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文斗的評選考官洛正名也頗費了些心思,除了洛正名和洛綰素外,還有護國寺主持廣釋大師,太子傅孔大人和翰林院掌院學士陸大人。
本來洛正名只請了廣釋大師與陸大人。誰知此事在宮中也是鬧得沸沸揚揚,加之此次趙佑珺、趙佑玹和趙佑鈺都有參加,皇上得知後也是興致頗高,本想親自前來一看究竟,奈何政務纏身又趕上太后身體不適,皇上至孝醇厚,前去侍疾,無暇分身,便派了孔大人來做主考官。
幾位主考官端坐大殿之上,身後金身佛像莊嚴法相,衆位比試人選分列大殿之外,洛綰素偏坐一旁,輕擡眼眸淡掃一圈。
經過洛正名的初次篩選,進的來文斗的也所剩無幾。皇親貴胄、官家子弟、鉅商富賈平分秋色。
“各位請壓言,且聽老夫說兩句。”洛正名跟幾位大人點頭示意後起身來到殿外。
“今日乃是小女綰素的比試招親第一場。文鬥。能請到廣釋大師、孔太傅、陸學士作爲此次比試的評判是老夫的榮幸。也很感謝各位對綰素的厚愛。”
“能站在這裡的都是商都的青年才俊佼佼人才,此次比試一定本着:開卷固難窺浩汗,執衡空欲慕公平的原則。文鬥共分三場,對聯、詩文、即興。三場比試綜合裁決優勝者便是文斗魁首。好了,老夫言盡於此。文鬥比試正式開始,。”
“下面由小女綰素出題。”
洛正名退回大殿之內坐好,洛綰素盈盈起身蓮步輕移。
“綰素見過各位公子,承蒙各位厚愛,綰素愧不敢當。”洛綰素飄飄下拜,略施一禮。
起身擡眸便對上了趙佑玹炙熱的目光。他真的來了,可是那又如何,他註定還是會鎩羽而歸。
轉開目光看到趙佑鈺,他一臉笑意。暖的如六月的豔陽,卻照不進洛綰素心底的陰涼。
洛綰素對身後擺了擺手,青玄和青鳶擡着一方木槽上前,放在了洛綰素的面前。
洛綰素伸手從木槽中拿出一枚花箋,細長對摺的花箋看不到裡面所書寫的文字,只有上頭細細描繪着各色花卉,洛綰素拿出的便是相思樹的花箋,輕輕的在衆人眼前晃了晃。
“這花箋之內皆是小女所出的上聯,才疏學淺,還望各位公子不吝賜教,小女定當虛心受教。”
“這題目如何抽得要誰來決定?”一位眼生的公子張口問道。
“憑本事!稍後我會將所有花箋撒向空中,各位抽到哪個便是哪個。”
看着衆人沒有異議,洛綰素將所有花箋握在手中,揚起水袖。揮手便將花箋灑向了空中,花箋洋洋灑灑打着轉兒在空中飛揚,最後紛紛落下。
趙佑玹腳下輕點,飛身而起,伸手便要握住一枚花箋,手未到,趙佑鈺擡手擋掉趙佑玹的手臂,二人在空中翻轉的爭搶着一枚花箋。
趙佑珺急步向前隨手抓了一枚花有芙蓉的花箋握在手中,其餘幾位公子也各自抽得了自己的花箋。
此時,場中只有趙佑玹和趙佑鈺相持不下,洛綰素只是靜靜的站在一旁看着二人拳腳之間互不相讓。
這樣的情況洛綰素並不吃驚,因爲那枚花箋便是方纔洛綰素抽出的,畫有相思樹的花箋。
知道相思含義的也只有趙佑玹和趙佑鈺,所以二人現在這樣爭搶也未必無因。
大殿之內的洛正名和幾位大人互換了眼神,卻是不知這二人爲何要爭搶一枚花箋。
洛綰素看着二人從空中打到地面,輕咳一聲上前一步。二人漸漸放緩手中的招式。最後虛晃對方一招轉身站定。
“二位何須爲了一枚花箋爭搶不休。”洛綰素彎腰將地上的花箋拾起,隨後又拿了一枚荼蘼花的花箋。
洛綰素轉身來到趙佑鈺面前,“佑鈺哥哥,綰素喜歡荼蘼花,開到荼蘼花事了,絲絲夭棘出莓牆。不知這枚可好?”
