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3、九歌一曲祭軒轅(三)
“喂!你去哪裡!”琉棄掀開簾子緊跟軒轅虐跑了出來,身形還是不夠穩定,看樣子這小身板爲了追馬隊可是付出了不小的代價啊。
軒轅虐不耐煩的停下了步子轉頭瞥了他一眼,“怎麼?我現在出去都要跟你打招呼是嗎?不聽話可是要棄的!”
“我聽話!”琉棄一臉孩童的微笑,“只是你要告訴我你會帶着我,否則你要是走了,我該怎麼找你啊!”
“你還真是!”軒轅虐不耐的轉身看着他,“我既然說要帶着你,就一定會帶着你的!你怎麼那麼多事兒!”
“我不是事兒多,只是我不想再追一遍馬隊了!”說着低頭看着已經破掉的鞋頭,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軒轅虐隨着他的目光看去,微微一頓,在破洞的地方看到了一絲血跡,“你去找人領一雙馬靴吧!”
琉棄突然詭譎一笑,“我要你腳上的那雙!”
“我?”軒轅虐說着擡了擡腳,看看鞋子上的灰塵,“這是舊的!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啊!”說着戳戳他的腦門,“給你新的不要,要一雙舊的!我可告訴你,我身邊從來不留傻瓜的!”
“那你給不給我啊!”琉棄還是笑呵呵道。
“給!給!給!不就一雙破鞋嗎?”說着脫掉了自己的鞋子遞給他,自己則是赤腳站在沙地上,“這下好了吧!我還有事兒,你乖乖待着,哪裡都不許去!”
琉棄樂呵呵的點點頭,抱着懷裡的舊鞋子,就好像抱的是一個寶貝一般,呆呆看着那人赤腳離開的背影,心裡更歡樂了,旋即就穿上他的鞋子,在地上踩了踩,纔開心的向帳子走去。
“你到底是什麼人?”中年人從一旁的帳子邊走了出來,站在不遠不近的距離,疏離的對着琉棄說,“你到底是何居心?爲什麼一定要跟着我們?”
琉棄怔了一下轉頭說,“我就是一個山野孩子,是主子心好,留我下來的!”
“若不是你死纏爛打,主子又怎麼會留你?”中年人毫不客氣的說道,向前走了幾步,“主子的鞋子,費盡心機的要到主子的鞋子,到底想要幹什麼?是想說主子寵信你是嗎?你到底要達到什麼目的。”
“我沒有目的!”琉棄背影堅決。
“沒有目的,爲何要在外人面前彰顯主子對你的特殊呢?”中年人又靠近了幾步,“年輕人,做人不能太急功近利了!主子已經吃了很多苦頭,你最好不要再連累主子了!我不管你能不能看到未來,就看在主子救了你一命的份兒上,你也該離他遠一點,否則,他就真的再也不能踏足京畿半步了!”
“你也說了,主子救了我一命,我琉棄,也是知恩圖報的人,你信不信,”說着轉頭看了一眼中年人,“我也可以救主子一命!而且,還能助主子奪天下!”
中年人似乎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笑話,爽朗的笑聲震破天際,“笑話,你一個山野毛小孩,懂什麼?你不連累主子就是謝天謝地了,還能替主子奪天下?你以爲你是夏侯旻的燁磊還是覺得你能匹敵幫扶熬嘉年的千古第一樓聽風樓樓主東方策啊?”
