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後我只是把目光鎖定在嘉年身上,嘉年也只是看着我,眼神中卻寫滿了疲倦,對於我和他而言,南宮舒雖然不是什麼重要角色,可是在這個晚上不明不白的死掉影響不可能小。
來不及換掉一身不得體的男裝,跟着嘉年快步走回王府,離開的時候王府猶如沉睡的孩童一般,現在燈火通明,照亮了京畿一大片天空。
“王爺,側王妃,你們總算回來了!”念奴上前擔憂的看着我們。
“王妃,那邊到底怎麼了?”嘉年鎖着眉頭,“請大夫了嗎?”
“沒有……”念奴怯怯的說,“發現的時候王妃身子都冷了,請大夫怕是……”沒有再說下去,“卓媵現在在王妃寢殿。”
“本王知道了!”嘉年招招手,向前走了兩步又像是想起了什麼轉身看着我,“塞外,服侍琳兒回去休息!沒有我的命令不得出葳蕤一步!”
“王爺!”塞外不解的叫了一聲,她怕是理解成,我又要被禁足了。
“塞外!”明瞭的看看嘉年,不讓我去就是在保護我!“王爺不用擔心妾身,塞外,我們回去!”轉身向着葳蕤的方向走去,我如果去了,怕是就和我脫不了關係了吧!
情況比較特殊,念奴被調回了嘉年身邊伺候,對我而言也算是好消息,只要外面有風吹草動我就是第一個知道的。
塞外總算是沉不住氣問道:“王爺爲什麼不讓您去?現在流蘇小姐不過是剛剛進王府而已,王妃歿了,她卻在那裡主持大局,把您這個側王妃放在什麼位置了啊?”
“你跟着我這麼久了,這點九曲迴腸的事兒,你還不懂?”我瞥了塞外一眼,有的時候她明白很多道理,可是隻要跟我的利益牽扯上關係,她是第一個最不淡定的人,“王妃歿了這事兒,不是好事兒!誰要是在一邊,一定會惹上一身腥臊!”說不定她的死,也是有人計劃好的!回到葳蕤,塞外準備點亮燭火,我衝她搖搖頭,“別點了,這夜已經深了,你也回去休息吧!記住,不要點燈!明兒有人問起王妃歿了的事兒,你就裝作不知道!”塞外不明所以的點點頭。
一個人伴着漆黑的屋子在案几邊坐了下去,勸塞外回去休息,可是自己卻坐了一整夜,這一夜,聽着窗外的動靜,王府很安靜,死一樣的寂靜,怕是誰都知道,南宮舒的死將會在朝堂上引起一場軒然大波,爲的不是她是秋鐸的侄女,爲的只是她是夏廷的首王妃!有人一定會拿這個大做文章!
天還沒有亮,坐了一整夜總算是有了動作,把腦袋上的發冠去掉,只穿着裡衣裹着被子坐在牀邊,終於在我的盤算中門被敲響了,深深呼吸了一下,既然是註定要來的,逃是肯等逃不了了!
“誰啊!誰啊!”塞外從一邊的房間不耐煩的走了出來。
“宮裡傳召側王妃!”門口是一個宮人的聲音,心裡暗暗一笑,這次看樣子真的是鬧大了,居然傳話的人不是王府的人,宮裡的人直接來傳話啊!掀開被子拿了一件斗篷披在身上,推開門看着門口站着的人還有塞外。
“怎麼了?出什麼事兒了?”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呆愣在原地,裝傻也是一項必備的生存技能啊!
宮人先是審視了我片刻,似乎很是出乎意料的樣子,“回側王妃的話,攝政王妃歿了,王后要召您進宮問話!”
“王妃?”愣住了,微微晃了一下身子,塞外快步上前扶住我。
“側王妃,您沒事兒吧!要不要找大夫給您看看!”
