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她對我展開了報復。
我終於知道,我小瞧了她。她比我在攬月閣裡遇到過的心際最深沉的的女人還要厲害的多,終我一生我也無法和她相比。而後,知道了她的身份,我更是深深的明瞭,和她鬥,我只有死無葬身之地的份。
她說得很對,她對我只是小小的懲罰了一下,和我對她及她的丫鬟做的比起來,實在是九牛一毛。更何況後來,她還饒了我。雖說這並非她本意,但我的一條命還是在她對羅家的愧疚之下保下了。
記得她走後不久,我聽說了羅家被屠一事,又想起那晚她說的‘他已經自顧不暇’‘你先顧好你自己’的話,心中大恐,叫嚷着要離開。好幾個人都制不住我,還是隨兒狠狠打了我一巴掌,一句話叫我冷靜了下來--“你還不明白嗎?小姐把你留在身邊,就是爲了保住你一條小命!”
是啊,只有把我綁在身邊,告訴別人,她還沒有把我凌虐夠,那些人才不會來找我的麻煩。
而且說實話,她也沒有怎麼凌虐我。
她只是毀了我所有紅色的衣裳,但馬上的又賠給了我許多翠綠顏色的。還給我取了一個新名字,叫小翠,雖然她告訴我她原本打算給我起名叫翠花來着。
將軍每日把皇宮裡的貢品大箱大箱的送過來,只爲討她歡心。她卻大方的把這些東西分送給我們。日子很閒,她無聊了,便自制了不少胭脂水粉什麼的,拿我做實驗品,在我臉上塗塗抹抹,還不時的發明幾個新發型在我頭上搗鼓,給丫頭們講‘美容課’。
不可否認,她的技巧真的很好。在她的手下,我才發現,原來翠衣比紅衣更適合我;我才發現,我還可以比以前更美。我一直信奉的思想,便是女人離不開男人,她卻以她的親身經歷告訴我,女人,離開了男人照樣可以靠自己而活,而且活得出彩!
我終於明白龍將軍爲什麼心裡會有她,她是一百個我都及不上的。我原以爲,將軍對她僅是一時的迷戀,不久便會失去興趣。我還以爲,只要有我在,男人的目光永遠只會在我身上。但一個多月,每次將軍回府,第一個就是來看她。不管當時我打扮得有多豔麗,他從來不會施捨一眼給我,彷彿我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隨兒不止一次在他們相擁離去後拍着我的肩膀無聲的安慰我。
但是他們的幸福日子也沒有持續太久。雷道告發了龍將軍,他們選擇自焚而死,死在一起。
但他們的願望終究沒有取得成功。她被人帶走了,龍將軍死了。而龍家的家產,卻被一羣前日還在他跟前逢迎拍馬的人搶劫一空。我,便被八王爺帶回了八王府。
八王爺的爲人我早聽說過。我怕他,很怕很怕,我怕我會和那些傳聞中的女子一樣,悽慘的死去。但我想起了有一次她的戲言,‘男人和女人,其實真的沒什麼,不過是看誰掌握主控權的問題。女人,只要對準了男人的脾性,讓他心理生理皆滿足了,不怕你不能牽着他的鼻子走。’
反正都到了這個時候了,橫豎是個死,我不妨放開膽子試它一試。
沒想到,我成功了。我曲意逢迎,把八王爺捧得有天高,他一直心花怒放,竟也沒有怎麼凌虐我。
我以爲,我的生命就會這樣一點一點在這個不見天日的王府裡過去。其實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吃穿不愁。但是我又錯了。
太后賜婚,八王爺休掉了早已失寵的八王妃,奉命取她爲妃。對此我本是不在意的。本來嘛,我對這個男人沒感情,大家只是各取所需而已,只是,當我聽到丫鬟們偷偷的談論起那個即將成爲新的八王妃的女子的容貌時,我心驚了。
是她嗎?會是她嗎?
