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茫茫,夜風吹來,冷徹股骨,雪隨風起,天地蒼蒼。
南宮信天撐一把黑底描着白雪紅梅的傘,緩緩走向自己的書房,走到梅苑大門時,從苑中的梅花叢中透出的微弱燈光,淡淡的打在他的身上。
打燈籠的侍女梅君看到燈光後,臉上露出一抹震驚的表情,驚訝的道:“主子,有人闖入書房……”
南宮信天擺擺手,制止梅君,神情一既往的,一個安靜的靜字形容,就連擺手時,他的手明明在動,依然讓人覺得很安靜,那種沉靜已經彷彿靜到骨髓裡面。
“你對那個女犯人似乎挺關心的。”慕容晟看着從外面走進來男子,眼眸中似是有一抹戲謔。
他的下屬來報,南宮信天今天到過天牢,還給那女子送藥。
南宮信天收起避雪用油紙傘,彈一下斗篷上雪,淡漠的道:“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走吧。”
“你不解釋?”慕容晟皺起眉,若不是蒼穹危在旦夕,他根本不會如此屈尊降紆。
“你又爲什麼不殺她?”南宮信天反問,似是慕容晟這一國王爺,他根本懶於一屑。
“當然因爲她還有利用價值。”慕容晟不理所當然的道,隨之面容一頓,揚起一笑道:“那女人也當真是厲害,不愧是薄家出來的人,真狠。”對別人狠的人很多,但是對自己比對敵人更狠的,他是頭一回看到。
南宮信天坐到書桌後面,拿起一本書,靜靜的看,絲毫不理會眼前,感慨萬千的一國王爺。
他那種慣常的沉靜,就是一咱另類的、無聲的譏諷。
慕容晟終於忍不住一拂衣袖,大步走出門,心裡暗道:“等蒼穹的危機一過,看你如何囂張。”南宮世族自穆氏一族亡後崛起,似乎太過順風順水,是時候給他們點教訓。
“主子,得罪晟王,怕是不好吧。”梅君奉茶時擔憂的道,晟王此人,雖然是能屈能伸,卻不是個好相與的。
“你去問問今天是誰在梅苑當守?”南宮信天接過茶,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眼眸中卻有抹陰鷙。
“是,主子。”梅君應道,心裡有些發悚。
主子是動怒的,不知道是哪個倒黴蛋,認不請自己的主子是誰,把晟王放進梅苑,這不是找死嗎。
珊瑚往描金的火籠中添了炭,擦着手道:“主子,時候不早,早就睡吧。”
薄情一襲白色寢衣,慵懶的趴在鋪着大紅錦被的大牀上,手指戳着暖寶的鼻頭,眉宇間一抹陰鷙,顯示此時她的心情很不好。
珊瑚善解人意的,沒再說話,靜靜的站在大牀邊上。
暖寶靈活的避開逗弄它的手指,迅速躲到大牀的一角。
薄情一把揪起它,捧到紅脣邊,重重的親了一口,拋到牀尾去,又恢復原來的姿勢,不再理會暖寶用小爪子捂着嘴巴,正目光幽怨。
珊瑚的嘴角馬上抽了抽,一隻畜生也居然懂得什麼叫非禮,薄情目光卻更加暗沉。
原本打算在大婚的第二日,就悄悄前往蒼穹,殺對手一個措手不及,那想到某人一夜的折騰,她在牀上足足躺了三日,如今已經是年初五。
慕昭明說這是針對她的陰謀,讓她等一等,但她不能再等,東盟衆人也不願意再等。
福禍同擔,無分彼此,不只是形容她跟慕昭明,還有東盟衆人跟她亦是如此,再等會讓人寒了心。
似是剛沐浴過,慕昭明墨發披在身後,披着貂裘走進來,看到趴在牀上的女子,那慵懶的姿態,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大步走到牀沿坐下。
同宮女們放下重重紗幔後,珊瑚識趣的帶着一衆宮女,退出外面守侍。
慕昭明在牀邊坐下,伸手撫着薄情的小臉,破了身之後,那份妖冶更無處可藏,連發尾稍着都透着銷魂噬骨的惑性,何況是此時的霓裳半掩,一顰一蹙間的風情,是人都逃不掉這份誘惑。
瞧到這一幕,薄情戒備的縮起身體,慕昭明卻不容許退縮,把她的身體從大牀撈放懷中,捏着她的下巴用力吻下去。
此時,紅脣腫了,紅脣破了,兩人口皆是腥甜的,鮮血的味道。
二人衣帶漸寬,薄情主動的摟着慕昭明的肩膀,盡心盡意的回吻,伸出舌尖主動深入探索。
