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長鸞只是……”“長鸞是阮朱琪的軍師,不是棋子!”阮朱琪起身向韓長鸞鞠了一躬。“長鸞不敢!此禮,長鸞受不起!”韓長鸞連忙擺手。阮朱琪搖搖頭,道:“你見過四叔了,必已知本宮乃是北周的公主。本宮許你的高官厚俸,定不食言。”
“長鸞說過,長鸞爲娘娘辦事,不謀私利。”韓長鸞的語氣裡略微帶着失落。“本宮知長鸞的忠心,你做事,本宮也放心。只是斛律光之事到此爲止,莫要再動他一分一毫了。”
“娘娘,我們不動斛律光,只怕斛律光日後會礙着娘娘的事!”韓長鸞有些擔憂。“本宮當然知道這些,但他於我有恩,我不能恩將仇報!”韓長鸞猶豫着點了點頭。阮朱琪接着道:“穆提婆乃是不折不扣的佞臣,長鸞怎地敢用他?”
“娘娘謬矣,非是長鸞自作主張,亂用人,而是穆大人早已盯上了我們!”韓長鸞眉頭微皺,“但此人爲的是自己的私利,娘娘若是許他一些小的恩惠,他對於娘娘也是有幫助的。”
“佞臣!”阮朱琪有些不屑,復又嘆口氣道,“你說的對,本宮現在確實需要這樣的佞臣。須知,妲己一個人是亡不了陳湯的,本宮還真需要這樣的小人幫我敗壞江山!”
“那娘娘也當知,不除掉比干和聞太師,也是成不了事的。”阮朱琪聞言,兩瓣薄脣緊抿,低頭不語。韓長鸞微微嘆息一聲,默默離開了。
阮朱琪回到因風苑坐了沒多久,便有因風苑的一個小宮女跑過來,一臉委屈地向阮朱琪哭訴着:“娘娘,娘娘要爲奴婢做主啊!”小宮女的右臉紅腫着,隱隱有一個手掌的印記。阮朱琪只當是宮女們爭功勞起了矛盾,便道:“本宮見你面善,應是在本宮這裡有些時日的了。怎麼,在宮裡被欺負了這種小事,也要找本宮嗎?”
芸香一見阮朱琪面上露出不耐煩的意味,連忙揮手要小宮女出去,道:“沒規矩的,娘娘哪有空管你!有什麼事一會兒再來跟我說吧!”
“娘娘!”小宮女撲倒在阮朱琪跟前,哭道,“娘娘,奴婢此番,是因娘娘才被欺負的。娘娘,金泉宮的宮女公然欺負我們因風苑的人,分明就是馮妃不將娘娘放在眼裡!”
金泉宮!馮妃!阮朱琪心裡有種莫名的厭惡感,禁不住追問道:“你是說,你臉上是被金泉宮的人打的?你又爲何招惹了金泉宮的人呢?”
“娘娘明鑑!奴婢秋彤,今日聽了芸香姐姐的吩咐,去內務府給娘娘取份例。回來的時候貪玩,繞道經過乾壽堂,看見馮妃娘娘拎着一個大大的食盒進去了。奴婢記得,娘娘說過不許任何人探視太上皇的,可是馮妃娘娘她……奴婢上前去跟馮妃娘娘手下的明月姐姐理論,誰知奴婢還沒開口,明月姐姐便打了我一耳光,還說我們因風苑……”
秋彤說道這裡,目光開始有些躲閃,似是不敢說下去。阮朱琪冷笑一聲,喝道:“說下去!”秋彤聞言,一個哆嗦,連忙說道:“明月姐姐說我們因風苑的人都不乾淨,奴婢不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
不乾淨!阮朱琪的臉立刻變成了豬肝色,這話分明就是暗指高湛那件事,還公然給高湛送吃的,馮小憐還真是不把阮朱琪放在眼裡!
“擺駕金泉宮!”
馮小憐從來沒想過,她這個在宮裡幾乎沒有存在感的妃子,竟然會讓阮朱琪親自跑過來看她。心裡小小地慌亂了一番之後,在看見阮朱琪那張冷的可以殺死人的臉的時候,有些事馮小憐又想明白了。
“見過柳妃娘娘!”馮小憐依舊是謙恭地向阮朱琪行了個禮。
阮朱琪不屑地冷哼一聲,道:“馮妃真是客氣,你我位份相同,部分上下,本宮怎麼能受馮妃如此大禮呢?”“小憐只是……”“哦,對了!”阮朱琪絲毫不給馮小憐說話的機會,“本宮想起來了,馮妃本就是婢子出身,想來是一時間不適應吧!”
阮朱琪嘴角張揚的嘲笑,並沒有起到她預想的作用。馮小憐眼裡只是些許地落寞,語氣平靜地讓阮朱琪心裡很是不舒坦:“小憐確實是個奴婢,所以向柳妃娘娘行禮是應該的。”
阮朱琪忽的有種拳頭都打在棉花上的感覺,所有的嘲笑似乎都被馮小憐默默地接受了,她不曾反抗過,甚至是從心裡就沒有反抗的想法。越是這樣,阮朱琪心裡就越是不悅,直接開門見山地說道:“本宮聽說,馮妃去給太上皇送食盒,可有此事?”