我擺擺手,只是定定的看着宮人,“你說,王妃,歿了?”眉頭微擰。
宮人用一種我看不懂的眼神掃視了我片刻,“具體情況,您還是進宮再問吧!”說着一拜立在一邊,一副等着我的模樣。
塞外扶着我回到鏡子前,挑了一件素色的衣服走了過來看看敞着的大門,那些人就如同雕塑一樣,瞬間沒了生命,“王妃,這是……”
“今兒就不要扎那麼耀眼的髮髻了,墜馬髻,隨便插一根簪子就好了!”推開桌子上的胭脂,“今兒,什麼都不擦了!”說着看着鏡子裡的自己,臉色泛着白,嘴脣上只有淡淡的血色。
“側王妃,您這是……”塞外迷惑了。
我看着鏡子裡的塞外,“你要是想今天看着我活着回來,就不要問這麼多,給我梳頭吧!”塞外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沉默着給我準備好了一切。
等我再次出現在宮人面前的時候,那宮人微微一愣,“側王妃,您這是……”
“公公您也知道,之前因爲一些事情落下了病根,現在又有身孕身子不免弱一點,王爺也只是叮囑我好好閉門休息,今兒早上才知道王妃歿了,公公都這麼提點我了,琳兒也是聰明人!”說罷看看他,扯出一絲虛弱的微笑。
宮人看看我,片刻之後說,“看來,那些外面說王妃和側王妃不和的傳言還真是空穴來風啊!”我黔首不再說話跟着他向王府之外走。
一路上的肅殺氣氛,似乎醞釀了一場大變故,到了門口看到了站在那裡等了良久的流蘇,她倒是一身坦蕩蕩該怎麼打扮就怎麼打扮的模樣,只是沒有了俏媳婦兒的豔麗,她看到我也是微微錯愕,我定在原地,看來是我多慮了,動手的人不只是想單單要我的命,他要的怕是攝政王府所有人的命!
“參見側王妃!”流蘇上前微微一拜。
“起來吧!”我虛扶了一把,向着馬車走去。
“公公,側王妃懷有身孕,身子還虛,我還是和側王妃同坐一輛馬車吧!這也方便照應!”流蘇在我身後小聲的跟宮人說。
上了馬車片刻之後,另一個人在我身邊坐了下來,接着馬車微微晃動朝着我最熟悉不過的地方走去。
“我還真是看不懂你了!這樣一副打扮是要認罪不成?”她小聲的說,我只是閉上眼睛,誰都不能信我默默的告訴自己,“你不用這麼提防着我!始作俑者又不是我!”自顧自的說了起來,“您這一副跟本什麼都不知道的扮相給別人看,別人興許還能信,可是你別忘了昨兒是我的洞房花燭,王爺不在,他還能跟誰在一起?他知道了,你能不知道?”片刻後,“你是打定主意不說話是不是?你到底在這裡得罪了誰?我只是剛剛來這裡,你憑什麼拉着我一起趟這趟渾水!”
我睜開眼看着流蘇,這麼久了第一次看見她眼中的擔憂,“是我拉你趟這趟渾水的嗎?”目視前方,“是你自己奮不顧身跳進來的!不要怪別人!”
“我是爲了什麼?”似乎察覺到自己聲音有點大,立即把音調降低,“我是爲了什麼?我爲的還不是倖存的角耳人!”
“如果是爲了他們,你更不應該來這裡!你來這裡纔是害了他們!”你有族人,所以他們纔會有人質!“況且,你這麼做,對得起夜白嗎?夜白屍骨未寒,你就改嫁他人!”
流蘇微微向後靠,“是,我是對不起他,我不應該搶他青梅竹馬的男人是嗎?”我只是瞥了她一眼,對於這種女人我無話可說。
一路沉默總算是到了王宮,下了馬車就看到門前一大堆的馬車,看來所有的內命婦都到了啊!“這南宮舒到底是什麼身份?怎麼這麼多人!”
“她是什麼身份不重要!你只要知道她是首王妃!夏廷的女攝政王就夠了!”說着我慢慢向前走,幾步後停了下來,轉頭看着站在原地的流蘇,“怎麼?走啊!”我和她第一次並肩走進了王宮。
王后的大殿已經是坐滿了人,我和流蘇剛剛走進來,剛纔還有一點竊竊私語的聲音,霎時安靜了,那一束束逼人的目光就好像是看着殺人兇手一般,其實說白了也能理解,有了尚月齡殺了侍妾的事兒,這事兒在這種女人那麼多的地方不可避免,唯一的區別就是有些人死了,你知道,有些人死了,你,永遠都不知道!
