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人的臉特別可怕,好像被什麼東西狠狠劃了幾道子,還少了個眼珠,所有的傷口都在不停的往外滲血,又在雨水的沖刷下露出粉紅的邊,彷彿一張張橫七豎八的嘴。
他狠狠啐了一口,雙手握住刀柄高高舉起……
“不行,不能留下痕跡……”
跟在後面的人連忙叫喊。
“來不及了!”
陰毒的話語彷彿自所有的口中瀉|出,使那張臉更顯猙獰,與之一同落下的是雪色的利刃,在閃電的忽隱忽現下划着着更爲冰冷的寒光,詭異的向她飛速接近,剎那便至眼前……
心中的悲憤如颶風捲席海浪衝天而起,彷彿將她捲進那個黑暗閉塞的小箱子,她一動不動的蜷縮其中,聽着外面的人商量着如何把她弄死。
爲什麼,爲什麼總要這樣對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爲什麼要殺我?爲什麼?
閃電再次劃過,留下一片黑暗。胸口卻彷彿在這一瞬突然炸裂……是利刃已刺穿了她的身體嗎?她只覺得心口驟然一燙,卻不是噴濺的鮮血,而是一股灼熱的岩漿裹着一聲的怒吼沖天而起。
與此同時,她似乎看到一道金色的閃電自身體裡蜿蜒躥出,好似蓬勃的烈焰,如此刺目,如此耀眼。
意識消失在黑暗裡的最後一瞬,她脣角蠕動,無聲的呼喚了一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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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羽翼正在迎暉堂與兵部尚書蔣元厚說話,莫名的覺得心慌意亂。
他皺了皺眉,望向窗外……
今夜有點悶,怕是要下雨了,也不知道雯雯怎樣了,有沒有睡覺,有沒有踹掉被子……
風自花格長窗捲了進來,吹得燭影微搖,忽有電光狂閃,巨雷轟然砸下,頓好像千萬鈞的炸藥被頃刻點燃,一下子將黑夜耀得亮如白晝。
心口突然狠狠一跳。
他猛的從座位上站起來,一時竟有些頭暈目眩,卻是顧不得,大步向門外走去。
蔣元厚正說得興起,卻見千羽翼頭也不回的走了,怎麼喚都喚不回。
他尷尬的立在堂中,暗道,這位的大將軍果真是常年領兵在外,不食人間煙火,竟是連普通的人情世故都不懂了。
隨後也不知道想起了什麼,手捋長鬚,眉心微皺,脣角卻勾上一絲意味不明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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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羽翼一路疾行。
頭頂明暗交錯,心下卻愈發慌亂,忍不住提氣運功,只幾縱便來到了綺夢居。
“雯雯……”
水晶珠簾尚在身後劇烈搖擺,叮叮的脆響被雷聲並着大雨切得粉碎。
他幾乎是一步跨到牀前,然而眼角旋即一抽……
雯雯,雯雯不見了……
心神尚來不及收攏,一人忽奔進來:“王爺,不好了,東園出事了!”
雯雯……
他幾乎是與那道驟然亮起的閃電同時殺到了東園,正見府中的侍衛與兩個黑衣人在暴雨中纏鬥。
黑衣人出手利落,招式詭異,然而他一眼看出,這是五行魔功,取金木水火土之法,然需五人湊到一起在陰氣沉重之地方能發揮最大效力,可令頑石碎爲齏粉,不留痕跡。
心頭當即一跳……雯雯……
眸光一掃,卻見已有兩人仆倒在地,另一人捂着頸子靠在樹上,而血依然止不住的自指縫間流出,只在他掃這一眼的工夫,猝然倒地身亡。
那人的腳邊躺着個僵硬的身子……是黑虎,身下已是一片暗紅,被雨水衝得蜿蜒四散。斷了頸子正朝向他,頭卻是不知所蹤,而在它的身邊,是一隻碎成兩塊的羊脂玉兔。
眼角狂跳,再睇向那奇招頻出的二人時,眸底驟然一片血紅。
那二人正在殊死抵抗,冷不防一股陰風捲來。
上一瞬,電光落,他們只見一個黑影身形一動;下一瞬,電光又閃,那個黑影已至眼前。
一張仿若刀削斧刻的臉在電光狂閃下仿若天降的煞神,霎時令他們腦中一空,未及反應,只聽“咔咔”幾聲脆響,人竟是癱倒在地,而此刻,那種斷骨之痛方如閃電般竄遍了全身。
未及呼叫,下巴被人卸下,轉眼去了藏在齒間一旦任務失敗便要吞下的藥丸,再聽“咔噠”一聲,頜骨復位,與此同時,一聲怒吼砸到耳邊:“說,你們把她藏哪了?”
不待呻吟,就聽到一聲碎響,骨頭竟又斷了一截。
接下來的時間,他們彷彿成了這個煞神手中的玩偶,他的手彷彿是要爲他們按摩般在身上游走,只要問上一句,他們的骨頭就要斷上一截。不到一刻鐘,他們已經像麪條一樣詭異的扭曲在地上。
“王爺,再這樣下去……”一個侍衛提出了擔心。
千羽翼沉了眸,面色冷肅得仿若一尊石雕,一任暴雨沖刷,亦不能軟上分毫。
“我再問一次……”
再問幾次都是那個答案啊,他們根本就不知道那個女人去了哪,當時刀尖就要刺入她的胸口,卻是忽然金光一閃,然後那個女人就不見了。他們也在找啊,他們完不成任務也是要沒命的,可就是這工夫,侍衛圍上來了,然後這個煞神也來了,那個女人……那個女人沒準正躲在什麼地方偷笑。
陰毒!
又是一聲極輕微的碎響。
刺客哼了一聲,不過他知道,這是自己身上最後一塊完整的骨頭了。他們慣於讓目標碎爲齏粉,而今,他們的骨頭已成了粉末。
千羽翼,你夠狠!
“不說是嗎?”
仿若石刻的脣角勾上一絲陰寒的冷笑,在電光的閃爍下更顯森然。
他們就知道,他不會信,因爲就連他們自己亦是難以置信,可是……
“那好,我換一個問題……”千羽翼眯了眸。
電光忽閃,兩個刺客突然臉色大變,竟好像有一蓬無形的火在燃燒他們。只是嘴一張,便從那嘴擴散開去,就似點着了的紙人,頃刻就化爲兩具焦屍。
雨聲滂沱。
好毒的手段,竟是事先就讓刺客服下了化魂散,到了一定時辰,便會自燃毀滅,竟是根本不打算讓他們活着,這幾人怕是在來之前也不知自己中了此等算計吧。
雨聲充斥了整個世界,然而心,卻是空的,前所未有的空。
可既然空了,爲什麼還會這麼痛?無邊無際的痛?
雯雯,你在哪?
“傳令,九門戒嚴!”
話音未落,人已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