薄情的熱情如火,慕昭明當自己是乾柴,任由自己和身燃燒,燒到撩心時,雙手微微的一出力,馬上響起錦布撕裂的聲音,薄情的寢衣化爲布片,飄落在地上,然後是他自己。
兩人的身體似是化掉,然後溶在一起般纏綿着,靈魂已經深深纏綿在一起,只差最後一步肉的結合。
薄情的熱情卻忽然退盡,一把推開慕昭明,玉手掩着紅脣,長髮凌亂的散在身上,半遮半掩,最是誘惑的姿容展露無遺,眸光陰暗的盯着正處在慾火焚身中慕昭明。
“怎麼了,還在生氣,我不讓你去救人。”十分理智的一番話,此時從慕昭明口出來,居然說出三分的性感七分的蠱惑。
正在焚燒中的他,散發狂野的蠱惑。
薄情抹了抹脣,擡起媚眼,妖冶的笑道:“我剛纔舌吻了暖寶,忘記漱口,你不會介意吧。”
暖寶,六月飛雪,冤啊!
某人一記冷眸掃去,雪上加霜,暖寶變冰寶,噗一聲連滾帶摔的跌下牀。
慕昭明回眸盯着薄情,咬牙切齡的道:“很好,會跟我使性子了,反正你的初夜過了,不會再痛得淚流滿面,讓我有所顧忌,三天太少了,我看五天就很不錯。”
五天!薄情猛的擡起頭,他的意思是要自己五天下不了牀。
逃!腦子裡的第一個反應,顧不得沒有穿衣服,反射站起來要跳下牀,一隻大手卻閃電般,握緊她的腳踝微微用力一掀,整個人摔倒在大牀上,高大的身體已經覆上。
彼時,羅帳內,玉體起伏,薄情如小貓般的嬌吟聲陣陣。
直到她暈睡之前,慕昭明灼熱的脣,貼在她耳邊道:“好好的睡,什麼都別想,把事情交給我處理。”
薄情已經累得意識漸失,從善如流的閉上眼睛,什麼也別想,在半夢半醒中,有人給她念了一段類似心法類的文字,她也本能的運轉內力。
“參見陛下。”
御書房中,薄暉恭恭敬敬的行禮,慕昭明是他在薄情之外,此生唯一敬佩的人,他值得。
慕昭明放下筆,端起沐月新沏上來的,淡淡的道:“朕知道情兒,還有你們一直在爲救人的事情着急,朕今日把叫你過來,是想告訴你,救人的事朕有計較,你們不必擔心,他們三人除了靈雎有些微恙,全都安然無事,日後不必再提。”
薄暉眼中一絲驚,隨之似想到什麼,田默默的點點頭。
眼前的男子竟然是一心是要爲他明氏先祖,爲他父母族人報仇,豈會在蒼穹帝朝暗中沒有佈置,他們真是多慮
因薄情的關係,也沒有道謝,抱拳道:“有陛下這番話,東盟上下也就安心,需要什麼儘管開口。”
“情兒,這幾天因爲此事心情不好,你讓她好好休息幾天,瑣事就不要煩她。”慕昭明頭也不擡,透射出帝威的黑眸中有一絲心痛。
薄暉一怔:“在下明白,在下告退。” 必是那丫頭使性子,纔會有今天這一出。
御書房中只有慕昭明一人時,桌面上的奏摺批得飛快,再加上手下能人多,本沒有什麼奏摺,不出一個時辰後,奏摺已經批完,靠在椅背上:“孫總管,發還原處。”
端起沐月生新沏上的茶,腦海中出現的,卻是薄情昨夜在他身上婉轉輕吟,妖媚動情的模樣,放下手中的茶杯,大步往聖宮內一片,依彼岸園原樣而建的殿宇——彼岸殿。
大牀上,薄情依然沉睡,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兩道陰影。
眉宇間仍然有一絲倦色,長髮散落在軟枕上,熟睡的模樣,似初生嬰兒般安靜。
暖寶正枕在薄情臂彎上,感覺到有人靠近,眼睛眯開一條縫,看清來人時,趕緊往薄情懷中鑽,卻被慕昭明大手一把拎出來,拋到帛兒懷中。
“出去。”兩個字不容質疑。
修長的手指,撫着嬌顏,只有他知道,她此時不是在睡覺,而是在修練,醒來又是一個層次的飛越。
天下局勢,如今已經十分明朗,大戰不可避免,蒼穹帝朝也不再沉默,而是開始出兵攻奪周邊的小國。
大臻和華夏兩朝帝王,卻在這個時候突然下旨,讓軍隊按兵不動,原地休整,隨之一道將春圍考試時間推遲到秋後中,招納天下人才的榜文貼出,天下瞬間譁然。
大部分人不明就理,爲什麼是天下,而不是大臻或者華夏,而是整個天下人人皆可以參加。
朝會上,齊國公出列道:“陛下,我軍正勢不可擋,如今只剩下一個最硬的大治皇朝,爲何在此時突然按兵不動。”這不是給蒼穹喘息的機會嗎?
