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青鳶急步走進屋,洛綰素正斜倚燈下看着書,看到青鳶行色匆匆的樣子,放下手中的書。
“什麼事如此急躁?”
“老爺從七姨娘院子出來便發了好大的脾氣,聽說七姨娘被罰了。”
洛綰素坐起身。“說細點。”
“奴婢也是剛得的消息,就趕着來跟您說了。聽說今夜老爺出奇的去了七姨娘的院子,但是不知怎的,沒多時,老爺氣憤異常的甩袖離去了,走的時候還罰七姨娘跪在院中,無令不得起!”
“怎麼會這樣?”
青鳶湊近洛綰素,“奴婢聽說,七姨娘是爲了保住清譽才……”
“清譽?難道……”
杜若雲入府也有些時日了,雖說這平日裡不得洛正名的寵愛,但是怎麼可能還說得上清譽二字,除非她一直未讓洛正名真正的得到過。
“是,府裡的老媽子都說七姨娘的第一夜沒有……落紅。”青鳶說這話的時候頓了一下。但是洛綰素明白了她的意思。
這麼說來,杜若雲要麼已非完璧,要麼便是一直未與洛正名同房過。可是這同不同房哪裡由得她來做決定,如此想來便也明白了。看來杜若雲在嫁入相府之前便已經委身與人,如此女子當然讓洛正名不屑一顧,偶爾去趟她院中怕是也在發泄情緒而已。
“父親現在何處?”
“去了八姨娘的院子。”
洛綰素搖了搖頭,看來杜若雲今夜便要這樣跪在院中渡過了。
翌日清早,洛凌蕊帶着小丫鬟三步並兩步的來了錦繡閣。
“二姐,不好了。”
洛綰素剛梳妝完畢,看着洛凌蕊的樣子忍不住笑了一下,“五妹這是火燒眉毛了嗎?”
“二姐,七姨娘被父親罰跪在院中,已經一夜了,我這剛從廚房的下人們口中得知便趕了過來。”
洛凌蕊有些難爲的絞着手帕,“二姐,七姨娘是個好人。你能救救她嗎?”
“我一早要去看看祖母,蕊兒可願同行?”
“我……”洛凌蕊還沒明白洛綰素的意思,她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去過老夫人的院子,和老夫人說過幾句話都能數過來。
看着洛綰素淡然的微笑,洛凌瑤猶豫的點了點頭。兩人一起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雅青姐姐,祖母可起了?”上投序技。
“見過二小姐、五小姐,老夫人已經起了,現正在佛堂唸經呢。”
洛綰素點了點頭,帶着洛凌瑤去了佛堂。
“孫女見過祖母。”
老夫人聽到洛綰素和洛凌蕊的聲音後,停了口中的默唸,緩緩的起身,洛綰素上前扶住了她。
“今兒個五丫頭也來了。”
“是,老祖宗。”洛凌蕊有些拘束的行了個禮。
老夫人也不在意。轉頭看着洛綰素,“丫頭,你今兒個倒是早!”
“祖母更早,您是禮佛心虔誠。孫女是想着您的心赤誠。”
“就你這丫頭嘴甜。”
“孫女的嘴甜比不上今早給您做的這個杏仁酪甜。”洛綰素說着從食盒中將瓷盅拿了出來,爲老夫人盛好,將銀匙遞到老夫人手中。“祖母,您嚐嚐。”
老夫人淺嘗一口,“嗯,不錯,甜而不膩,你這丫頭手藝越發的好了,我看是該讓雅青他們去跟你好好學一學了!”
“祖母您又取笑孫女,今兒個這杏仁酪還是與之前的一樣,只是這食材上精細了些。”
“哦?”
“今兒個這杏仁是孫女早幾日就曬好的。但是今兒個用的是羊奶,羊初乳,要說來啊還是七姨娘有辦法!”
“老七?”
“是啊,孫女說想給您換個花樣試試,可是廚房沒有新鮮的羊奶,那日剛好看到七姨娘,怕是她也費了不少勁才得了這羊初乳來孝敬您。”
老夫人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下,接着端起面前的瓷盅又嚐了一口,“雅青,去解了老七的罰吧。”
洛凌蕊站在一旁,總算是舒了口氣,原來洛綰素是這個意思。
“丫頭,你與老七交情好?”
“祖母慧眼,是孫女賣弄了。七姨娘受罰孫女也是剛得到消息,其實談不上交情,只是七姨娘剛入府的時候有在後花園偶遇過,雖然交談不多,但是孫女感覺七姨娘爲人謙厚知禮,是個好性子的。”
“你就是性子太善了!”
