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聲音走到了通道的盡頭,而那聲音的源頭似乎更加清楚了,就是從嘉年的墓地裡穿出來的,向下的甬道已經被修整出來,當初被我炸燬的通道口現如今可以容的下一人緩緩走下去,可是到了那通道口,我卻開始遲疑了起來,向下的這一步邁出去容易,可是心裡的掙扎卻讓人望而生畏,打開手電筒,對着通道下照了照,“到底是誰?出來!”那聲音似乎是斷了一下,下一秒卻又想了起來。
好奇心和不甘心驅使我一步步走下去,轉角處幽蘭幽蘭的光芒,讓我原本鼓譟的心更加鼓譟起來,當時遇見那個人的時候,也是這光!
墓穴裡,當初放在棺木上的那個窟窿頭已經被規規整整的放在一邊的一個收容袋子裡,而正前方的棺槨已經掃出了一個大概模樣,只是棺槨的蓋子還沒有打開,看看那棺槨上的花紋,果然紫檀木還是最經得起保存的,那錚錚的響聲離我越來越近,幽蘭的光彩在棺槨的那邊時閃時滅,和當初一模一樣。
轉眼看看牆壁上的暗格,那個盒子還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裡,慢慢走過去拿起盒子打開裡面卻是空空如也,桃花扇果然不在這裡了,嘴角微微勾出一個弧度,那個讓我回到過去的東西早就不在了,我到底還在想什麼?
“你在找什麼?”那聲音斷了,背後卻想起了醇厚的聲音,身形微微一頓,這聲音,我記得,化成灰我都記得,轉身看到的那人正是一身白衣,手背在身後,臉上帶着半扇面具,玉冠束髮,眼睛裡卻寫着疏離,他慢慢向我靠近,“你們到底想要在這裡找到什麼?生前不能安寧,死後也不能安寢,不知道到底是誰跟本王又如此深仇大恨,居然這麼詛咒本王!”
“我,”不知道是激動還是悲傷哽在心頭,一句我之後卻想不出來要說什麼了,太久了,真的太久了,沒有面對着他說過話了,“我,我,我……”眼淚順着眼眶流了下來,“我,是我啊!”上前一步,手中的光束晃動了一下,他好似是躲避瘟疫一般向後迅疾退了一步,漠然想起初遇之時那可惡的手電筒,隨手扔在一個角落裡,自己快步上前去拉他的袖子,可是什麼都抓不起來,那一瞬間心下卻是慌了,爲什麼,爲什麼,我什麼都碰不到,我以爲上天願意可憐我,看來我還是太天真了。
雖然是碰不到他的袖子,下一秒,他卻嫌惡的避開了我,好似我真的可以觸碰到他的身體一樣,“姑娘,請自重!”
“什麼?姑,姑娘?自重?”現下完全愣住了,什麼,這算什麼?“嘉年,你讓我自重?”喚出他名字的時候,他的身形也是微微一頓,他的確就是我心心念唸的他!臉上勾出一絲微笑,立即湊上前,“你在說什麼啊!我們孩子都生了,自重什麼……”
手還沒有觸及到他,他又是一個閃身,更是冷清的看着我,“姑娘,本王再說最後一次,請自重!還有,注意姑娘的措辭,能爲本王誕育王世子的人,只有本王的王妃,姑娘莫要胡言亂語!”說罷眼神幽深的看着牆角。
“你的王妃?”順着他的眼神望向了牆角放攏的屍骨,他說這是他的王妃,可是,可是這明明是流蘇啊?你的王妃是我!是站在你面前活生生忍受掙扎的我!也許,在他的心裡還是怪我的吧!怪我留他一個人在那個冰冷的地方,如若當初沒有流蘇的幫扶,估計現在這個窟窿頭就是我吧!是不是這樣,他就不會怪我了?想到這兒乾脆緩緩坐在了棺槨旁邊,任他居高臨下俯視我,眼神落在流蘇的屍骨上收不回來,“她不是你的王妃,充其量就是卓媵,若要算你嫡親的王妃,自然不是我,入門之初我只不過是一屆小小的良娣而已,真算起王妃的話,南宮纔是進門就是王妃的命格吧!”說罷擡頭看看他,對上他的眼眸撇開頭,“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你可以不認我,可以恨我,可以怨我,但,你不能不要我!”說着站起來,“在這裡可能要打擾你一段清淨了,我會盡快讓他們做完工作立即封棺!不會再打擾你了!”說罷就朝着外面走去,我是怎麼了?我明明那麼想他!明明那麼捨不得他!明明那麼愛他!可是爲什麼現在卻變成這樣光景。
“你去哪兒!”後背似乎被什麼東西點了一下,只是鈍痛了一下。
“離開啊!不擾你清淨!回到各自的軌道不是你所希望的嗎?”聽着身後的腳步聲慢慢靠近我,擡頭對上他的眸子,“我去我該去的地方,而你,在這裡守着你的王妃不就好了嗎?”說罷繞過他繼續向前走。
“哼哼~琳兒!”一側的手被冰冷攥住,耳邊傳來了他類似壓制從嗓子眼兒發出的笑聲,“是叫你琳兒好呢,還是小瑾好呢?”
