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羅帳內輕輕飄出一聲嘆息。
曼寧警覺的睜開眼睛,傾聽片刻後,輕聲道:“少夫人,您還沒睡?”
薄情睜大眼睛,看着帳頂,月白的珠華,映出羅帳上的金色繡紋,淡淡的道:“睡不着。”慕昭明不在,總感覺少了些什麼。
唉!習慣不是好東西。
曼寧也有些無奈和心痛的道:“奴婢也聽帛兒他們說了,少夫人這幾晚都睡不好,倒是白天睡得比較多。若平時睡不着倒沒什麼,只是明天得參加謹王的壽宴,這宴會上少夫人怕是不能休息。”想了想道:“怕是主子不在身邊,少夫人不習慣。”
呃!薄情愣了一下,沒想到曼寧能才慮到這一點,她確實是因爲慕昭明不在身邊,心裡不踏實,所以睡不着,只是清遠大師的話,某人不敢不聽,幽幽的道:“清遠大師一而再的叮囑,不準昭明哥哥踏入天花苑,而且昭明哥還發過誓絕不踏入天花閣,我能有什麼辦法。”又不能把他拉進來。
“但是明天謹王爺的壽宴上,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看着少夫人。”曼寧擔憂的道:“這些人表面上看着一臉和善,背地裡沒一個是好東西,明裡暗裡給少夫人使絆子,巴不得咱們丞相府出醜,少夫人明天若精神不濟,怎麼去應付他們。”
“睡不着,我也沒有辦法,少不得明天打起精神來應付。”薄情無奈的道,最近大皇子不太安靜,又不能點了睡穴放心大睡。
忽然,曼寧站起起來,輕手輕腳的走到牀前,靠近羅帳,壓低聲音道:“少夫人,其實也不是沒辦法的,主子雖然是發誓不踏入天花閣,可是少夫人,您可沒發誓不到天雪閣。”
“山不就我,我就山。”
薄情的眼睛一亮,從牀上爬起來,自言自語道:“說得對,他不能過來,我可以去嘛。曼寧,把披風拿來,我要到天雪閣。”
曼寧不由張嘴巴,震驚的看着薄情,回過神後,不由的急了,連忙搖頭道:“少夫人,奴婢只是隨口說說而已,你不能當真。再說,這個時辰,主子早睡了,少夫人還是不要打擾主子休息。若是讓清遠大師知道,一定會罰奴婢的。”微垂下眼簾,不敢看坐在牀沿的身影。
“簡單,不讓他知道就行了。”薄情不以爲然的道,推了一下曼寧:“快去,把我的披風拿過來,不然明天參加宴會沒有精神,萬一被人算計了怎麼辦。”笑話,誰敢算計她,直接把腦袋擰掉。
“這……”
再三猶豫了好一會,曼寧一臉無奈的轉身去拿披風,只是揹着薄情時,臉上露出一絲得逞的笑容。
從天花閣到天雪閣,並不用走出外面,因爲南北兩棟樓,在外面看似是分開的,其實是連在一起的。
而這連起的部分,正是慕昭明與薄情書房,說白點,其實這間書房是二人共用的,只是中間被無數的書架子隔開,若不注意的話根本看不出來。
薄情裹緊身上的披風,悄悄走入書房,推開書房另一頭的門,雖然天雪閣有不少暗衛守着,以她的輕功、身手和速度,一般人還真發現不了她行蹤,走過幾條走廊後,就來到慕昭明臥寢的門前。
四下裡看過後,薄情的眼波一轉,脣角微微勾起,若無其事的推開門,走過小花廳,轉過屏風。
牀頭上,一顆鴿子蛋大的夜明珠,正發出如月光般柔和的光芒,白色的羅帳內,傳來慕昭明平穩的呼吸聲。
薄情眼眸內閃過一抹狡黠,掀開羅帳上牀,看到眼前的畫面時,眼眸內閃過一絲意外,慕昭明平時太過冰冷的容顏,此時在柔和的珠光下顯得格外的恬靜,宛如一副山水畫,寧靜安然。
脣上漾起一抹邪邪的笑容,脫下披風,只穿着小衣坐在牀沿邊,玉手悄悄朝慕昭明的脖子伸去,只是指尖還沒有碰到,慕昭明突然睜開眼睛,一把她拖入被窩中,寵溺的道:“調皮。”
薄情趴在慕昭明的胸口上,不以爲然的道:“誰讓你裝睡不理人家。”說完,換了個舒服的姿勢。
慕昭明驚訝的道:“你又知道我是裝睡,而不是被你的腳步聲吵醒的。”習慣性的讓薄情枕在他的手臂上,順勢手臂一用力,讓她更貼近自己。
薄情翻了一下白眼,伸出手指戳着慕昭明的胸口道:“你難道不是在等我。”語氣是肯定,不是疑問。
眸光輕閃,慕昭明握着她的作惡的小手:“何以見得我是在等你?”
