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最想得到你的心
血痕輕聲應答,聲音裡帶着無盡的滄桑:“活着比死了辛苦多了。”
“呵,既然你那麼想贖罪,不如嫁給我。”莫垂楊冷笑着開口:“我爹和娘正催着我趕緊幫莫家開枝散葉呢,你若想贖罪,就乖乖的幫莫家多生幾個孩子,如何?”
血痕一笑,笑容裡滿是嘲弄莫垂楊的不可理喻:“如果我是你,絕對不會讓莫家的骨血裡面有仇人的血脈。”
不爲那份血統純正,只爲那份執念。
“可惜你不是我,”莫垂楊也冷笑,“若不是當年你逃了,現在早就是我的人了,現在,只是將當年未完的事情辦完而已。”她不知道自己的執念,她不知道,往日自己對她的毒舌背後,隱藏的是對她的在意,潛藏的是想吸引她的注意。
“我不會嫁給你,”血痕冷着一張臉,很現實的提醒,“更不可能和你生孩子。”
“你覺得這事由得了你嗎?”莫垂楊譏笑:“還是說,你寧可嫁給我大哥?”
“嫁給你大哥有何不可?”血痕順勢回答。
“你寧可嫁給一個不能自主行房事的男人,也不肯嫁給我?”莫垂楊伸手,掐住血痕的脖子,雖然沒有用力,但是血痕還是被掐的面色越來越難看:“你就那麼喜歡激怒我?即使大哥變成這個樣子,你還是覺得,我不如他?”
搞不懂莫垂楊在說什麼,血痕只是從心裡期盼莫垂楊能再更用力一些,再用力一些,自己或許就能擺脫宿命了。
掐在脖子上的手忽然就收了回去,莫垂楊坐在牀邊,看着呼吸微弱的血痕,她是真心求死,一直在激怒自己,希望自己在憤怒裡面失去理智殺了她。自己是不知道她這四年裡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以前的她總是很珍惜生命,很努力的在生存,現在,她到底爲什麼一心尋死。
“那麼想死,爲什麼不自己動手?”她難道不知道,沒人能真的下得了手殺她麼?
“不知道,”血痕慢慢的睜開眼,莫垂楊應該最好激怒的那一類型,爲什麼怒極的他還能拽回理智呢,自己不能尋死,這似乎是誰的叮囑,再加上生存的不易,這樣不易的生存着,自己卻一直沒有死,所以,螻蟻只能繼續苟且偷生了。
“舒秋兒,你這四年,又發生什麼事情了嗎?”回來那麼久,莫垂楊第一次打聽舒秋兒的事情。
視線掃過莫垂楊,血痕皺了皺眉,到底是自己多變,還是這個男人多變,爲什麼他一會兒能夠溫柔無限,一會兒又殺氣騰騰,一會兒怒火中燒,現在卻又變得那麼平靜穩重。若是自己告訴他,自己什麼都記不得也不想記起,他一定不會相信,就算是相信了,也會不顧自己的意願,讓自己記起過往的一切吧。自己可沒那麼大的覺悟,能在記起以前的事情之後還能好好地活着。
“沒什麼大事,”血痕淡淡的回答。
她不願意說,不代表自己就不會知道,莫垂楊站起身,往外走去,江湖是個魚龍混雜的地方,想要打聽血痕的事情,其實不難。
莫家莊的宅院很大,單單莫垂楊自己的院落就比一般富戶人家的整個院落都要大很多,這幾天的莫垂楊似乎在忙很多事情,血痕在房間裡養傷,都不會再遇到莫垂楊來找自己。只有晚上,莫垂楊纔會出現,只是出現之後立馬就被血痕給氣走了。
外面被莫垂楊的親信看守着,血痕想逃也逃不掉,只能在他們的注視下,稍稍走動幾步,看一下四周的情況。
身後的墨林一言不發,跟在血痕後面,只在血痕要走出莫垂楊的院落時進行阻攔。
院子很大,房間很多,可是,卻顯得有些空曠,花草不多,還大都衰敗,就更顯沒落了。
在牆角,有四個花盆,花盆裡長着很多枯萎的植株,從植株的情況,已經看不出它們盛開時是什麼樣子了,血痕的眼神瞅着這植株,忽然覺得有些熟悉的感覺。
而這熟悉的感覺大多是因爲花盆上面的那些快被灰塵和泥土掩蓋起來的字跡,慢慢的蹲下身,後背的傷口又被扯到,有些崩裂,雖然不疼,也讓血痕不由得皺皺眉頭。
輕輕抹掉花盆上面的泥土,看着上面字跡,血痕一怔,第一個花盆上滿的字體出現:垂柳。
繼續擦拭其他花盆上面的泥土,其他花盆上面的字跡也出現,分別是:垂枝,垂楊還有一個是秋兒。
四個花盆並排待在牆角,而花盆上面的字,字體很潦草,毫無氣勢可言,然而就是這潦草的字體讓血痕覺得,那字,分明是自己所寫的。
……
“這裡有四個花盆,裡面都種上花,我已經在上面寫好我們大家的名字了,我們各自照顧自己的花,看誰的長的最好。”
“好醜的字。”看着寫着垂楊兩個字的花盆,一個小男孩撇撇嘴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秋兒不喜歡寫字,這已經很不錯了。”個頭最高的男子輕輕一笑,繼續說道:“不過,秋兒,你種下的到底是什麼花啊?”