驚帝慕昭明面容淡淡,聲音冰冷的道:“這些皇朝、王朝小國,不過是我們的磨刀石。兵貴在精,不在多,此番大戰收編戰敗國的軍隊頗多,餘下的時間讓他們和練兵,我們需要的精銳之兵,而不是一羣烏合之衆。”
殤帝梵風流淡淡的笑道:“貪得多嚼不爛,大臻、華夏大軍剛攻下四大王朝,疆土擴張太快,管理上跟不上終是禍亂。當務之急是廣招人才,兩朝需要彙集大量的人才,輸入地方,鞏固戰地。”
簫謹天也點點頭道:“此次科舉,不只是原大臻疆域的人可以參加,而是整雲天大陸的人都可以參加,諸位愛卿,怕是要爲此科舉多費些心思,爲將來諸務人才。”
聞言,衆朝臣馬上下跑道:“諸位陛下英明,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三大帝王每人一番話,已經闡明,他們已經在做最後的蓄力,只待時機一到,馬上就對蒼穹展開進攻。
地龍供熱,室內火籠內點着銀霜炭,熏籠內點着特製的,彼岸花的幽香,整個屋子暖意濃濃,與外面的冰天雪相比較,可謂是雲泥之別。
薄情從沉睡中醒來,隨便動了動身體,體內一陣轟鳴,筋骨一陣霹靂啪啦,全身有說不出的舒暢。
伸伸懶腰,懶洋洋的喚道:“珊瑚,我餓了,端些吃食來。”按住在被窩中亂鑽的暖寶,把它從被窩中揪出來。
捧着它到跟前,正要親親時,小東西連忙用爪子捂着它的嘴巴。
帛兒帶着幾名宮女,捧着漱口的物事過來,恰好看這一幕,含笑道:“珊瑚幾天才說,暖寶這小東西會害羞的,我還不相信,如今算是看到,主子要親它,竟然知道捂着臉。”
害羞,薄情狡黠的笑了笑。
薄情洗漱過後,抱着暖寶,披着一襲大紅的薄紗寢衣走下牀,步伐如輕盈,踩過厚厚的絨皮地毯,走到窗邊,外面依然是一片冰雪茫茫。
“陛下呢?”薄情想起,自己暈睡之前,某人似乎給過她一個承諾。
“娘娘,陛下已經去早朝,估摸着也快散了。”帛兒含笑走過來,託着衣服道:“娘娘,珊瑚已經去張羅吃食,請更衣。”
娘娘現在這睡意睲鬆,腰肢若隱若現的樣子,別說是男人把持不住,連同是女人的自己,也不由的心猿意馬,還是趕緊穿上衣服遮住纔是正經的。
換上繁瑣華麗的宮裝,薄情不喜歡高髻,淡淡的道:“橫豎不出門,照以前那樣梳髮髻,簪上鳳凰步搖即可,免得脖子痛。”在自己的地盤內,還弄得那麼隆重,無聊!
