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劉備親自來了。法正和孟達受寵若驚,連忙跑出來迎接。
兩人長揖到底:“有勞君侯了。”
劉備伸出兩手虛託,笑道:“驛館粗略,先生和將軍住得還習慣否?”
法正和孟達不約而同的答道:“甚好。”劉備待他們可謂投其所好,至誠至善。
劉備親切的招來站在車駕旁邊的龐統:“士元,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兩位分別就是益州使臣法孝直和孟子敬。”然後又對法正和孟達說,“這是我州治中龐士元。”
三人拱手,客氣的互相問好。
法正躬身把劉備和龐統迎入了驛館。劉備獨自坐在主位上。龐統和法正、孟達分別坐在他的左右下首。
寒喧過後,法正直入主題:“君侯親自前來,想必是入蜀一事已有定論。”
劉備望了龐統一眼,頜首笑道:“正是。士元說的對,荊州和益州脣齒相依。若益州落入曹賊之手,荊州亦不能獨善。所以,備願意入蜀爲劉璋助拳,共肩抗敵。”
法正和孟達聞言,欣然站起,雙雙長揖到底:“君侯高義,正(達)代表益州蒼生謝過君侯。”
“使不得,使不得。”劉備連忙起身離座,親手扶起兩人。
龐統也跟着站起來。含笑望着互相禮讓的三人,見法正和孟達口口聲聲說着什麼“益州大幸,益州百萬之衆有福”,卻隻字不提自家主公劉璋,不由暗歎:劉璋啊劉璋,沒想到你已經失助如斯。你的使臣早已生出了二心。你竟然還矇在鼓裡。可悲啊。
很快,劉備和法正、孟達就又重新回到了各自的座位上。
龐統含笑問道:“法大人,你是益州本地人嗎?”
法正搖頭:“不是,正和子敬兄是同鄉,都是扶風人。”
孟達在一邊補充道:“不過,我們入蜀已經有些年頭了。益州可以說是我們的第二故鄉。”
“原來如此。”龐統眼波流轉,頻頻點頭。
劉備聞言知雅意,親切的問道:“真人面前不說假話,不知法先生如何看待益州的時局?”同時,衝垂手侍立在一旁的侍者使了個眼色。
侍者不聲不響的低頭退了出去,替他們掩上房門,守在廊下。
沒想到劉備竟這樣大大方方的衝自己伸出了橄欖枝。不錯,敢想敢做,有魄力。法正和孟達對視一眼,後者眼裡飛快的閃過一道讚許的亮光。
法正滿面滄涼,低頭長嘆:“益州人口過百萬,土地肥沃,物產富饒。又地勢險要,易守難攻。本是天府之國。可惜,上佳的一塊寶地,未能逢得明主……唉,終於淪落到不能自保之境。實在是令人痛心。”這一番話與其是嘆益州,不如說是悲自己時運之不濟。唉,空有滿腹開土安邦之策,卻沒有用武之地。
孟達聞言,也是滿心戚然,右手緊握成拳,輕輕的捶落在自己的大腿上,吐了一口悶氣。他五歲開蒙,六歲習武,十歲跟名師研習兵法,寒窗苦讀十幾載,自認爲行兵佈陣的本事不亞於韓侯。然而,韓侯終有遇上慧眼識英雄的蕭丞相的那一天。可是,馮唐易老,李廣難封,他孟達早已過而立之年,不知道還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碰到他的蕭丞相!
就知道有戲。劉備起身,向法正二人拱手,至誠至懇的說道:“備愚鈍不才,但一直不敢忘記天子重託,以剷除曹賊、匡扶大漢爲已任。先生和將軍皆是國之棟樑。不知備是否有幸能邀得二位一起,和備共同完全當今天子之託?”