趙佑鈺微笑點頭,“綰素說好便好。”趙佑鈺接過洛綰素手中的花箋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洛綰素轉身來到趙佑玹面前,“不知六皇子爲何如此喜歡這枚花箋,既然您鐘意,綰素便將這枚送給您。”
趙佑玹伸手接過花箋的時候突然頓了一下,洛綰素的態度冷漠而疏離,竟然比陌生人更不如。洛綰素也未在意他的反應,轉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洛正名起身,“來人,筆墨伺候,請各位將答案書寫於花箋之上,寫好便可以交到這邊來了。”
洛綰素側身坐在椅子上,看着衆人神色各異。其實其他的花箋皆不重要,無非是些不痛不癢的平對而已,縱然是文采分流也奈何上聯太過平淡。
趙佑玹沒有執筆,只是目光灼灼的看着洛綰素,他的眼神中有着洛綰素意料之中的怒意。
相思樹花箋,洛綰素準知趙佑玹對這個花箋是勢在必得,所以,這個花箋之內的對聯也是最難的一個。
至於荼蘼花花箋,洛綰素相信趙佑鈺會給出一個出色的下聯。果然,洛綰素看向趙佑鈺的時候,他已寫完,擡頭微笑對洛綰素點了點頭。這是洛綰素親手給他的花箋,其中的含義他怎麼會不明白。
在趙佑玹的眼中,此時此刻,洛綰素就是在與趙佑鈺含情脈脈兩相望。怒火攻心,趙佑玹執筆潦草的對上下聯,隨手扔給了下人。
下人們收集齊衆人的花箋,一一擺放在了殿內評判的桌子上。幾位主考官相互禮讓着起身走了過來。
挨着順序看來,幾位大人也是頻頻議論。
“這個……”孔太傅拿起一枚花箋看着。“嗯。”
聽到孔大人的聲音,幾位大人也走了湊了過來。
“洛二小姐真是說得上是:冰雪淨聰明,雷霆走精銳。這幅上聯出的極好!”陸學士由衷的讚歎了一句。
“小女賣弄,幾位大人謬讚。”
“相爺謙虛了,令千金柳絮才高,實乃相爺教導有方。洛二小姐如此文采,怕是比我家夢梵也不遑多讓。”孔太傅對孔夢梵從來都是不吝稱讚,如今能說出此話,可見對洛綰素也是讚賞有加。
“這下聯也是對仗工整,筆走龍蛇,着實不錯!”
這是趙佑玹的相思樹花箋,是個疊字聯,上聯:風竹綠竹,風翻綠竹竹翻風。下聯:雪裡白梅,雪映白梅梅映雪。
幾位大人都在看着趙佑玹的對聯的時候,廣釋大師卻是稍有異議。“老衲倒是覺得這副對聯頗有意思,還請幾位大人過目。”
趙佑鈺的荼蘼花花箋,是一個同字異音聯,上聯:調琴調新調調調調來調調妙,下聯:種花種好種種種種成種種香。
“妙啊,實在是妙!”陸學士捋着山羊鬍喜笑顏開。
幾位大人的眼光在兩副對聯上流連,最終,洛正名與孔太傅更傾向於趙佑玹的對聯,而廣釋大師與陸學士卻覺得趙佑鈺的對聯更勝一籌。
“不如請洛二小姐來決定吧,這出題人怕是更明白其中深意。”孔太傅看着洛綰素說到。
“是,小女恭敬不如從命。”
洛綰素上前,仔細端詳着兩副對聯,看吧,擡頭說到,“小女想追加一聯,不知幾位大人與廣釋大師意下如何?”
“甚好,老夫也想聽聽洛二小姐還有何佳對。”
洛綰素頷首微笑,各位大人向福身行了個禮,轉身來到趙佑玹面前。
“請六皇子賜教,檐下蜘蛛一腔絲意。”洛綰素眼底黯然,卻是沒有看着趙佑玹。
“庭前蚯蚓滿腹泥心。”
洛綰素擡起頭,四目相對之間,洛綰素神情微微慌亂,點頭示意。
此乃一副諧音雙關聯,洛綰素的上聯“絲”諧“私”,意指趙佑玹別有私心,居心叵測。趙佑玹的下聯“泥”諧“疑”,意指洛綰素疑心過重,不肯聽他解釋。
洛綰素轉身來到了趙佑鈺面前,“佑鈺哥哥,請賜教。天近山頭行到山腰天更遠。”
“月浮水面撈到水底月還沉。”
洛綰素回身來到大殿之內,略施一禮,“父親,幾位大人,廣釋大師,小女覺得世子的對聯更合心意。”
幾位大人互相看了看,點了點頭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洛正名走出大殿。
“第一場對聯的比試告一段落,接下里是詩文,題目依舊由小女來出。”
洛綰素再次起身來到殿外,“各位,小女獻醜。”輕輕招手,青鳶手持卷軸走上前,與青玄兩廂展開,只見上面字字嘆,句句嘆,百子嘆。
絆
清嘆
淒涼感
燈火闌珊
舊事朦朧岸
面容已倦心煩
良辰美景無人看
憶曾經笑將紅線纏
如今青燈古佛殘影染
癡笑當時惶恐都成讖言
鏡前描妝發已無人簪
再不戀世間是萬千
青絲成雪都看淡
怪當時星光璨
白首時離散
無人再盼
怎無憾
情難
斬
“這首百字嘆乃是小女拙作,還請各位公子指教。”
百字嘆侷限頗多,下面的已有人無奈的搖頭,棄筆不語。洛綰素看着衆人的神情,目光掃過,竟然看到了趙佑珺,他也緊鎖眉頭,卻是眼底掩飾不住的陰險。
趙佑玹依舊一副正言厲色的模樣,最閒適的怕是唯有趙佑鈺了。以狂邊號。
時間倉促,少數幾個交上詩文的公子也是勉勉強強。唯有趙佑玹與趙佑鈺的文理、詞義皆通暢。
洛綰素只在一旁看着,趙佑玹的百子嘆竟然讓她有點失神,往日清冷的趙佑玹怎麼會寫出這樣的詩句,即使句句相思入骨,洛綰素卻不敢再相信那人說的便是自己。
路
迷途
爲情苦
相思入骨
問情爲何物
執手黑白對付
天下生死皆可賭
乾坤萬息棋爲劍屠
方寸之地卻各爲其主
斟酒獨飲長嘆世道冷酷
冷冷清清月光照小築
信念破滅諸事化無
滿腹心事與誰訴
世人皆爲情僕
紅塵獨舞
悲慼影孤
略無助
悲楚
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