“她們是誰?我不認識,”說着倔強的用手背擦擦臉上的眼淚,“你如果還在這裡做着王爺的春秋大夢!你就繼續做夢去享受你的齊人之福吧!放手!”
“那好!”走到我面前,另一隻手也被攥住,他低着頭看着我,好像覺得我聽不見一樣靠近了幾分,“既然你不認識,我就介紹給你認識,耿菲琳,也就是我面前的聞諾瑾,是我穿越了四千年時光的嫡親王妃!我的女人!你,現在,認識了嗎?”
“走開!”在耍我?
“現在又要去哪兒?”說着狠狠揉我進他懷裡,“怎麼又去拿那個手電筒嗎?你可知道上次你差點害的我魂飛魄散!”聽到這四個字,我不在掙扎了,他似乎覺得我可以好好聽話了,才繼續說道,“前一世,你遠嫁夏廷做我的妻子,不遠萬里;我也不答應過你,這一次換我來找你,不論多遠、多久,最終,”他微微一笑,“功夫不負有心人,我找到了,可是你卻不認得我了!我想盡辦法想要讓你想起關於過去的隻字片語,可是你呢?差點害得我魂飛魄散!”說着在我的腰間捏了一把,“你這個心狠的女人!”下一秒,不知怎麼的突然哇的哭了出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那麼難過,可是就是想哭,抱着他哭,把那些沒有他在身邊,那些人想盡辦法要我的命、要孩子的命、要我們親人的命的委屈全部哭出來,說我狠心,到底是誰一死了之,扔下我們母子倆被人欺負?“喂,你,你怎麼哭了?我沒用多大的力氣啊!”他受驚了一般拍着我的後背,見我哭的更加厲害,試圖想要拉開我,卻沒想到我抱得更緊了,他乾脆就任我抱着,“你要是覺得疼,你就報復回來好了!你掐我,我絕對不還手!”
“啊嗚!”沒有選擇掐他,只是在我能碰到的位置一口咬在他的肩頭,牙都咬的發酸的時候,才發現眼前這個男人居然一動不動,一聲疼都沒有喊過,鬆開嘴巴擡頭看着他,“你都不疼是不是?”說話的時候一隻手已經覆在咬過的位置輕輕的揉了揉。
他低頭微微笑了笑,“不疼,再疼,也沒有你疼不是?”眼淚一下又流了下來,“我的琳兒怎麼了?這麼久不見了,都變成水人兒了!”
“你,你怎麼一直在這裡呆着啊!”抽抽搭搭的看着他。
“我不在這裡還能在哪裡?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能曬太陽!更何況這裡纔是我的家啊!”
“那你,那你……”這才反應過來看看自己又看看他,我和他的周身都散發着幽幽的藍色,“我怎麼,怎麼可以抱着你啊?”
“怎麼?不想抱啊!”說着捏捏我的鼻子,“這你就不用管了!不過,有件事兒,你可能得跟我解釋一下,要不然我就撤掉法術,要你永遠碰不到我!”
“切!我稀罕啊!”臭美!
