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變得越來越有意思了,洛綰素慵懶的倚在軟榻上,看着那兩枚玉佩思慮着。
今日老夫人的語氣明顯是試探,與洛正名之前無作爲的舉動一樣,不過是在試探相府後院之內的哪一個女子可以延續相府的榮耀並且發揚光大。
洛綰素就是要這樣以退爲進,太過進取只會讓洛正名和老夫人有所忌憚而對自己下手。
“小姐。前廳出事了。”青玄推門進屋,有些緊張的說到。
“什麼事?”
“老爺下朝回府的時候懷中抱着一個紅衣女子。”上叼見才。
“抱着回來的?”
“可不是呢,現在後院都在議論這名女子是何人。從進門到被老爺抱回房間,這名女子始終沒有擡頭,沒人見過她的長相。”
“老爺身邊的隨從可有說什麼?”
“三緘其口,什麼都不肯說。”
“且看着吧,你們多留意一下。”洛綰素不記得前世有這樣一個女子出現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連着幾日,洛正名除了上早朝,但凡在相府內,全然是足不出戶的留在屋子裡。
剛開始的幾日總有郎中進進出出,後來便只有下人們將膳食送進屋內。
韓美馨和秦婉秋已經有了火燒眉毛的緊迫感,哪裡還顧得上洛綰素的事情。這倒是讓洛綰素靜了心。也難得有看別人熱鬧的時候。
年根將近,相府之內的情勢卻越發焦灼。
每至夜幕降臨,洛正名的房間總有咿咿呀呀的唱戲聲傳出。擾的闔府上下不得安寧,卻又讓人敢怒不敢言。
“小姐,昨夜您休息的晚了些,今早可還要去老夫人那兒請安?”青鳶福身立在洛綰素牀邊輕聲問着。
“閒散一日便付之東流,當然要去。”洛綰素懶懶的起身,正收拾着,忽然想到了什麼,“青鳶,去吧六爺送來的那個掐絲琺琅團鶴紋手爐拿上,祖母應該喜歡。”
前兩日青玄去同豐當鋪收消息,掌櫃的便包了兩個手爐讓青玄帶回來給洛綰素,說是趙佑玹專門吩咐的。
今日倒是稀奇,洛綰素到的時候,老夫人竟然沒有在誦經禮佛。而是在正廳見客。
洛綰素翩翩而至,福身行禮,“綰素見過祖母、母親、三姨娘。”
“丫頭,今日天氣陰寒,你怎麼也過來了。”老夫人拉着洛綰素來到自己身邊。
“綰素心想着着天氣寒冷,惦記着祖母的身子,定是要自己過來看過才安心的。”
洛綰素乖順的樣子讓韓美馨和秦婉秋厭惡的很,兩人的臉上皆是不屑的神情。
“還是你這丫頭有心,不像旁人,非到有事不會來看我這老婆子!”老夫人意有所指的喝了口茶,看了看下面坐着的二人。
“綰素與衆人皆是一樣的,只是祖母疼孫女罷了。”洛綰素說完對着身後輕輕招了一下手,青鳶上前將手爐放到洛綰素手中。
“前些日子孫女得了個手爐。看着還算上臺面,樣式也不錯,纔敢拿來送與祖母,不知祖母可還滿意?”
洛綰素將手爐雙手奉上。老夫人接過細細看了一下,“恩,真是個好東西,怕是得來不易吧。”
“祖母玩笑了,哪裡來的那麼珍貴,孫女還擔心老祖宗您看不上呢。”
“母親,您這可有點偏心了,香兒和楓兒想見您一面都難,你卻只是寵着二丫頭。”秦婉秋有些看不過眼,不滿的嘀咕了一句。
“母親,瑤兒這幾日還說要給您製件外襖禦寒。只是一直不知道您喜歡什麼樣式的。”
老夫人將手爐遞給雅青,轉頭看着二人,“真的如此有心便不會輕易放棄,綰素這丫頭我便覺得最有孝心。”
二人被搶白的不再說話,暗地裡互相遞着眼神。洛綰素的事情不過是個插曲,今日她們來見老夫人還是有別的話要說。
老夫人也是明眼之人,“說吧,你們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今日又是爲了什麼事?”
韓美馨和秦婉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願先張口,最後二人一起看着洛綰素。
“我老人家身體不好,你們再這麼拖着不肯說,那便回吧,我要歇着了。”
“母親……”韓美馨輕喚一聲。
“您老要替我們做主啊。”說着韓美馨的眼睛便紅了起來。
“是啊,母親,您是沒看到老爺這兩天的樣子,憔悴的很,媳婦不是善妒,只是心疼老爺身體,這日日如此,可如何是好。”
“老夫人,那狐媚子來路不明,夜夜笙歌,吵和闔府不寧,您應該也聽到了吧?”秦婉秋倒是個藏不住話的人。
洛綰素低眉頷首站在老夫人身後靜靜的聽着,原來是爲了那名女子,也難怪,洛正名以前是個多以朝事爲重,這男女之事、兒女情長皆是看的很淡,堂堂相府只有一位正房兩房姨娘便可見一斑。
可是自從這名女子入府後,洛正名跟換了個人一樣,整日裡溫柔鄉內兩情繾綣,哪裡還顧得上什麼前途偉業。
老夫人皺了皺眉頭,“只一個女子便讓你們如此按耐不住了嗎?”
