄情妖冶的笑,走到蘭姨身邊蹲下,小聲道:“我可不想再被人出賣一回。至於你的命,我會留給孃親處理。”
想了想,忽然小聲道:“其實六年前,你已經成功了。”
六年,薄情確實死了,現在的是薄傾情,又或者是一個全新的薄情。
蘭姨看着薄情離開的背影,一時領悟不到最後那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也沒有時間讓她領悟,就感覺到一道利箭般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莫星寒站在通往密室的石階上,除了薄情的最後一句話,其他的每句話,他都聽得清清楚楚。
原來這些年害他失去父親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個看似和善的女人,而自己卻傻傻的聽信她的話,謀害自己曾經的好朋友。
瞟一眼地上的女人,打她,他不屑。
走到大以上前,看着牀上的男人道:“爹,我是寒兒,我帶你回家。”掀開被子,背起牀上的男人,就朝外面走。
“不,你不能帶走他,他就是我的命。”蘭姨連爬帶滾,手腳並用的衝到莫星寒前面,張開雙手攔着莫星寒的去路。
“滾。”
莫星寒大喝一聲,就是這個女人,害得孃親鬱鬱而終,害得他家破人亡。
若不是有薄情的話在前,她要這個女人的命,留給族主,自己一定將這個女人凌遲處死。
“不要,求你,求你……”
“不知廉恥。”莫星寒冷冷的道。
蘭姨面上不由的一怔,莫星寒趁機越過她,大步的走上石階。
而蘭姨正陷在自己的思緒中,她是不知廉恥,不僅喜歡有婦之夫,還強行軟禁了人家。
可是,這又有怎樣,她就是喜歡他,可他爲什麼不喜歡自己,爲什麼啊?
他還不是一樣,明明已經有了妻子,心裡卻藏着族主,他能背叛自己的妻子,自己爲什麼不能軟禁他。
想到這裡,不顧身上的內傷,驀然的站起身,手上已經多了一把匕首,猛的朝莫星寒背上的男人刺去。
這個男人,她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大不了自己也跟着一起死。
莫星寒渾然不覺,只見眼前一段白色的挽紗,快如劍似的射出收回,然後聽到身後一聲慘叫。
回過頭看到蘭姨手上的匕首,馬上明白是什麼原因,心中不由一冷。
雖然沒有看清出手的人,他卻認得挽紗上帶來的,是誰的香味,那種香味,他致死難忘,是少主身上的味道。
走出密室後,外面已經沒有了薄情的身影,只有靈雎還站在門外面。
靈雎看到他出來,舉起手中一個瓶子,淡淡的道:“這是九轉失魂散的解藥,上面有服用方法,主子讓我交給你,還有……”
猶豫了一下道:“主子說,從今往後,莫家跟薄家再也沒有任何關係,讓你好自爲之。”
接過瓶子,莫星寒什麼也沒有說,揹着自己的父親,一步一步的往外面走,這就是他想要的結果嗎?
他不知道。
皓月閣內,薄情坐在牀沿邊,小心翼翼的喂薄言喝水。
幸好在慕府,曾經照顧了一段姜氏,照顧自己親孃的時候,也不至於手忙腳亂。
喂完,替薄言掖好被子,走到外面的小花廳,帛兒正一臉不安的站在外面,看到薄情出來,不由的乾笑兩聲。
薄情施然然的坐下,似笑非笑的道:“解釋一下,你主子讓你過來什麼意思?”當初可是好,暫時不要有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