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仙殿的“謀反”一事,最後以南宮綰逼婚無涯國主未成,遂因妒生恨,設計無涯國主曾經寵幸之人冒名頂替神龍寄主意圖殺害此女令無涯國主傷心而告終。
當時,無涯國主話說得明白,她也沒否認,事後有人想起,頓時豁然開朗。可憐他們一羣無辜之人,被這個陰謀篡政的女人給捉弄,還險些喪命。她怕不是不僅想要報仇吧,她藏在皇宮,慫恿天子尋找神龍,到底是何居心?她不會是想對天子取而代之吧?
越想越驚,越想越氣。
好在這個女人已經死了!
遂紛紛上書,陳述她的罪過,到後來差點說南宮綰是雪陵派來的奸細,對各國,對天朝皆有不良居心。
證據也是有的,因爲一見她的臉大家就認出來了,這不就是名噪一時的天朝第一美人甘露萱嗎?要知道,幾乎所有的國主都曾是她的入幕之賓。
若不是懼於軒轅尚的“同歸於盡”,衆人就要合力討伐雪陵了。
而此事過後的當夜,無涯國主便率先離開涼閾,臨走下了驅逐令……那個名喚洛雯兒的女人既然口稱神龍寄主,無涯不敢強留,還望好自爲之。
衆人皆道他明智,那日當場就和此女劃清界限,不肯惹禍上身。
也難怪,無涯有關十三公主的事還未了結,又怎能再添麻煩?
再說,這個女人也太大膽了,就是想挽回舊情,也不至出此下策,誰知道若是留她在無涯,還會生出什麼亂子?
可千羽墨也不至於走得那般急,連跟天子拜別都沒有,好像生怕那女人追上來似的,就連寵愛的淑妃都丟在了驛館,還是天朝遣人送了過去。
當年半壁江山換了一個女人,人都道他昏庸,卻也有說他癡情的,不想竟亦薄情至此。
如是,此女就成了燙手山芋,無涯不肯要,別的國家自然也不想接納,於是……
“我總要晚上一步嗎?”仿似自語,更像詢問:“其實即便……我們可以走遍天下……”
洛雯兒擡了頭,衝他淡淡一笑,笑容就像天空一樣澄澈,無喜無憂。
他本想再說點什麼,然而看着這樣的她,亦不由回之一笑:“你這樣,也好……”
是了,自打醒來,她就成了這副樣子。
被心愛的人背叛,拋棄,她一點也不難過,誰跟她說話,她就笑,笑容不深不淺,神情不冷不熱,好像將什麼都拒絕在外,只沉醉於一片空白的夢。
軒轅尚擔心是毒素未清,他卻知,這是心病,無藥可解。
“我們該上路了……”軒轅尚已經走了過來。
段玉舟滿心不是滋味的看着他的手環住她的肩,車門一開,兩個孩子稚聲稚氣的喚着:“娘,上車,上車……”
她笑了笑,走到車邊,摸了摸兩個孩子的小腦瓜。
各國國主也紛紛出來,因爲剛剛經歷過軒轅尚的神功“歷練”,皆神容憔悴,步履蹣跚,本應多休養幾日,然而這次諸侯會盟太恐怖了,每個人都巴不得趕緊離開涼閾,回國安撫自己脆弱的小心兒。
段玉舟沒工夫理會他們,就連無夜國主西門垣不耐煩的催他都沒有回頭。
前方車子徐徐開動了,他依舊站在原地。
車子漸漸遠了……
松花色方格棉布窗簾忽的一動,露出一個女人的臉。
她向這邊望着,驀地展顏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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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陵的風很硬,很冷,吹到眼睛上,就好像把雪也放了進去,化成眼淚,不停的流,怎麼都止不住。
然而洛雯兒就站在冰天雪地中,仰着頭,彷彿在好奇這裡的天空怎麼從無晴朗?
“怎麼一直站在外面,小心着涼……”
即便裹着輕暖的銀鼠長披風,依然爲她緊了緊頷下的繫帶,然後環住她,往屋裡走去。
她沒有掙扎,確切的講,現在讓她做什麼就做什麼,很聽話,有人看她,她就沖人笑。
軒轅尚不敢全然相信段玉舟的話,請了御醫來看。御醫說她脈象正常,就是身體虛寒,需要調養,至於別的方面……
御醫仔細觀察她的神色,她便擡了眸,衝御醫彎起脣角。御醫拈着鬍子的手一滯,他便莫名氣悶,有些神色不善的送御醫出門。御醫臨走還一個勁回頭,結果這個老頭再也沒有進過寧國公府的大門。
日子久了,他忽然覺得這樣挺好,因爲她靜靜的待在他身邊,很溫暖,很安心,就像他留在小院的那段時光。
這些年,他一直是風風雨雨的度過,也偶爾在府中歇息,有人說他的生活太過驚險,他卻不覺,而此刻,他方感到什麼是安然。
如今回想起來,曾經的自己果然是在漂泊。而現在,不管在外面忙到多晚,有多少公務亟待處理,他都會趕回來。
她房裡的燈光一團暈黃的亮在窗口,而當他走到門口,無論她是坐在桌前發呆,還是瞅着他微笑,他都覺得一股暖意涌上心頭。
雪陵的天一向是寒冷的,他從來不覺,而此刻,他忽然發現,家,可真好啊。
對,是家的感覺,他曾經聽無數人提起卻從未放在心上的字眼,如今就在心間滾來滾去,每一寸,都是溫馨。
這樣真好,真的。
他開始越來越貪戀家的感覺,越來越貪戀她的香氣。
其實那日,他的確是想威脅南宮綰放了她,然而當功力發動,當真是抱了同歸於盡的決心。
若是不能救出她,若是不能……
他不知自己爲何如此作想。
後來,她被驅逐,他可憐她,也是因爲自己心裡那一點小小的私心,於是將她帶了回來。
他只是想照顧她,看護她,給她一個安全的所在,卻不想,他愈發的留戀她,牽掛她,想要從她身上獲得更多的溫暖。
所以這樣真好,真的,至少她沒有躲開他,信任他,依賴他。
手臂緊了緊,她便靠得他近了些,身體柔軟,幽香襲人。
他不禁有些心猿意馬,可是,這段可供相依相偎的小徑太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