花廳內,珊瑚已經張羅了一桌子早點,依然式樣多,份量卻是極少的。
珊瑚先把一碗極品血燕粥擺到薄情跟前,又把一小扁碗擺到暖寶跟前。
這隻小東西也矜貴,出生也是用血燕、血嬰人蔘和着狼乳養着,爲它還特意捕了幾頭母狼圈養,比他們還尊貴。
暖寶也不客氣,爪子抱着小碗,埋頭大吃大喝。
薄情今天胃口大開,把桌子上的東西都償了一遍,忽然停下筷子道:“今天初幾?”
珊瑚含笑道:“初十,主子這一睡就是五天。”若不是那人有交待,他們該急得跳腳。
不過,看主子的神清氣爽,似乎武功高精進,現在她已經估計不出主子的武功,究竟有多高。
薄情手上的一滯,順勢夾起一隻水晶餃,放入口中狠狠的嚼咬,似是跟水是餃有仇一般。
五天,初十,慕昭明那個混蛋真的讓她睡了五天,混帳。
想那晚的事情,面上卻不由自主的一紅,還有暖寶被自己連累,連忙從自己碗中,分了一半粥給它。
“啓稟娘娘,仁肅公主在外面求見。”冰凌姑姑走進來回道。
薄情黛眉微微一挑,放下筷子道:“本宮纔剛醒不到一會兒,仁肅公主就過探望,真是巧合啊!”
冰凌姑姑一怔,回神後含笑道:“此事交給奴婢,不消片刻就能找出來。”彼岸殿,竟然有人敢往外傳信,找死。
“找出來後,就在院中當衆處置,不必來回本宮,你選退下吧。”薄情端過漱口的濃茶道,冰凌姑姑會意的退出外面。
帛兒遞上帕子道:“娘娘,仁肅公主見是不見。”
若是在華夏,那些公主可以不理會,只是多多少少總得給天帝一些面子,不然外面傳起來會不好聽。
薄情自然也想到這一層,無奈的道:“你請仁肅公主到正殿,你們替我梳髻。”這帝后真早不好當啊!
忽然嫵媚的一笑,眼眸中詭譎而興奮。
仁肅公主,她正有氣無處發,有人送上門,她何樂而不爲。
天空上飄着雪,仁肅公主含笑站在殿門外面,輕聲道:“你確定驚華公主已經醒了,不會有錯吧。”
宮女曉芙獻媚的笑道:“公主,是紫紅傳的信,帝后娘娘已經醒來,那叫珊瑚的侍女,還親自到小廚房張羅吃食,全是帝后娘娘喜歡的。”
主僕二人正說着,殿門忽然開了,一名穿着淡綠色衣裙,眉宇間一抹英氣,舉止從容淡然女子走出來。
仁肅公主記得,此女叫帛兒,是薄情跟前得力的人丫頭。
帛兒上前福一福,不卑不亢道:“見過公主,帝后娘娘正在用早膳,請公主先到正殿略等片刻。”
仁肅公主一腳踏入彼岸殿,映入眼簾的一片白茫茫的世界,裡面竟然是花草全無,而後是天花、天雪二閣,旁邊還有很數座精緻的亭子、閣樓陪襯,簡單卻不見單調。
似是沒有注意到仁肅公主的驚訝,帛兒領着他們走進,天花閣只有紗幔飄飛,卻沿有牆的一樓正殿。
仁肅公主正襟坐在椅子中,淡淡的打量着眼前的佈置,實在不似是帝后所居住的宮殿,而是一處避世隱居的雅居,全無半點華麗的裝飾,卻又絲毫不失華貴。
啊……
突然一聲驚叫響起,然後是一片吵雜聲,打破彼岸殿中原有的寧靜。
仁肅公主似是發現了什麼驚天的秘密,正想讓人去打聽,忽然彼岸殿的太監、宮女一拔一拔的出現在天花閣前面的空地上,低垂着頭,整整齊齊的站在成列。
再過一會後,只見兩名小太監拿着板子,擡着一張長條凳擺在衆人眼前,看架勢似是有什麼人犯錯,正準備處置。
果然,東西擺好後,馬上有兩名長得十分壯實的嬤嬤,拖着一個宮女上來,強行壓在長凳上。
仁肅公主正爲自己捉到薄情私自用刑的把柄而高興,就聽到曉芙震驚的道:“公主,是紫紅,她犯了什麼錯,竟然被人拿下,不當衆處罰。”聞言,仁肅公主的面色馬上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