“哦!原來你是這樣想的!好吧!那我……”
“喂!喂!喂!你幹嘛啊!”又加了幾分力道狠狠捆住他,“討厭!你要問什麼,快問!快問!”說罷腦袋靠在他的胸口,雖然聽不到心跳,感受不到他的溫度,可是偏就這個地方讓我覺得暖暖的。
悶悶笑了幾聲,咳嗽了一下,“好!那個和你在觀音廟躲雨的男人是誰?”
“那個啊!他……”
“還有!”他冷冷的看着我,“你送他上車離開的那個男人又是誰?”似乎怕我不理解又加了幾個形容詞,“就是那個擺弄花花草草、滿身臭味的男人是誰?”
“什麼滿身臭味,人家那是香噴噴的好不好!”他輕輕轉動了一下手腕,似乎是要撤掉法術什麼的“哎!哎!哎!我說啦!那個和我躲雨的男人,是現在和我一起上班的師兄,剛從國外回來沒多久;那個滿身臭味的男人,是我小時候的鄰居,前幾天剛剛回國!”
“哼!那些蠻夷之處到底有什麼好的!”滿臉都是忿忿不平。“還有沒有騙我的?沒交代清楚的?”
“就這些啊?”想了想纔回答。
“哦!那那天你對着那個滿身臭味的男人說了那麼一番煽情的話,你是什麼意思?”說着兩隻手又在我腰間捏了捏,“你真當我死了,什麼都看不到是不是?”
“嘶~”這次的力氣似乎有點大!還好我有肉,要不然腰非給捏斷不可,“那有什麼辦法啊!他長得那麼像你,我還以爲是你的轉世呢!所以才那樣的啊!”
似乎是因爲轉世兩個字,他的神情開始變得凝重起來,“琳兒,你是知道的,我,是沒有辦法轉世託生的!也許生生世世就只能在這個地方呆着。”
“沒關係!我陪你!”說着又靠在他的懷裡,“在哪裡我都無所謂!只要你有就夠了!那些沒有馬桶的地方我都受過來了!更何況這個有馬桶的年代呢!你說是不是!”說着在他懷裡笑了起來。
“琳兒,你不懂!這也就意味着,我可能沒有辦法走進你的生活,不能正大光明去見岳父岳母,更不能給你一個完整的生活。”
他的話言之有理,可是我不想剛剛相聚就想着別離,轉頭看着聲音剛纔傳來的地方,“那個怎麼了?”
“上次斷絃的琴絃斷了,好不容易找了不錯的琴絃做了續,剛纔在調音。”
“那,你彈琴給我聽!你都沒有好好彈一次琴給我聽呢!”撐着腦袋看着他。
“好!”他伸手摸摸我的腦袋,起身朝着斷絃走去,雙手扶在琴絃上,微微撥動了一下,一串音符跳躍着掉在了耳朵裡,接着如行雲流水一般的琴聲洋洋灑灑的傳了出來,他的側臉還是一如初見的時候,用現在的話怎麼說來着,美膩是吧。
一束光打了過來正正打在嘉年的身上,瞬間他的身形如化了一般開始一點點消散,那其間他只是擡頭寵我微笑,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呆呆看着眼前突如其來的變故,“嘉,嘉年,是誰?”看向光源的方向。
“啊,聞博士你在啊!我剛纔在外面巡邏的時候聽到這邊有聲音還以爲是盜墓賊,所以下來看看,你,沒事兒吧!”保安擔心的問。
“我,”轉頭看看嘉年剛纔坐着的地方,已經沒了任何蹤跡,“沒事兒?你出去吧!以後不要進墓道里!在外面看看就好了!”說罷保安離開了,我起身在四周尋尋他的身影,“嘉年!嘉年!你去哪兒了?嘉年?”卻在他撫琴的石桌上看到了刀刻着的幾句話,摸上去都會有種刻骨銘心的感覺,“幾度春秋待芳華,空空覓絕戀寄桃花。”心中微微一哽,怎麼就,絕戀了?
口袋裡的鈴聲響了起來,看看信號卻又留戀的看看墓穴,朝着外面走去,到了信號穩定的地方接通了電話,“喂,媽怎麼了?什麼?車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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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昨兒的樓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