果然是爲了這件事!馮小憐默默地點頭,道:“太上皇是陛下的生父,小憐既是宮妃,就當主動侍奉。”阮朱琪的臉立刻陰沉下來:“馮妃的意思是,本宮不懂得侍奉公婆的道理嗎?”
“小憐不敢!”馮小憐沒有絲毫遲疑,立刻跪在了地上,“娘娘懂得當然比小憐多,小憐只是做自己覺得正確的事情,並沒有別的意思。”
“那你的意思是,本宮錯了?這不許探視太上皇的旨意可是陛下下的,難道馮妃以爲,陛下也錯了?”阮朱琪嘴上不依不饒。
“陛下的旨意是不許御膳房給太上皇做吃食,並沒有阻止其他人給太上皇送吃食。小憐只是送了食盒進去,並不曾探視過太上皇。娘娘恐怕是誤會了!”馮小憐老老實實地回答着。給高湛送吃的,實際上是宣十度叫她這麼做的,只是這些話不能跟阮朱琪講明。
“啪!”地一聲脆響,馮小憐的嘴角立刻滲出點點鮮血。阮朱琪語氣裡的怒氣顯而易見:“好一個牙尖嘴利的馮妃!方纔你手下的宮人欺負我因風苑的人之時,你也是這般有恃無恐的吧?本宮倒要看看,是誰給了馮妃這麼大的膽量!”
“是我!”一個熟悉的女聲從身後傳來,遲來的“皇后駕到”傳進阮朱琪的耳裡,阮朱琪只覺得心裡被什麼東西壓着了一般。“小嵐……”
斛律嵐走到馮小憐身邊,親手將她扶起來,對阮朱琪說道:“侍奉公婆的道理是我教給馮妃的,讓馮妃去給太上皇送食盒也是我的意思。姐姐,馮妃也是陛下的妃子,姐姐怎麼能動手打人呢?”
斛律嵐的眼神溫柔卻充滿了質問,阮朱琪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姐姐給馮妃道個歉,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吧!”斛律嵐嘆息一聲,想了個折中的建議。
道歉?她給馮小憐道歉?阮朱琪只覺得這個建議十分之可笑,說道:“皇后娘娘若是覺得本宮做錯了,只管用宮規處罰本宮便是!要本宮給這個婢子道歉,不可能!”
“姐姐爲何這般執着?英雄尚且不問出身,姐姐何必執着於馮妃以前的身份?她現在是皇妃,地位跟姐姐一般高。姐姐道個歉又如何,何必硬要用宮規呢?”斛律嵐用一種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阮朱琪,她忽的覺得這樣的阮朱琪好可怕、好可憐。
“皇后覺得本宮方纔打了她不對,那麼馮妃在背後中傷本宮又該怎麼算呢?”阮朱琪不肯聽斛律嵐的話。斛律嵐立刻否認道:“馮妃不會這麼做的,姐姐一定是誤會了。”
“你寧可相信一個外人,也不相信你姐姐嗎?”心裡一片寒意,阮朱琪有種痛心的感覺。她沒有因爲宣十度失去斛律嵐,卻因爲這麼個不相干的馮小憐,跟斛律嵐爭執不休。
“小嵐待姐姐一如從前,只是姐姐覺得小嵐不相信姐姐了而已。”斛律嵐眼裡也是痛惜之色,“姐姐莫要跟馮妃過意不去了,她是個老實人,不是姐姐所想的那般多心思。”
阮朱琪啞然,斛律嵐竟說她跟馮小憐過意不去?阮朱琪心裡一陣失落,嘴脣不經意地緊緊地抿成一條縫。兩人相距不過三步距離,佇立着相互對視着。一個丹鳳眼有些許狠戾,微皺眉頭;另一個眼神溫和,似有包容萬象之勢。
良久,斛律嵐微微嘆息一聲,道:“姐姐若放不下架子,小嵐替姐姐道歉便好……”“夠了!皇后娘娘有心了!本宮不曾有過錯,用不着娘娘爲本宮屈尊降貴!今日之事,本宮不會善罷甘休的,馮妃你好自爲之!”阮朱琪怒得一撫袖,頭也不回地氣沖沖地離開了。
“皇后娘娘何苦爲了小憐,跟柳妃娘娘鬧翻了呢?柳妃娘娘說得對,小憐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婢子。不若小憐去向柳妃娘娘請罪吧,不難爲皇后娘娘了!”馮小憐心裡很是不安,斛律嵐來替她解圍,她已是感激至極,並不願看見斛律嵐跟阮朱琪有矛盾。
“本宮既來了,就要站在公正的角度評判。這件事確實錯在姐姐,馮妃不必介懷,本宮自有辦法跟姐姐和好的。只是苦了你,替陛下辦事,還白白捱了一巴掌,有苦說不出。”斛律嵐眼裡有些同情。
“能爲陛下解憂,小憐很滿足。不過是被主子打了一下而已,無大礙的,娘娘不用擔心我。”馮小憐捂着臉頰,有些羞意。
阮朱琪回到因風苑不多時,宣十度便到了,見阮朱琪一臉的不悅,眉頭微皺地問道:“聽說你方纔去金泉宮找馮妃了,怎麼這般不高興?莫不是馮妃什麼地方得罪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