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那人走遠,東方策驀地拉起我,“跟我走,我們今晚就離開這裡!”
“嘉年,我得去看看他!”說着就好像是丟了魂魄一般慢悠悠的朝着王府裡走去,“他失血過多,我得去看看他!”
“琳兒!”東方策幾乎用哀求的語氣說。
“孩子,不能沒有爹!”我摸着肚子,似乎是在跟自己說又好像是在跟東方策說。
“我不介意!”東方次半晌之後開口。
“我介意!”我回頭看着東方策,疲憊的說,“你和嘉年都是好人,不應該是這樣的結局!”
“那你呢?”東方策大聲道,“難道你就這麼認了你了的結局?”
我回頭微笑着看着他,“如果這是嘉年唯一的結局,那麼,也會是我,唯一的結局!”步履堅定的走進了王府,府裡的人似乎是已經聽到了剛纔傳來的旨意,都是面面相覷,看到我之後都會不自主的多看幾眼。
迎着一路的莫名的眼神走進了交泰,雲中仙似乎正在忙碌做着什麼,而我能看到的只有一塊塊扔出來的帶血的布條,“怎麼樣了?”我華納緩緩上前。
雲中仙看看我,轉頭把手裡的東西交給曉,“紮緊了!”說着才轉身看着我跟我擺擺手,“你跟老夫過來!”
走在雲中仙身後看着他帶血的雙手垂在地上,而他看着院子裡的月亮似乎是在想什麼,“考慮好了嗎?”
“好像不需要我考慮了!”我苦笑了一下,雲中仙看看我也沒有說話,“王后下了死令!十日之後斬首!呵呵!”無奈的笑了笑,“好像是真的沒有辦法了!要是早知道有今天,我絕對不會答應讓他一起去朝堂上的!”
“你不答應就有用了嗎?”雲中仙笑了笑,“他的命格如此,任是誰都救不了的!當初牧星求我收他爲徒救他的時候,老夫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的!你是怎麼打算的?”他轉眼看着我,“是用破魔箭結束,還是交給王后?”
一瞬間我就說不出一句話了,忍着的眼淚跟雨一樣不停地落了下來,“可是,我,我不想結束行不行!孩子啊!還有孩子,還這麼小,不能沒有爹啊!”
雲中仙看看我半晌無話,雙手握在一起片刻之後鬆開手抖落一地的黑色塵土,“看到了吧!這就是他的血!”說罷他轉身就朝着屋子裡走去,“死在你手裡,至少你能給他留足了男人的尊嚴!”說罷已然消失了。
我乾脆靠在了一旁的柱子上,“都要死了,還要什麼尊嚴啊!”哭着就慢慢蹲在地上,腦袋一暈乾脆躺倒在地上,從來沒有一次像今天一樣,希望閉上的眼睛再也睜不開。
這一次昏睡的好像很沉很沉的樣子,就連我自己都感覺出來現在的我身處無意識的狀態,手和腳都是自己的卻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的擡不起來,周身的環境好像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是哪裡的酒肆?可爲什麼除了我一個人都沒有?靠近了才發現那些幡子上面密密麻麻寫着什麼東西,靠近了纔看得清楚:
風停雨後必有虹,此人只需覓桃中。
情斷之處肝腸斷,回頭已是欲暮時。
這個我記得,這個是當時玄德大師給我關於我感情線的缺口的緘語,可爲什麼現在我看得到,一個轉身似乎酒肆裡都插滿了寫着這首詩的幡子,不斷地向我靠近,我一點點的被圍在當中,捂着腦袋蹲下身子,只是覺得腦袋痛得快要炸開了一般。
“小姐!小姐!”塞外在我耳邊不斷叫我,才讓我感覺到了真實存在,那種感覺十分奇異,就好像是如果沒有她的呼喊,我總覺得我和這個世界的聯繫就會這麼悄無聲息的斷了。
“琳兒!”深沉的一聲呼喚,徹底叫醒了我,那一瞬間好像魂魄突然撞進了身體一樣,眯眯眼睛,慢慢睜開,適應周圍的光線。
“小姐,小姐,你可算是醒了!”塞外一下撲了過來緊緊攥着我的手,“王爺,小姐醒了!”
逆着光,我看到了一個人影一身白衣端坐在我身邊,一手正被他緊緊的捏着,“琳兒”深沉的呼喚之後被擁入一個熟悉的懷裡,只是這熟悉中也有幾分不熟悉,因爲他似乎是隻想要用一隻手緊緊的環住我。“琳兒,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爲你,你醒不過來了!”