“我今天出去的時候從路邊拔得,”小女孩很驕傲的炫耀:“俗稱狗尾巴花。”
女孩的話一說完,個頭最小的男生笑了:“這是什麼花,都沒聽過,很有名嗎?”
“據我所知,是最低俗的一種算不上花的花,而且開花之後,一點香氣也沒有,花朵也不好看,實在沒有什麼可比性。”莫垂楊拆臺,好歹也找點名貴的花啊,這樣才比較有幹勁啊。
“我說你們怎麼這麼挑呢?”女孩不高興的提醒:“我們又都沒有種花的經驗,幹嘛挑那麼好的花啊,再說了,狗尾巴花很樸實啊,帶着些平民氣息有什麼不好?最多,我種這個,你們種你們喜歡的花,看誰的花長得好。”
“……”
記憶裡,孩童的聲音涌現,血痕盯着那些花盆,有些不知所措,那四個人的關係真的很好,吵吵鬧鬧卻不影響他們在之間的友好,而那個女孩,似乎就是自己,雖然樣貌真的差別很大,但是,那份熟識,不會欺騙自己的。
“秋兒姑娘,你怎麼了?”看血痕半響不動,身後的墨林問道。
“……”沒有迴應,血痕只是從地上站起身,沒有再去其他地方,滿懷心事的回了自己的房間。
如果那個女孩真的是自己,那麼那三個男孩子是……莫家莊的三個少爺?那個一臉不屑的人就是現在的莫垂楊?那個笑的很甜的最小的男孩子就是三公子莫垂枝,而那個溫柔如風的男子……
那個讓自己覺得溫暖,安心,可靠,覺得懷念,覺得忍不住的思念的男子……他是誰?自己怎麼會有那麼想見他的衝動?爲什麼只是想到他,就覺得心裡有些幸福的感覺慢慢的席捲心頭?
和他,有怎樣的過往?舒秋兒拍着自己的腦袋,卻記不起任何的事情,只是這種安心,甜絲絲的感覺越來越厲害。
坐在房間裡,看着再次進入自己房間的父母,莫垂柳嘆口氣,最近,他們還真的是很喜歡往自己這邊跑呢。
“垂柳,我和你娘幫你找了一房妻子,姑娘賢惠的很,肯定和你的心意。”莫莊主開口。
莫垂柳嘆口氣,溫潤的嗓音清晰的傳遞出自己的意願,“爹,我都變成這個樣子了,有哪家姑娘會看上我?”
“憑我們家在星辰國的威望,不知道有多少人家想要嫁進來呢。”莫莊主開口,話語裡滿是自信。
“他們想嫁的是二弟吧?”莫垂柳輕輕的笑了笑,語調裡沒有絲毫的失落或者羨慕,“或者,你們是想讓我頂着二弟的名聲,騙那姑娘過來?”