“孫女也不是一味的想要幫人,也是爲了父親着想。這相府近來事多,實在不宜再有所波動了。”
老夫人點了點頭,“老身就得意你這個識大體的樣子。”
話落,老夫人回頭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洛凌瑤,“五丫頭,以後多去跟綰素學着,她是個懂事的。”
“謹遵老祖宗的話,孫女受教。”
陪着老夫人又聊了一會兒,洛綰素帶着洛凌蕊便離開了。
“二姐,今日多虧了你。”
“不說這些,七姨娘與你有恩,那日之事我也感激不盡,舉手之勞,不必在意。”
二人走出不遠,便看到杜若雲自對面一瘸一拐的走過來。也難怪,跪了一夜,能站起來已經不容易了。
“七姨娘好,怎麼不回去休息一下?”洛綰素上前服了杜若雲一下。
“想來給老祖宗請個安,謝她老人家的恩情。”杜若雲面無血色,說話的聲音都虛弱的很。
“祖母喜靜,現下已經虔心禮佛,怕是七姨娘去了也是見不到的。若是七姨娘信我,便先回去吧,等改日裡身子好了再來拜謝祖母。”
“我自然信得過二小姐,雅青已經跟我說了,今日之事還要謝過二小姐出手相助,不然……怕是我跪死在院中也無人問津。”杜若雲說着落寞的低下了頭。
“七姨娘哪裡話,五妹便是擔心的緊,一早就來找我。這府宅之內雖說是波譎雲詭,但是難免真情流露。”
杜若雲擡頭怔怔的看着洛綰素,那眼神之間複雜的糾葛讓洛綰素心緒不定,但又捉摸不透。
“七姨娘定是也乏了,不如早些回去歇着吧,改日裡有空了,我與五妹再去探望您。”
杜若雲感覺自己的聲音有些哽咽了,點了點頭,帶着婢女轉身離去了。
經歷了被刺殺的風波,這些個日子,相府之內倒也是風平浪靜。只是發生了一件小事讓洛綰素心裡十分不爽快。
前兩日趙佑鈺砌辭懇切,說的洛綰素似乎真的沒有拒絕的理由,跟老夫人告了假出了相府,便見到趙佑鈺牽着馬等在門口。
“佑鈺哥哥來的好早,今日夢梵姐姐沒來嗎。”
“沒有,約妹妹出來也只是想問問,那夜之後你可還好?”
趙佑鈺也不是個沒心的,他如此在乎洛綰素,現下出了這樣事情他怎麼會不派人去查探一番。經查之下才發現,盡然還有意外的收穫。
買兇之人確是相爺夫人的兄長沒錯,可是這殺手組織確是嚴密的很。
消金窟,與月靈教、湛清城並列江湖三大神秘組織。
月靈教相傳興盛於幾十年前,教內的月靈聖女有着神奇的法力,神鬼莫測。月靈教亦正亦邪,有傳她是濟世爲懷的九天玄女,也有人說她是食人無度的惡魔轉世。傳說畢竟只是傳說,沒有人真的見過月靈教的聖女。但是近些年來,月靈教已然沒落,江湖中也未見其教衆的行蹤。
湛清城,江湖久負盛名的買賣場所。在這裡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他們不能做到的。天下之事,莫無不爲,莫無不知,區別只在於你是否出得起價錢。此代城主名喚弄月,雖是男子卻妖媚更勝女子,生性不羈,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至於消金窟便更是神秘,衆人皆知有此一去處,天下之人莫不向往,那是一個紙醉金迷、醉生夢死之地,去過之人皆不想出來。雖然很多人言之鑿鑿的形容着,但卻無人說得出消金窟到底在哪裡。消金窟背後的主人更是令人猜度卻一無所知。
“讓佑鈺哥哥費心了,綰素很好,如你所見這般。”
雖然洛綰素看着笑意嫣然,可是這深宅大院之內的事情,趙佑鈺也是見過經過的,怎麼會不知道呢。
“綰素,無論你相信與否,我並沒有惡意,若是你真的有難處,儘可對我講。我不敢擔保一定會替你分憂,但是我一定會盡力的。”
洛綰素並着趙佑鈺牽着馬一起慢慢的向前踱着步,聽到趙佑鈺這麼說,洛綰素腳下一頓,好熟悉的話啊。
前世,趙佑鈺也是這幅容貌,一臉的擔憂,他說,“我願爲你束手待斃,以求他安心掌權。若是有一日你對我皺一皺眉,哪怕粉身碎骨也要衝破牢籠爲你謀得一方晴空。”
最後爲了這句話,趙佑鈺真的斬斷自己的左膀右臂甘心被趙佑珺軟禁,直至最後捨身赴死,也沒有違背誓言。
想到前世的那些話,洛綰素的眼圈紅了,她低下頭穩了穩自己的心神。若是前世自己不曾執念深重,是不是會有另一番景象。
趙佑鈺沒想到自己的話會讓洛綰素如此失神,正有些手足無措,便聽到有人遠遠喚洛綰素的名字。
“綰素?”
洛綰素與趙佑鈺擡起頭循聲望去,趙佑珺正踱步向二人走來。
“世子也在,真是巧。”趙佑珺說這話時,眼睛不時的在洛綰素和趙佑鈺身上徘徊。
“二皇子也是無事出來閒逛的嗎?”趙佑鈺對所有皇室的人都無甚好感,說出的話也是不鹹不淡的。
洛綰素還未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在看到趙佑珺的時候,心下一涼。壓了壓心緒擡起頭,“小女見過二皇子殿下,殿下萬安。
“二表妹這是與世子巧遇還是相遇同遊呢?”
趙佑珺說這話的表情讓洛綰素一陣惡寒!他眼中的猜度、嫉妒、甚至那一點點不易察覺的欣喜都逃不過洛綰素的眼睛。
多麼熟悉的眼神,前世趙佑珺第一次看到趙佑鈺看着洛綰素的時候,露出的就是這樣的表情。
“今日難得綰素妹妹賞光,在下也是閒人一個,哪裡比得了二皇子這般諸多貴事。”
“哈哈哈哈。”趙佑珺被趙佑鈺搶白了倒也不見惱怒,朗聲大笑,“世子玩笑了,本王不打擾世子與二表妹雅興了,先走一步。”
擦身而過之際,趙佑珺側頭看了看洛綰素,這個女人原來還有這樣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