“怎麼會!”慢慢離開他的懷抱,沒有了當初的丰神俊朗,虛弱的他全身上下似乎是被鍍上了一層病態的黃色,看上去讓人心疼不已,臉上微微露出的鬍渣,彰顯了他淺存的生命力,下一秒就被他一邊若有似無的袖管吸引了,伸手摸過去是有手臂的可是……
“我讓東方策給我封了手臂上的穴道,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應該是這隻手應該就這麼廢了吧!怎麼辦?似乎以後沒有辦法抱你滿懷了!”說着突然笑了起來,那笑比哭看上去還讓人心疼。
我撲上前把他緊緊抱在懷裡,“沒關係!沒關係,以後換我抱你,換我抱你!”忍着哭只是緊緊摟着他。
天氣慢慢轉暖了,雪化的乾淨了,牽着嘉年的手坐在了一邊的鞦韆上,他站在我身後讓我靜靜靠着他,看着天高雲淡、海晏河清,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他牽着我的手,低頭吻了一下,“你可知道,你睡了多久,我都快被你嚇死了!”
“多久啊?”我懶洋洋的感受他的寵溺。
“整整五天!”他淡淡的說,我心裡卻狠狠的一痛,五天?我昏過去的那天是初五,現在,已經初十了?也就是說離往後說的日子還有五天?五天之後不就是元宵節嗎?也對!想到這裡心裡更疼了,我怎麼就忘了呢?那天的十天之後,今天的五天之後是元宵節啊!元宵,緣消……“琳兒,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嘉年緊張的看着我。
“沒!沒!”心裡微微一緊張,轉眼看着別處。
“這幾天下來,喝着東方策準備的湯藥……”說着靠在我身邊坐在鞦韆的另一頭,“感覺好多了!”說着又緊緊摟着我,“你啊!應該之前都沒有好好吃東西吧!現在才這麼虛弱!”
“哪有!”我看看他,嬌俏一笑,“胡說吧你!我怎麼可能沒有吃東西呢!關於吃東西,我現在可是行家!”說着自己都笑了起來。
嘉年伸手刮刮我的鼻子,“吃好就好了!你好好的,孩子好好的,我才放心……”說着把手臂按在我腦袋頂上,腦袋靠在手上笑着說,“我才能放心的,走啊!”說着不自然的抽抽氣,“你聽我說!”他制止我要說話的衝動,“我知道,我都知道!”他停頓了好久纔開口,可是我又何嘗不是已經淚流滿面了呢?“我的身份已經被人知道了,就算是怎麼樣,我都不可能活着離開夏廷了!再說我身上的毒估計,”說着笑了笑,“已經沒有人不知道了吧!即便不是用我的身份殺了我,你可還記得凌汐嗎?他們叫他夕獸,也許過幾天,我就會被別人叫年獸了!”說着又陷入沉默,我卻可以感受到他胸口不規則的顫抖着,“可是,我不想讓你被人指指點點!不想你被別人說三道四!不能讓你落得也被別人認爲是野獸!不能讓我們的孩子被別人當成是孽種!你知道嗎?”他緩緩地說,我多想掙開他的手,可是他卻微微用力,“所以,我寧願被別人認爲是敵國的皇帝,至少在別人眼裡你也是其他國家的皇后,而不是一個妖怪的妻子!你懂嗎?”
“我不懂!我不懂!”我拼命搖着腦袋。
下一秒嘴脣就被封住了,下一刻他的腦袋抵着我的腦袋,“你必須懂!爲了孩子,你也必須懂!”
終於積壓了那麼久的委屈瞬間被引爆了,“爲什麼!爲什麼!又是留我一個人!又是留我一個人!”他把我壓在他的胸口,剩下的話變成了一句句嗚咽聲。
“你不是一個人!不是一個人!”說着他好像是醞釀了很久才說出了這句話,“所以,讓我死在你手裡吧!”
我睜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嘉年,我都在懷疑他知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你,你,你說什麼?”
“不論是因爲中毒還是因爲其他的!死在別人手裡我都不甘!唯獨只有你!我纔會不怨!”
“你想過我了嗎?”我一下從鞦韆上跳了出來,“你要我殺了你,你考慮過我感受了嗎?你是我丈夫!是我這輩子最愛的男人!是我孩子的爹!你要我殺了你!你要我,要我怎麼殺了你啊!”說着已經哭倒在地上。
“你是驅魔者!”說着他慢慢跪下抱着我,“只有你,才能讓我來生乾乾淨淨再遇見你!你不會連這點要求都不答應我吧!”說着摸着我的肚子,“這個孩子,我怕是當不起他的父親,如果有來生,我再幹乾淨淨做他的爹,怎麼樣?”
“你,你!”說着已經哭在他懷裡,“你,你……”一句完整的話已然沒有辦法說出口了,我知道你爲什麼非死不可,夏廷容不下你,殺了你,下一個就是我,在下一個就是漠北所有人,即便夏廷容得下你,已經入了魔的你,又怎麼能容於這個世界?你的尊嚴怎麼能讓別人用年獸稱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