“垂柳,我們怎麼會做這種事?”莫夫人也開口:“你脾氣溫和,待人真誠,整個星辰國有幾個人不知道,我們一說是幫你選妻子,真有很多姑娘自願來服侍你呢。”
“若真是如此,娘,我已經是個廢人了,你們又何苦害了那姑娘呢?”總而言之,莫垂柳就是不願意娶妻。
“什麼廢人?”莫莊主很不高興的開口:“就算是腿真的廢掉了,你也還能幫莫家傳宗接代,讓我和你娘早點抱上孫子。”
“爹,”莫垂柳更無奈了,淡淡的提醒,“你們這些年送我房裡的丫鬟,你們可曾見我碰過她們?”言外之意,傳宗接代的事情,就不要指望我了。
莫莊主也不在意,“我知道你對這事冷淡,所以已經讓人幫你配了些調理身體的藥,用不了多久,你就會好起來了。”
“你們不是一直在給我吃藥麼?不是也一直沒有看到什麼起色麼?”莫垂柳又提醒。
“這次的藥和那次的不一樣,”莫莊主和夫人離開,“等會兒,我再讓個伶俐些的丫頭來伺候你。”
“爹?”看到莫莊主和夫人離開,莫垂柳一愣,忽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果然,這預感剛出來,莫垂柳的房間的門就被關上了,緊接着,莫垂柳就看到從窗戶上多出一個洞,煙霧從伸進來的煙管裡面冒了進來。
莫垂柳趕忙捂住鼻孔,屏住呼吸,爹和娘這一次,真的太過分了,居然用這個方法。
明明是屏住了呼吸的,可是,身體還是有了反應,莫垂柳懊惱之極,想要自己冷靜些,看着遠處桌子上面的茶水,莫垂柳想要掙扎着下牀,那裡面好像有沒有喝完的茶水來着。
莫垂柳剛想掙扎着下牀,門口就響起一個女音:“大公子,頃兒奉命前來伺候大公子。”
話音一落,一個面容清秀的丫鬟就推門走了進來,然後又輕輕的關上了門……
“頃兒?”房門被推開,名叫頃兒的丫鬟走了進來,莫垂柳一僵,頃兒是母親最喜歡的丫頭,進入莊園已經有些年頭了,而且這丫頭長得可人,爲人也機靈,識大體,所以莫垂柳在不能動彈的第二個年頭,莫夫人就多次暗示莫垂柳要把頃兒許給莫垂柳當妾室,都被莫垂柳給拒絕了,沒想到,這次母親竟然直接把頃兒給指過來了。
“是,大公子。”頃兒走到牀邊,看着病牀上的莫垂柳,稍微猶疑了一下開口道:“夫人和莊主都跟奴婢講明瞭,大公子需要個服侍的人……”
“我不用服侍,頃兒,你先出去。”莫垂柳的聲音依舊字字圓潤,不急不躁,實在不願跟個丫頭髮火。
“大公子,您不要難爲奴婢,”頃兒垂下頭,絞着手指:“夫人說,若是服侍不周讓大公子有個萬一,奴婢萬死也難辭其咎,奴婢自知身份卑微,不配得到大公子的憐愛,所以奴婢也不求大公子明媒正娶,只要日後有個落腳的地方,不至於凍死街頭就好了。”
“頃兒,我不是嫌棄你,”莫垂柳皺眉,體內的□□正四下亂竄,現在還能勉勉強強壓制住,要是再這麼耽擱下去,自己也不能保證什麼事情都不會發生:“總之,你先出去,爹和娘那裡,我會跟他們講的。”
“大公子,”看到莫垂柳還是不肯要了自己,頃兒跪地哀求,“求大公子不要趕奴婢出去,雖然大公子素來喜歡清靜,這院子裡也沒有安排人手盯視,可是,明日夫人問起,奴婢是不能對夫人說謊的,大公子,夫人和莊主也是爲您着想,希望您能早日生下小公子,百善孝爲先,大公子您怎麼忍心看着莊主和夫人至今都抱不上孫子呢?”
一句話戳中莫垂柳的痛處,莫垂柳皺眉,到自己這個年紀,本來早該有兒女的,可是,自己心心念唸的只有一個人,雖然對不起爹孃,可也不願意忘記那個人。
“頃兒,你起來吧。”莫垂柳慢慢開口,輕輕嘆了口氣。
聽着房中的對話,莫垂楊的臉色也不好看,雖然用這個方法逼大哥乖乖就範很對不起他,可是大哥是至孝之人,不用爹孃的名義,他是絕對不會乖乖就範的。
邁步離開,莫垂楊在心裡道歉,大哥,你不要怪我,怪就怪,我們兄弟二人同時愛上一個女人,而且,都是決計不肯放手的,不抹黑了你,讓舒秋兒忘了你,我就永遠不可能得到她的心。
這一生,我最想得到的,就是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