無論如何,我要去看看。
於是,我行動了。
果然是她。八王爺那個色胚,竟然看上了她的身段,意圖對她不軌。還好,我使盡渾身解數將他騙走了。先走一步算一步吧!算是報了她救我一命的恩。
沒想到變故來得那麼突然。楓王爺二公子曄王爺都來救她了。八王爺被流放了,死在了驛站裡,死狀悽慘。八王府的一切和將軍府一樣被人瓜分。我由於救過她一次,楓王爺法外開恩,放了我自由。
我一名弱女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除了會跳舞哄人開心,能做什麼?所以,我又回到了老本行--青樓。
只是現在的我已不是當年那個紅姬了。紅姬已經死在了將軍府,我是小翠。
我還是以舞蹈爲生,但我不再是爲別人而舞,我在爲自己而舞。她說過,只有爲自己而舞,才能舞出它的精髓,舞出它的感染力。
我又成了北城家喻戶曉的花魁。沒過幾年,我以實力接下了相思閣的重任。我的入幕之賓數不勝數。想要獨佔我的男人不少,包括那個風流成性的何家大少。
切,想娶我,我還不願嫁呢!男人,我早已看透。
正如那個人所說,如果不能遇到一個真心相許的人,在這青樓之中縱情一生,也未嘗不是一件樂事。若是想要個孩子養老,隨便找個男人生就是了。
摸摸肚子,孩子又在裡邊搗鬼了。
寶寶啊,你說娘該不該相信你爹一次,放下一切跟他走呢?
茹瑤茹瑤,如青瑤,這便是我封號的來源。
我的出生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故事。不過是太子的一夜寵幸,美人受孕,生下一女。沒名沒分的美人生下的女孩,在兒女成羣的太子府中真的不算什麼。但是,不知何故,我的面貌竟和太子妃有幾分的相似,這便註定了我與其他姐妹不一樣的人生。
太子與太子妃成婚多年,育有十三皇兄。可太子妃一直想要的卻是一個女兒,但近十年來,她遲遲未能如願。就在她等得已經要絕望的時候,我來到了。見到容貌酷似太子妃的我,父皇大喜過望,按照輩分排行爲我取了名字,再賜我封號--茹瑤。我的母妃也因此在不久之後被給了一個侍妾的名分。
三歲之前,我大半的時間是在太子妃身邊度過的。太子妃寵我像寵自己女兒一樣,吃飯穿衣從不假他人之手,父皇還差點要將我與我的親生母妃斷絕關係賜給她做女兒,但她拒絕了。
父皇與龍元帥,也就是太子妃的兄長私交甚好,他們經常帶着我與十三皇兄登門拜訪。龍家有一個年紀和我相仿的小女孩,他們都喚她小馨兒,是龍元帥二弟的女兒,每每到了那裡,我們都會玩在一起。龍府還有許多和善的大哥哥大姐姐們,但讓我記憶最爲深刻的,是那位總是淺淺笑着,柔聲細語的龍家大公子。
馨兒最黏的也是這位大哥哥。只要他在家裡,她就會拉着我跟着這位哥哥跑。看他練功,聽他講故事。這位哥哥也一直很耐心的哄着我們,從來不顯示出一絲的不耐。
小馨兒常常說,她最喜歡大哥哥了,她要一直跟大哥哥在一起。她還問我要不要也跟他們在一起。我受寵若驚,低聲道,我怕大哥哥不喜歡我。
怎麼會呢,他聽到我的話,如是說道,小煜佳這麼聰明可愛,衡哥哥最喜歡了。那一刻,我一顆小小的心爲之雀躍。
但不久,龍家被屠,我童年的小玩伴身首異處,父皇登基,太子妃帶髮修行,不再管凡塵俗世,大哥哥也披上戰袍馳騁疆場,這一去就是五年。
我回到了母妃身邊,但我的母妃併爲因爲我而得到父皇更多的關愛。父皇比以前更加的寵我,他常常盯着我的臉一直的看,看到動情處,他還會失神的叫着“青瑤,青瑤”,這是當年的太子妃,也是後來的龍妃的名諱。
我問母妃,怎樣才能一直和一個人在一起。母妃回答,最好的辦法便是嫁與他。是這樣嗎?懵懂的我去向父皇請求,將我嫁與衡哥哥,父皇思索一會,答應了。於是,在我八歲那年,衡哥哥凱旋的慶功宴上,我成了他的未婚妻。小馨兒,你放心,我會代替你,守護着我們的大哥哥的。
衡哥哥回來後,他們都說他變了。但從他的眼神裡我知道,他沒變,他還是當年那個溫柔和善的大哥哥,只是他們都被他刻意做出來的表象給迷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