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叔既已知道高恆是絮兒的兒子,還是不肯放他一條生路嗎?”阮朱琪覺得心裡一陣發涼,難道就因爲四叔自己的兒女死了,便也要別人的兒女死嗎?
這樣的阮文邕好陌生!
“啪”地一聲,阮文邕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怒道:“你這是在用什麼眼神看着朕!”
“我怎麼看你,當然是取決於你是想做陛下還是我的四叔,不然陛下以爲呢?”阮朱琪失望地往後退了幾步,“四叔若是要取恆兒的性命,便去取好了。絮兒只告訴四叔,絮兒護不了自己的兒子,也不會自己苟活的。四叔這裡事太多了,絮兒回公主府了。”
“站住!阮朱琪!”阮文邕氣急敗壞地吼了幾聲,阮朱琪卻只當自己沒聽到。
原來回到長安,一切都變了,宣十度不記得自己了,連最疼愛自己的四叔也變了性情。阮朱琪忽然有一種無家可歸的感覺。這麼大的世界,居然找不到一個地方可以讓她歇息一下。
身心疲憊地回到長公主府,紅楓便一臉緊張地出來將阮朱琪迎了進去。
“宣十度的傷好了嗎?”紅楓的關心神色確實讓阮朱琪感動了一下,但她不知道面對宣十度的手下,不提宣十度還能說些什麼。
“回公主,陛下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身體裡的毒也清乾淨了。公主可要過府去看看陛下?”
“不必了,他不想見我,何必去自討沒趣呢?”紅楓張合了兩下嘴,最後還是默嘆一口氣。
“想說什麼便說吧,本宮又不是那麼聽不得壞話的人!”阮朱琪最見不得別人在她面前欲言又止,一見紅楓這樣子便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有人在後院,想見公主很久了。不知公主見是不見?”紅楓終於開口了,昨夜翻牆進來了兩個黑衣男子,鬼鬼祟祟地躲在公主府,最後被紅楓揪出來,其中一人是柳文栤,這個紅楓是認識的。另外一個人的臉矇住了,但紅楓依舊覺得那眉眼似乎在哪裡見過。
“是誰?”阮朱琪想了想,這種事恐怕是柳文栤的可能性最大。
“是柳文栤柳公子!”紅楓的回答讓阮朱琪一點也不意外。阮朱琪想都不想,直接回絕道:“本宮累了,誰也不見,你打發他走吧!以後他來求見,都不用向本宮稟報了,直接回絕了便是!”
“可是……”紅楓想了想,走近了一步,小聲說道,“他還帶了一個人來,要屬下跟公主說,是齊東要見公主!”
齊東!阮朱琪正想派人去找他,不想他自己找上門了!畢竟是齊方和齊恕的哥哥,就這麼蒙受不白之冤,阮朱琪心裡也是過意不去。再怎麼說,齊方和齊恕這些年對自己可謂是忠心耿耿。
紅楓領着阮朱琪走到臥室,在門上“三四三”地敲了暗號,這時門才從裡面被打開。阮朱琪點點頭,同紅楓一同進去,順手關了門。
“見過長公主!”齊東和柳文栤果然在屋內。
阮朱琪看都沒看柳文栤一眼,直接對齊東說道:“四叔說你是刺客,本宮自然是不相信的。只是這種時候,你東躲西藏不就相當於畏罪潛逃了嗎?這個道理難道還要本宮教你?”
齊東的眼神猶豫不決,詢問地看向柳文栤。柳文栤說道:“公主,人不是齊總管殺的,是邕皇殺了柳玥和孩子們。齊總管是微臣從宮裡救出來的!”
阮朱琪冷笑,反問道:“你既能救他,爲何不救你的親妹妹和孩子們呢?柳文栤,你覺得你說的話有幾分是可以相信的呢?”
柳文栤一早就料到阮朱琪會不相信他,便實話說道:“微臣不曾想過要救柳玥,柳玥刺殺長公主的罪名已經足夠她死千百回了。微臣只是沒有想到,邕皇會遷怒於孩子們。公主,虎毒尚且不食子,可見邕皇此人,陰險狠毒勝於猛虎!”
“啪”地一個巴掌重重地甩在柳文栤臉上,阮朱琪冷冷說道:“這只是一個小小的教訓,你要是依舊死性不改,本宮不介意送你去見你的好妹妹!”
柳文栤的嘴角滲出鮮血,齊東一見此景,便要離去,被柳文栤死死拉住,道:“齊總管覺得,除了把一切都說出來,還有別的活路嗎?不要說長安城,就是出了北周,邕皇也能追殺到你!”
齊東聞言止住腳步,回頭看向柳文栤,臉上露出悽然之色,道:“你也看見了,長公主根本不會相信我們!”
“那是以前!”柳文栤擦了擦嘴角的血跡,“現在我們有證據!”