“參見王后、列爲娘娘!”我和流蘇上前參拜。
“免了!賜坐!”說着就給我和流蘇在臺階下左右第一位賜坐了,我和流蘇互相對視了一眼,似乎她也知道現在的情況已經是凶多吉少了!“各位怕是也知道了吧!首王妃昨兒,歿了!”她倒是說的雲淡風輕,“這事兒說小了也是小事兒,說大了,也是夏廷一等一的大事兒!”看着主位上王后和一旁的燦雪交換了一個眼神,我再看燦雪的時候,她只是勾起一抹不經意的微笑,“攝政王的正妃,夏廷的首王妃,不能死的這麼不明不白!所以,今兒才叫了兩位進宮,說說昨兒你們都在幹什麼?”
“王后娘娘,爲什麼不查查別的,這話說的怎麼就好像是確定兇手就在我二人之中呢?”流蘇毫不客氣的說,我心中微微一着急。
王后審視了一下流蘇,“你就是顧卓媵是不是?”流蘇不答話,當做是默認了,可是這裡是夏廷不比角耳部落!
“大膽!王后問話!豈容你放肆!”身邊一個女官立刻上前斥責!
“算了!算了!”王后擺擺手,“越是這種直爽的性子越是討人喜歡不是?這樣的人是不會說假話的!不像有些已經在這種環境摸爬滾打的人,那油腔滑調,不聽也罷!”說着有意無意的掃了我一眼,我油腔滑調也是你逼的!“這也不是讓我看到了當年首王妃的真性情!真本色!”
“首王妃?”燦雪微微一怔看着王后。
“妹妹有所不知,這首王妃可是換過一次人呢!之前這首王妃的寶座的主人就是攝政王的側王妃呢!”劍走偏鋒然後就走到我面前了。“那時候的首王妃性子也是這般直爽!”
我微微一叩首,“承蒙王后娘娘擡愛,還記得妾身不才!妾身當時也只是年少才那麼不知輕重!”
“不知輕重好!總比知了輕重讓人看不清的好!”王后小聲嘟囔了一句,“側王妃,說說你昨兒在哪兒吧!”
“妾身一直都在自己的寢殿休息!”說多錯多。
“哦?”王后微微一挑眉毛,“就連王妃歿了,這麼大的事兒你都不知道?”
“王后有所不知!王爺吩咐妾身不得隨意出入葳蕤!”
“這樣啊!”王后沉默了片刻,“昨兒,卓媵一直在料理首王妃出事兒的現場有沒有發現什麼?”
“回王后的話,我去的時候王妃周身冰冷就連她身邊的丫鬟都得了癔症一般癲狂不止!”
“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那水墨兒,是當時受了刺激,昨兒連夜送入宮中診治了!不知道好了沒有,如果她好了,說不定能儘快找出兇手呢!”王后這麼唸叨着。
“王后,水姑娘醒了!”一旁走近一個女官在王后身邊說。
“哦!快快帶上來!”之後大堂上一片安靜,有些人是在擔憂比如我和流蘇,有些人是在等着看好戲,比如堂上所有人!
“兇手……”水墨兒一直唸叨着這句話走了上來,再看到我和流蘇的時候突然癲狂起來,掙脫了兩旁宮女的手朝我撲了過來,“兇手!兇手!換我家主子命來!”堂上頓時亂作一團,我只是向後一下倒在地上,她表情猙獰,就好像要撲過來擰斷我的脖子一樣。
可是戲劇性的一幕上演了,在離我還有20公分的位置,她突然轉身就好像身後有一根繩子扯了她一下一般轉頭撲向了流蘇,“兇手!兇手!我要掐死你!”流蘇被突然襲來的水墨兒撲倒在地,大堂上叫喊的更加厲害了,因爲這裡是內命婦的地方,侍衛什麼的都不允許擅自進入,即便要進來也要等到王妃的傳召,可是現在,等傳召流蘇只有一死!我驀地站起身朝着水墨兒的方向走去,一步之後,水墨兒騰空翻起腦袋狠狠的撞在了流蘇背後的牆上,血濺了一地,當場就斃命了,流蘇則是起身大口的呼吸着。
“來人,抓起來!”王后手微微一揮,頓時大殿之外的侍衛蜂擁而入,我愣住了,電光火石之間,流蘇已經被一干侍衛壓制住,“帶走!”。
迎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我只看到了掩脣而笑的燦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