“比得比不得,也不是你說了算的!”說罷琉棄毫不客氣的走進帳子,把中年人隔絕在帳子之外,看看自己腳上沾染了塵土的鞋子,燁磊?東方策?他的手不自覺捏成了拳頭,若是軒轅虐得了天下,是不是就不會有人看不起特殊的他們了?若是這樣,他定要助他得天下!這沾染了塵土的鞋子於他而言那就是未來彌天的恩惠,若是值得一拼,那就拼給他看。
琉棄放下了手中的笛子,坐在了房樑上靜靜看着遠方,似乎是回想起了那夜中了五步蛇蛇毒的他被擡進大帳的時候他有多怕了,那人面若桃花的臉一瞬間就如死灰一樣讓人絕望,胸口的箭筆挺的立着,尾羽是黑色的,他不知道這代表什麼,可是其他人的臉色卻沉了,直到他知道這黑色尾羽是軒轅家的標誌,而這隻箭就是丹夫人派人做的,他的母親想要他的命?身邊的郎中大夫說沒救了,若是有人願意爲他吸毒,可能還有一線生機,拔掉箭頭的胸口還泛着青黑色,四周曾經向他宣誓忠臣的人都怔住了,不知是疼惜自己的生命還是因爲那黑色尾羽的權利,既然丹夫人要自己的兒子死,他們這些幕僚有什麼資格說不?聽從丹夫人的話就是對自己的主子不忠,若是救了軒轅虐,那就是違抗了丹夫人的命令,日後能不能活還得另說。
“你們爲什麼不救他?”琉棄環顧四周的人,腳上的鞋子塵土更甚了,他是一路迎着風沙跑來的,一雙精緻的馬靴和這一身粗布衣服真的不搭,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個嘗不出人生滋味的跳樑小醜一般,他的質疑自然是無人應答。
中年人的眼神流動片刻後說道,“五步蛇蛇毒天下無解,除非有人吸出毒液,加以草藥才能爲主子續命!”他確實是動了私心,他們沒有立場決定生死,可是若是一個外人,丹夫人就沒有辦法了吧,雖然丹夫人是他嫡親妹妹,可是眼前這個也是他唯一嫡親外甥啊!
“讓開!”琉棄不容思考推開了身邊的人,衝着軒轅虐跑去,想也沒想雙脣就已經按在烏黑青紫的位置上,一口口的吐出那人身上的毒血,而意識也在滿滿抽離。
天邊飛起了一片黑鴉,琉棄的眼神立即被吸引了過去,手觸到嘴脣的上似乎還能感受到那人那日冰冷的體溫,當時自己究竟是怎麼了?是怕他死去,沒有人有資格入主中原能爲自己的特殊說話,還是真的,單純只是怕軒轅虐離開他?上一次吻到他是什麼時候的事兒,他已經記不親了,他只知道每次的靠近都是一連串的心悸,像心臟病,卻又不會危及生命,不是病,卻又無法自拔,興許就在當年,甘願爲他吸出五步蛇蛇毒的時候,就已經中了他的毒,他是他的五步蛇,這毒,天下無解……
直到身邊的大夫勸他停下的時候,他才顫巍巍的站了起來,轉頭看着身後呆呆的人羣,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他居然笑了起來,這笑不似往日,其中夾雜了嘲諷,對他們忠心的嘲諷,他琉棄,一個主子撿來的孩子,爲了主子什麼都可以不要,而這些發誓要保護主子一輩子的人,現如今卻只能站在那裡看着他們的主子奄奄一息,就在這笑聲給這些“忠臣良將”一番暴擊之後,他也倒了下來。
漫長的黑夜,是幾天幾夜呢?日子太久了卻沒人能記得住,只是軒轅虐在醒來之後看到牀上虛弱到不行,體內餘毒未清的琉棄時,眼中染上了一絲震驚還有不解,最後還是被一道暖暖的微笑代替了,琉棄,還好有你,有你真好。
在那之後,中年人也被秘密懲治了,沒人知道治罪的理由是什麼,只有人依稀記得,他似乎是唯一一個告訴琉棄解毒之法的人。
琉棄替他吸了毒,自己卻中了毒,雖不致命,但下半輩子就要纏綿病榻了,蒼白,這是軒轅虐走進琉棄房間看到他的唯一印象,婢女服侍他喝着湯藥,看到他來了,婢女立即退到一邊,琉棄起身請安,軒轅虐趕忙制止,“行了,你就別起來了!”說着坐在了牀邊靜靜看着他,“你這個孩子!”說着寵溺的揉揉他的腦袋,“你會沒命的!”
“我不救你,你就會沒命的!咳咳……”琉棄淡淡道。
“你,爲什麼這麼做?”軒轅虐皺皺眉頭。
琉棄擡眼看着他微微一笑,“因爲,我們是一樣的!”軒轅虐眼神頓住了,他們是一樣的,他似乎明白了什麼,琉棄和他,都愛着不該愛的性別。“咳咳,所以,你要當大王,咳咳,因爲大王,說什麼,天下人就不敢說三道四了!咳咳,就不會有人看不起我們了!咳咳。”臉色越發蒼白,看着讓人心疼極了。
“好!”軒轅虐拿起一邊的藥碗,吹了吹熱氣,舀出一勺藥遞到他嘴邊,“你放心,這天下,我要得!”說着看看手裡的藥,“琉棄,若是我得了這天下,我便許你我身後半畝方圓。”琉棄點點頭,軒轅虐揉揉他的腦袋,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其間流轉,有什麼東西在淡淡的氤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