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進是正月十八那天離開的。司徒明鏡沒能去送行。
單進走後,司徒明鏡的生活突然空閒了下來。每天不會有人抱着斑斑來叫她起牀,不會有人得了什麼好東西巴巴的拿來給她看,不會有人在她想家的時候陪着她,更不會有人在她不開心的時候想方設法逗她笑。她有了大把大把的時間來睡覺,睡意卻已悄然離她遠去。
沒有目標的生活是空虛的。司徒明鏡在大嘆了9999聲無聊之後,吩咐丫頭去庫房取來幾匹白棉布和白絲綢,從此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就是待在房裡裁裁剪剪。對了,還有去與柯慕賢喝茶聊天。
某一天,司徒明鏡正拿着大剪刀與一堆白布奮戰,小蝶進來傳話,說是柯老先生又來請小姐過府一敘。
長時間與白布打交道,司徒明鏡的忍耐已經到了極致,正愁沒處發泄,便一口答應,帶上次序表上這次輪到的小蝶小鳳,坐上馬車往白雲間去了。
白雲間,柯慕賢的書房。
“丫頭,你來了別光顧着睡覺,好歹跟我說說話呀!”看着那個躺在他的專屬臥榻上睡的香甜的少女,柯慕賢有些無奈。這個丫頭,開始還會跟他裝一下,擺出點大家閨秀應有的風範,但時間久了混熟了便開始我行我素起來。到了現在來到他這她除了睡覺吃點心就不會幹些別的。
“說什麼?”司徒明鏡懶洋洋答道,語氣裡有點好夢被打斷的不快。真是的,要不是因爲這裡有單進的氣息,她才懶得來呢,雖然這個老頭子也不錯。她的小院裡也有單進留下的痕跡,但太多太多了,她會觸景生情,情不自禁,激動過度以致睡不着覺。所以還是這裡好,淡淡的熟悉的氣味,幽幽的書香,靜靜的氛圍,真是——睡覺的好去處。
“你就不好奇我爲什麼一直找你來嗎?”柯慕賢問道。司徒明鏡直想翻白眼:果然是師徒!沒話找話說的方式都是一樣的。
“還能爲了什麼?單進唄!”司徒明鏡閉着眼,回味剛纔的好夢。
“是啊,進兒是我平生最得意的徒兒。”提起單進,柯慕賢摸着白花花的鬍子滿足的笑了,“他三歲時我便聽說了他的名字和他的詩,很是驚詫。半年後他被單老爺送來白雲間,成了我年紀最小的徒兒。”
“他很聰明,張口便能成詩,學習也比別人理解的快。但也是因爲如此,他有些恃才傲物,不將另外一些人看在眼裡,看不上別人便出言譏諷。別的學子說不過他,只得作罷。但他對我這個夫子還是很尊重。我婉言勸告過他,但他全當耳旁風,聽而不聞。”
“可是在他九歲那年,我明顯感覺到他的態度變了!對師兄師弟開始謙和有禮,對我是愈發的恭敬了。”
那是因爲他碰到了一個比他更狂妄的我!司徒明鏡心裡悄聲說道。
“開始我以爲是因爲年紀的關係,他開始懂事了。但漸漸的我發現,他不再認爲課本是無趣的,開始在課業上非常認真,在課堂上不恥下問,抒發己見,有許多看法竟是我聞所未聞的!我問他這些想法從何而來,他說是自己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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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便常常與他私下談話,討論一些道理教義。有的他能侃侃而談,見解精闢,有的卻只有寥寥幾語,毫無新意。但到了第二天,他又會提出許多新奇的看法來。次數多了,我便猜到他背後一定有高人指點。問他,他不肯說,我便多方加以誘導,終於在兩年前從他嘴裡套出鏡子兩字。從此我再接再厲,終於知道了你的存在。”
他還有臉說!聽到這裡,司徒明鏡恨不能一拳過去把他打成熊貓眼。這個老頭子閒的無聊,沒事找事,害的那段時間單進天天來找她吵她鬧她,不讓她睡覺。她的腦細胞成批成批的死亡,心情不好鬱悶的一見單進就罵。當然,明裡暗裡也沒少罵他這個罪魁禍首。
“再後來,也就是一年前,進兒來找我要以往春試的試題。我不解,問他要這個何用,他也不向我隱瞞,直接說出目的。我大驚,從來不想還能如此備考,因而萬分佩服那個想到此法的人。一問,竟然又是你!自此,我十分期待與你一會。詩會一見,你果然不負我的所望!”說到這,柯慕賢呵呵笑出聲來。
還笑還笑!就說當時他怎麼看到她反應一點也不強烈呢,原來是早有準備!單進也是的,把自己賣了還沒提前跟自己打聲招呼(有人在把別人賣掉之前跟他打招呼的嗎?招呼他幫忙數錢啊?),是怕被她罵吧?她早說過不願與外人有過多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