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這是陛下!”斛律嵐連忙糾正道。宣十度的眼裡暗沉了一下,淡淡地回道:“無妨,隨她喜歡。你好好照顧她。”
阮朱琪在宮裡待了兩天,便吵吵嚷嚷地要回右相府。宣十度幾番試圖留下她,阮朱琪卻一口拒絕道:“宣十度你也忒摳門了,連一塊兒肉都不給我吃。再待下去,我就要餓死在你這裡了。”宣十度無奈地看了阮朱琪一眼,道:“若不是你多次酗酒,也不至於落下這個病。是大夫說的不能吃肉,不是朕不肯給你啊!”
“我不聽我不聽!總之遇到你們兩兄弟就是沒好事!”阮朱琪氣鼓鼓地搖頭,要阮朱琪吃素,簡直是要她的命,“不是千傲硬要給我灌酒,不是你帶我去吹風,我根本就一點事都沒有!我要回去!放我回去!”
“千傲給你灌酒?”宣十度皺眉,“這是什麼時候的事?”阮朱琪臉色微變,顯得很是不耐煩,這件事她本不想再提,不料一下子嘴快就說了出來。“關你什麼事啊!快讓人送我回右相府!”阮朱琪急躁地催促道。
“你可以回去,不過得回答朕一個問題。”阮朱琪聞言,眼前一亮,狂點頭表示答應。宣十度注視着阮朱琪,認真地問道:“千傲哥哥,對你好嗎?”阮朱琪的表情瞬間僵硬了,千傲對她好嗎,這個問題還真的不知該怎麼回答。
阮朱琪低頭半晌無語,宣十度心下一沉,語氣冷冷地說道:“朕知道了,朕馬上送你回去。回去之後切記要按時吃藥,最近不要再吃肉了。朕答應你,等你病好了之後,無論什麼樣的山珍海味,朕都可以替你尋來。”阮朱琪眨巴眨巴着眼睛想了想,管他呢,先回去再說。於是乎,點頭表示答應了宣十度的條件。
回到右相府,阮朱琪才知道自己的算盤打錯了。宮裡有個斛律嵐,家裡還有個芙蕖。芙蕖叉着腰把湯藥擺在阮朱琪面前,道:“嵐姐姐把這任務交給我了,姐姐就別想再躲了,趕緊喝了吧!”阮朱琪苦着臉,張望四周,一個救兵也沒有,無奈何只好嚥下了。
“咦,有糖誒!”阮朱琪感到驚奇。芙蕖咧嘴笑起來,道:“要不是嵐姐姐說要加糖,我纔不給你放糖呢!廚房的糖罐子都快空了!”阮朱琪“嘿嘿”一笑,得寸進尺地問道:“那你嵐姐姐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可以吃肉啊?你看這些天家裡人都陪着我吃素,我心裡怪難受的!”
“想得美!”芙蕖毫不留情地打消了阮朱琪的念頭,道,“我聽爹爹說,王爺可就快回來了。在王爺回來之前,得趕緊把你的病養好。要不然,王爺該心疼了。”阮朱琪癟癟嘴,有些醋意地說道:“還說是我妹妹呢,就知道心疼外人。你姐姐我這麼些天都沒沾肉了,你也真狠心。”
芙蕖一本正經地糾正道:“那是你夫君,我姐夫!姐夫回來看見你這幅模樣,心疼不說,還會怪罪我們的。”阮朱琪用一種質疑的眼神看着芙蕖,芙蕖坦蕩蕩地與她對視,過了一會兒,阮朱琪投降道:“好吧,你贏了。真是上輩子欠了你們姐妹兩的,這輩子被你們兩輪着管教,真不知道到底誰是姐姐誰是妹妹。”
阮朱琪故意哀嘆幾聲,芙蕖不搭理,自顧自地走了。阮朱琪見狀,趕忙換上了一身輕便的衣裳,揣了些銀錢,一個響哨喚來了齊恕兄弟兩。“快,帶我出府!”