柳文栤跪在阮朱琪面前,鄭重地說道:“柳家受先帝大恩,是以無論如何,今日也要讓公主看清楚邕皇的真面目。”
“閉嘴!紅楓,把他們給本宮趕出去!”阮朱琪怒視着柳文栤,她從未見過這樣死皮賴臉的人。
紅楓沒有動靜,柳文栤衝她感激一笑,接着對阮朱琪說道:“長公主以前不相信我,是因爲文栤空口無憑,今日文栤帶了一個人來見長公主,難道公主不想知道究竟是誰在先帝的酒水裡下的毒嗎?”
阮朱琪微微一愣,下毒之事定是易薩保乾的無疑,但看柳文栤堅定的眼神,難道說……
柳文栤的話肯定了阮朱琪的猜測,他說道:“文栤找到了李安。”齊東聽到這話的時候,臉色微微變了一下。李安,早該按着阮文邕的指示處死的人,卻是被齊東放了一條生路,現在爲了自己活命,又將別人交了出來。
“李安?”阮朱琪的腦海裡浮現出那個精瘦的中年男子,當初是因着李安善做點心,阮文邕將他送進宮給阮朱琪專用的。當然,先帝阮文毓的最後一頓飯確實是李安操辦的。
“柳文栤,本宮憑什麼相信你?相信你所謂的證據?”阮朱琪私心裡還是想見一見李安,畢竟李安在酒水裡動手腳的可能性太大了。
“公主見過李安不就真相大白了!”柳文栤看了一眼齊東,點了點頭。
“李安就在這裡。”齊東走到一口大箱子前面,將箱子打開呈現給阮朱琪。
“哼!”阮朱琪冷笑一聲,“你們兩還敢欺瞞本宮!紅楓,抓了他們去見四叔!”
柳文栤和齊東聞言色變,一起看向箱子內,居然是空的!箱底豁開了一個大窟窿,李安跑了!
紅楓見狀,便知這一次阮朱琪的命令是違抗不了了,失望地看了一眼柳文栤,道:“看你文質彬彬、知書達理的老實人模樣,竟這般欺騙公主。二位,得罪了!”
紅影快速地在房間裡閃來閃去,刀光劍影反射到阮朱琪的眼睛裡,刺得阮朱琪眯了眯眼。“啊……”就在這一瞬,阮朱琪聽到紅楓一聲慘叫,睜開眼便見紅楓已倒在地上,齊東手裡的劍抵在紅楓的頸上。
“你們敢動她試試!”阮朱琪怒吼一聲,瞪着柳文栤。
“公主,今日之事,多有得罪。待文栤將李安抓回來再來向公主澄清一切!我們告辭了!”柳文栤一個掌風劈暈了紅楓,跟齊東一起消失在阮朱琪眼前。
二人出了長公主府的大門,齊東便要與柳文栤分道揚鑣。齊東冷冷說道:“齊某很是感謝柳公子救了齊某,然齊某也按照公子的意思交出了李安。從現在起,齊某跟柳公子互不相欠。”
“你要去哪?你能去哪?”柳文栤攔住了齊東,“沒有人比你更清楚邕皇的所作所爲,方纔若是你肯開口對長公主說些什麼,長公主未必不會相信我們!”
“她不會相信我們的!”齊東急欲甩開柳文栤,“她就是陛下從小養大的,她對陛下的信賴是你無法想象的!”
“那麼,齊總管難道就甘心這樣死在邕皇手上?你沒有殺人,你也沒有參與刺殺長公主,你只是被人利用了而已!”柳文栤繼續勸說着,“可是邕皇卻不聽這些,他要殺你。齊總管,你忠心耿耿這麼多年,怎麼甘心就這樣冤死呢?”
“所以呢?所以我爲了不死就做出了背叛陛下的事情,這纔是真的愚蠢!”齊東冷眼瞟了一眼柳文栤,“柳文栤,你覺得有什麼事情是不在陛下的掌控之中的嗎?”
柳文栤聞言色變,立刻轉身跳出了十丈遠。然事已太遲,很快便有一隊武士將柳文栤圍了起來。阮文邕如鬼魅一般出現在柳文栤面前,齊東緩緩地走到阮文邕身後。
“原來你方纔做這麼多,都只是爲了拖住我!”柳文栤怒視着齊東。
“那又如何?對你需要解釋太多嗎?”阮文邕的聲音略帶嘲諷,“原以爲你跟你那不成器的妹妹有什麼大的圖謀,原來不過是各有各的心思。你以爲,你在朕身邊那點小伎倆,能不讓朕發現嗎?”
阮文邕背過身去,對齊東做了一個手勢:“做乾淨點!”
“是!”齊東話畢,手裡陡然現出一柄長劍,快起快落地直逼柳文栤的要害。柳文栤自知不是齊東的對手,堪堪抵擋了兩下便招架不住。就在柳文栤覺得自己今日就要命喪於此只是,一紅一紫兩道身影出現在柳文栤身邊。
“是你們?”齊東驚訝,這兩人出現在此,莫不是阮朱琪派來跟着的?齊東詢問地看向阮文邕。
阮文邕淡淡地瞟了一眼紫鷹和紅楓二人,道:“高緯小兒果然是在裝瘋賣傻!哼!朕原本想不通明明柳玥的一舉一動都在朕的掌控之中,卻還是讓絮兒入了險境,原來是你們搞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