眼角邊露出一絲媚色,薄情似笑非笑的道:“若沒有經過你的同意,給個水缸曼寧作膽,她也不敢慫恿我到天花閣。到時候,即便清遠大師慈悲,不會罰她,爲了我,你也會罰她。再說,彼岸園夜裡一向戒備森嚴,我一路上可沒有碰到任何人,若沒有你的命令,我能暢通無阻。”
慕昭明抱緊薄情,下巴低着她的額頭,淡淡的道:“就知道瞞不了你,這幾天聽曼寧說你白天貪睡,想來你晚上肯定沒睡好,平時沒關係,但明天不一樣。大皇子一直在找機會,謹王生辰,他必然會有所行動,所以,我才讓曼寧想辦法暗示你過來,一是提醒你,二是讓你睡個好覺。”
“你能忍得住。”薄情不解的問。
“只要你收斂好氣息,不要再像那天那樣主動勾引我,我完全沒問題。”慕昭明神情淡然的道,他所修煉的武功心法,可以讓他屏除掉七情六慾,只要這丫頭不故意使壞,他完全沒問題。
薄情一臉不甘的道:“相貌是父母給的,人家哪有勾引你。”原本還想報復慕昭明以前對她使壞,現在爲了將來的長治久安着想,不得不把報復的事情往後推,無奈的道:“好吧。”
慕昭明捏了捏薄情的鼻尖,寵溺的道:“時候不早了,早點睡,明天你還要陪着我早起,趁大家沒有發現時,趕回到天花閣,讓人發現可就沒有下次了。”習慣,真不是好東西,沒她在身邊,他也同樣不能入睡。
隱下夜明珠,一宿安眠……
謹王府大門前,前來賀壽人家的馬車,如長龍一樣排在大門前的街道上,熱鬧非凡,迎客的門子幾乎忙不過來。
曼珠放下簾子道:“這謹王府,倒是熱鬧。”
薄情端坐在馬車上,冷冷的一笑:“趨炎附勢,人之常情。現在是太子殿下一手掌管朝政,謹王爺又是太子這邊的人,而且在奪取烏月國時,謹王爺功不可沒,皇上讚賞有加,這些人自然不敢怠慢。”吩咐車伕道:“走吧。”馬車才緩緩的朝大門駛去。
迎客的門子眼尖,看到由遠而來,掛着丞相府標誌的馬車,馬上迎上前,大聲的傳道:“丞相夫人到。”原本的地方,隨着門子的通報聲,有一瞬間的安靜,目光不約而同的投到薄情馬車上。
雖然是他們先來,但迎客的門子卻先招呼丞相府馬車,他們除了嫉妒,還能做什麼,畢竟以慕昭明現在的身份,就算是一般的王爺也比不上,他們自然不敢露出半點不滿。
大門前,薄情扶着曼珠的手臂走下馬車,衆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看向,這名弄得滿城風雨的女子,只可惜一襲藕色的鬥蓬,把她包裹得密密實實,風帽擋住了容顏,依然還能看出的綽約風姿,眨眼便走入大門內。
離大門不遠處的一輛馬車上,簫謹瑜入下簾子,揚起脣角,彎出一抹邪魅道:“薄情,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要來,明知本皇子不會放過你,你卻偏偏出現。”看來,七皇子在太子心中的份量,頗爲重要,不然薄情也不會出現。
薄情走入大門不久,遠遠就看到陳靈兒挺着微顯的肚子,帶着一羣丫環婆媽子站在儀門上,不由的加快腳步,走上前笑道:“謹王妃,你可別說你是專門在這裡等我,本夫人怕謹王爺一會兒找我算賬,壽宴沒開始,就要趕本夫人出大門。”
陳靈兒一手叉着腰,一手撫着肚子,笑道:“瞧你說的什麼話,平時連請都未必能請來的人,他哪裡敢趕你走。你們聽好了,一會兒若是王爺問起,你們記得偏說本王妃是在等丞相夫人,看王爺敢不敢趕。”丫頭和婆子們不由的笑起來。
薄情盯着陳靈兒的肚子道:“上次見面還是舊年的臘八節,年初一那天在宮裡也沒見着你,如今隔了一個多月,你的肚子倒大了好些,寶寶該有四個多月快五個月了吧。”
“可不是。”陳靈兒爽朗的笑起來,撫着肚子道:“年初一那天理應入宮的,太后和皇后娘娘顧念我有孕在身,怕我辛苦,免了我入宮的賀歲禮,在家裡養着。倒是你,最近可好。”外面的流言,她雖然在深居簡出,到底也是王府,聽到的自然也不少。
薄情攤攤手,不以爲然道:“本夫人好得很,我可不會被幾句流言打倒。況且,流言之類的東西,當年在鳳都還少嗎?”
陳靈兒伸出手,拉起薄情纖細的小手道:“說的是,咱不提那些不開心的事情。”把她的小手,小心翼翼的放到自己的肚子上面,笑道:“你摸摸看,孩子最近會動了,御醫說這叫胎動。”
“真的。”
薄情驚喜的道,陳靈兒點點頭:“你是有武功的人,閉上眼睛,靜靜的聽聽看。”
薄情清亮的大眼眸內,充滿好奇,順從的閉上眼睛,用內力感覺着孩子在腹中的跳動。
果然,從陳靈兒腹部感覺到有什麼流動,像是腹中有什麼東西在轉動,睜開眼睛笑道:“我感覺到寶寶在動了,他很健康,將來一定會像謹王爺一樣。”
陳靈兒戳一下薄情的額頭,笑道:“淨胡說八道,孩子還沒生出來,你哪能知道他健康不健康。”
這一戳,露出手腕上的佛珠,薄情看到後,拉着陳靈兒手,撫着佛珠道:“有太后這串佛珠在,佛祖一定會保佑你的孩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出世。”
陳靈兒一臉感激的道:“這還多得你,願意把這串佛珠讓給我,前些日子剛收到外祖母的來信,她說現在很好,長青山很安靜,讓她的心也很平靜,讓我們不必記掛着。不過,我沒敢把搶你佛珠的事情告訴她。”
薄情不以爲然的一笑,把玩着佛珠,突然看到穿佛珠的繩子的顏色,似乎跟她之前戴的有點不同,驚訝的道:“噫,這穿佛珠用的繩子好像是換過了。”擡起不解的看着陳靈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