“母親,您是不知道,自那日老爺將她帶回府便一直安置在房中不曾出,這都多久了,不來見過我們就算了,連您老人家她也不放在眼裡,以後這相府哪裡還容得下她!”
“好了。”老夫人一聲令下,二人便也不敢再多說。
“此事我知道了,我會去跟正名說的,但是你們也要管好自己,不要總是給正名添麻煩,這樣只會讓他厭棄你們。”
“我乏了,你們回吧。”
傍晚的時候便聽說洛正名去了老夫人院子,好像聊了很久,洛正名出來的時候臉色也不甚好看。
看來就要得見廬山真面目了。
“青玄,這年下總要有點過節的樣子,你去買點彩紙回來,順便看看街上還有什麼新奇的玩意兒,我們也好好過個年。”
青玄走後,洛綰素閒着也是無聊,“青鳶,北院後面的梅花開了嗎?”
“開了,昨個兒奴婢還看到有下人捧着好多紅梅呢,應該就是北院的。”
“那我們去看看吧。”
二人說着便來到了北院的紅梅苑,因爲北院荒蕪已久,只有受罰和囚禁的人才會關在北院,晦氣的很。冬日裡天寒地凍的後院的女人也不願出門,雖說這紅梅到了盛開的時候極美,但是無人觀賞也就無人修繕。
門口的柵欄都散落在一旁,青鳶扶着洛綰素走了進去。二人沿着小路走着看着,冬日裡紅梅似火,傲豔枝頭。
青鳶折了一束拿在手裡,“小姐,回去插在花瓶中,屋子裡也添添喜慶。”
回去的路上遠遠看到一個紅衣女子,身後跟着三五個下人擁簇着。擦身而過之際,那位姑娘停住了腳步,伸手奪下青鳶手裡的紅梅。
青鳶一愣,有些不滿的看着那位姑娘,再看看洛綰素,“小姐……”
“這花兒不錯,我看上了。”紅衣女子眼睛裡透着不可一世的傲慢。
“可是這是我家小姐剛摘得,若是你喜歡自己去摘便好。”青鳶也不退讓。
洛綰素伸手攔了攔青鳶,“無妨,若是姑娘喜歡拿去便好,名花配美人,相得益彰。”
那位姑娘似乎沒想到洛綰素就這麼算了,稍稍一頓之後,不屑的輕哼一聲,原來這相府之人皆是如此軟弱無能。連句道謝的話都沒有,帶着下人轉身離去了。
“小姐,她是何人,怎麼如此囂張,讓您受委屈。”
洛綰素沒有說話,只是微笑着看着那位紅衣女子離去的身影,搖了搖頭返回了錦繡閣。
正好趕上青鳶也剛從外面回來,“小姐,您快來看看,今天奴婢可是沒少辦置貨物。”
青玄說着扶着洛綰素向屋內走去,三人稍稍暖和了一下,青玄看到青鳶的臉色不好,“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剛纔遇到一人,忒不懂規矩,還搶了小姐的梅花。”
洛綰素笑了笑,“那位應該就是父親帶回來的姑娘,最近父親正寵着她,也難怪這樣心高氣傲的。”
“那位姑娘叫胭脂,商都紅衣坊的名角兒,花旦的扮相驚豔了整個商都。多少達官貴人、王孫公子都趨之若鶩,爲博美人一笑不惜千金散盡。”
“哦?”洛綰素擡頭看了看青玄。
“奴婢也是今日上街纔打探到的,聽說是那日在街上遇到流氓輕薄,爲了逃跑才落水,正好老爺下朝後經過將她救起,便帶回了相府。”
“原來如此,還真是巧的很呢!”洛綰素笑了笑沒有再繼續說什麼,只是看着桌上的東西,“買了這麼多東西,我們看看吧。”
青玄帶回來的東西倒是多,從女子喜愛的胭脂水粉到綾羅綢緞,從珠釵首飾到掛件擺設,還有各色小吃糕點應有盡有,雖然每樣東西不多,但是都很精緻。
“青玄,你這是去做了半日的路匪嗎?我給你的錢大概連這幾根珠釵都買不到吧?”
青玄猶豫了一下,她還是不會說謊的,“是,這些都是六爺給的,說是讓我一定要帶給小姐,而且……”
“他還說什麼了?”
“六爺還說,不許您將他送的東西隨便送人,他很不高興!”
洛綰素輕嘆了口氣,這個男人真是矯情,現在這樣是要做什麼,邀買人心嗎?
“這有一封信是六爺讓奴婢交給小姐的。”
洛綰素輕輕展開信箋,竟然是首詩,遒勁有力的字體躍然眼前: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州古渡頭。吳山點點愁。思悠悠,恨悠悠,恨到歸時方始休。月明人倚樓。
這個男人真的好奇怪,煞費苦心、機關算盡的是他,言辭決絕、冷心冷情的是他,現在又送這樣的詩來,到底要做什麼?
難道是看自己就要完成任務,他反悔了?那可不行!既然不能左右別人,那便爲自己留點保障的好。
東西既然是趙佑玹送的,洛綰素收着也心安,除去他這個人有些奇怪,送的東西還是很合心意的。不讓轉送便不送,留着自己用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