太陽已爬到了最頂上,但初春的天氣真是舒服的時候。阮朱琪循着肉香,找到了鄴城最大的酒樓。看着望月樓上人頭攢動,阮朱琪暗歎一聲,果然不愧是鄴城最好的酒樓,早已人滿爲患,等位的隊伍都拐了兩個彎兒了。
阮朱琪有些不情願地掉了個頭,準備再尋另一處地方覓食,身後卻有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柳小姐留步!”齊方和齊恕警惕地將阮朱琪擋在身後,阮朱琪回頭看,只見一紫袍士大夫恭敬有禮地向自己行禮。仔細看這人的眉目,好似在哪裡見過。
“你是誰?”阮朱琪想不起來了,便直接問道。韓長鸞眼裡失落了一會兒,垂眸答道:“在下韓長鸞,小姐不記得了嗎?”韓長鸞……阮朱琪想起來了,似乎曾經想幫這個人來着,結果沒幫上忙,還白白讓別人作了一幅圖。
“是韓公子啊!韓公子今天這身打扮,我還真的沒認出來!”阮朱琪連忙打哈哈,“你們兩不得無禮,此人我認識。”齊方和齊恕聞言鬆了一口氣,退守在阮朱琪身後。韓長鸞眼中一亮,道:“小姐乃是貴人,與長鸞不過見過兩次面而已,不記得長鸞也是正常的。今日長鸞在望月樓上訂了一桌酒,可相邀的客人卻有事來不了,不知小姐是否有興趣嘗一嘗望月樓的菜式。”
阮朱琪沒出息地吞了兩口口水,忙不迭地答應道:“如此,便先謝過韓公子了,我正愁在望月樓找不到座位呢!”韓長鸞在望月樓訂的位置在頂樓,風景是極佳,但阮朱琪知道價格不菲。看來韓長鸞之前邀請的客人地位非同一般,阮朱琪這才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小姐看上去臉色很差,可是身體尚未恢復?”韓長鸞關心地問道。阮朱琪面帶尷尬地看了一眼韓長鸞,道:“韓公子在這裡設局,想必請的是達官顯貴了。如此,柳絮倒是顯得唐突了。”“小姐纔是長鸞最大的貴人,又何必跟長鸞客氣呢?”韓長鸞連連擺手。
阮朱琪心下稍安,問道:“韓公子如今在哪裡當差?”“承蒙小姐大恩,長鸞在大理寺,居少卿一職。”阮朱琪眼裡透露出驚歎,道:“這必是韓公子自己努力的結果,柳絮哪裡有這般本事。對了,幾個月前,柳絮險遭奸人害,聽說有個大理寺少卿在關鍵時刻幫忙收治了前司空的兵權,可是韓公子在助我?”
韓長鸞卻說道:“此事說來慚愧,小姐有難,長鸞不能直接去營救小姐。唯有限制了王司空的兵權,以期拖延時間。幸而小姐吉人天相,不然長鸞真的是愧疚終身。”阮朱琪感激道:“韓公子過謙,沒有韓公子相助,柳絮恐怕早已是王司空的刀下亡魂。對了,柳絮還有一事,想問韓公子。”
“小姐但說無妨。”
阮朱琪放低了聲音,問道:“辛美黯,如今可是在韓公子的管轄下?”韓長鸞點頭道:“雖不是長鸞直接管轄,但也可以干預。小姐若有用得着長鸞的地方,請將便是。”韓長鸞微微低頭,一副唯命是從的模樣。“公子不必如此,柳絮不過一介女流,豈能使喚公子。辛美黯入獄,也是柳絮間接造成的,雖然這不是柳絮的本意。但每每思及至此,柳絮心有不安。還望公子行個方便,讓辛美黯在裡面過得好一點。”
韓長鸞微微擡頭,面露驚訝之色,說道:“小姐心地善良,長鸞豈有不照辦的道理。請小姐放心吧。”阮朱琪感激地對韓長鸞一笑,韓長鸞微微一愣,小二此時卻正好端上了阮朱琪點的菜。燒雞、燒鵝、蒸魚……阮朱琪能看到的肉食全都點了一遍,阮朱琪拿起筷子,有些羞澀地看了韓長鸞一眼,確認了韓長鸞不會恥笑她,便開始大快朵頤起來。
酒飽飯足之後,阮朱琪稱心滿意地在韓長鸞的護送下回到了府中。韓長鸞告別阮朱琪,卻又回到瞭望月樓的一個小包廂內。“穆大人久等了!”韓長鸞拱手致意。穆提婆的目光立刻離開他的鳥籠子,堆起一臉的笑容對韓長鸞說道:“韓大人多禮了,今後,穆某人要仰仗韓大人的地方還多着呢!”
韓長鸞面色不改,心裡卻是鄙夷得很。對於穆提婆這種人,他本不想搭理,今日在街上遇見,穆提婆硬要拉他來喝一杯。若不是看見了阮朱琪,韓長鸞也不會接受穆提婆的安排,帶阮朱琪進來望月樓。“大人的官職遠在長鸞之上,今日長鸞爲報恩,還仰仗了大人,哪裡還能被大人仰仗呢?”韓長鸞連番推辭。
穆提婆故作神秘地一笑,道:“韓大人是還沒看清楚啊,抓住了柳小姐這尊大佛,韓大人以後的前程不可估量啊!”穆提婆笑得甚是歡顏,這讓韓長鸞覺得很是不舒服,阮朱琪對她有恩,可這個傢伙竟然想通過他來利用阮朱琪。但久居官場,事事小心,韓長鸞臉上卻是波瀾不驚,道:“穆大人此言謬矣,柳小姐日後不過是蘭陵王妃,對仕途之事恐怕愛莫能助。”
“韓大人啊韓大人!”穆提婆大笑起來,道,“你記者我說的話就對了,日後別忘了我就好。今日之事就這樣吧,去把柳小姐拜託你的事辦好吧!”穆提婆提起鳥籠,哼着歡快的小曲兒離開了。韓長鸞眼裡閃過厭惡之色,北齊的官場,他算是看透了。
玉露殿,穆雪琳向陸令萱哭訴她已經很久都沒有見過宣十度了。穆提婆在一旁聽着,臉上滿是不屑之色。陸令萱也沉默不語,穆雪琳一時間尷尬不已,一個收養的女兒,爲的就是入宮爲妃,爲穆家爭光,如今她什麼也做不了,只能向“孃家”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