等的就是你這句話。法正和孟達喜極而泣,雙雙拜倒:“謝主公。”哇咔咔,終於達到了此行的目的。
富貴險中求。這一次,他們和張鬆約好了,準備乘着出使荊洲的機會,一起暗投劉備的。可是劉備遲遲沒有表露心跡。他們兩個度日如年,真擔心回去不好向張鬆交待。畢竟,三人密謀,由張鬆出面勸劉璋迎劉備入蜀,他冒的是掉腦袋的風險。
“太好了。”劉備哈哈大笑,連忙扶起他們。
龐統咧嘴憨笑,起身拱手道賀:“恭喜主公,賀喜主公。一日之內得到兩位大才。”
劉備笑得合不攏嘴。
“願意追隨主公的不只是屬下二人。”法正和孟達相視一笑。
“哦,難道還有其他人嗎?”劉備的腦海裡冒出了一個人名:張鬆。
果然,孟達笑道:“還有張永年(就是張鬆)。這次劉璋能讓屬下二人來迎主公,一來因爲是主公威名遠揚,二來離不開永年的三寸不爛之舌。”
龐統再次向劉備賀喜。可憐的劉璋,老眼昏花了。被手下聯手打包賣了,竟然還在幫着數錢。
劉備紅光滿面,撫掌連聲樂道:“好好好。”自己率先回到主位跪坐下來,然後示意他們三人也都坐下,“孝直,不妨說說你們的計劃。”
“喏。”法正正色道,“將計就計。由永年爲內應,主公帶領荊洲將士和屬下二人一同入蜀,裡應外合,一舉擊殺劉璋,奪下益州。”
“果然好計。”劉備不住的點頭。讚不絕口。
法正看出了他尚在猶豫之中,繼續說道:“主公,如今曹操、孫權、張魯等強敵環侍,虎視眈眈。然而,荊洲地方狹小,實不足以拒敵。但是,益州人多地廣,天險衆多。如果,主公能奪得益州,當成戰略腹地,以荊洲爲戰略前沿。那麼,曹操之流不足以爲懼。則主公大業可成。”
原來是個謀士就有這樣的共識啊。劉備笑着看了龐統一眼,起身笑道:“不錯。我這就回去準備益州之行。你們且安心,多住兩日。”說罷,樂呵呵的就要離開。
孟達張了張嘴,還想說點什麼。
法正見了,連忙暗地裡拉了他一把,恭敬的起身:“送主公。”
孟達只好跟着起身:“送主公。”
龐統看得分明,不動聲色的跟他們兩個拱手道別,緊跟劉備而去。
回到車上,劉備合上雙眼,呈沉思狀。
龐統默不作聲的端坐在他身邊。
突然,劉備睜開眼睛。面無表情的問道:“士元,你如何看待孝直之計?”
應該是想問自己這其中是否有詐吧。可是,又怕傳出去,有損他的賢名,於是想借自己之口說出來。到時候,就算被法正他們知道了,可以把自己推出來頂鍋,與他無關。
龐統心裡陣陣冷笑:我偏不如你意。
“主公,依統之見,此計可行。”
劉備看了他一眼:“哦,此話怎講?”
這人怎麼這樣不依不撓呢。龐統無奈。只好說道:“劉璋昏庸無能,他的臣下早就對他不滿了。象張鬆他們肯定早就對他生了二心。如今投得明主,必然一心爲主公謀算。可惜,劉璋還一直矇在鼓裡。有張鬆作內應,又有法正、孟達的四千人馬協助,主公將事半功倍。”
劉備又閉上了眼睛,陷入了沉思:看來,龐統是相信法正他們的。難道他就不怕這是劉璋君臣之間聯手設下的局嗎?目的就是騙我入蜀,一舉殲滅。說不定,這裡面還有孫權那丫的份呢。我這邊帶着人馬一入蜀,他就出兵揣了荊洲。不行,這事還是得找諸葛亮商量商量。不然,這心裡不踏實。
回到刺史府後,劉備立馬派出快馬傳令召見諸葛亮。
諸葛亮早就知道了法正和孟達領兵迎劉備入蜀之事。他一直在等,等劉備派人來請他。事關重大,不可兒戲。
“夫君,在想什麼呢?”黃碩看到他這幾日常常有一搭沒一搭的站在窗前搖着扇子,就知道他心裡有事。
一道冷風吹過,諸葛亮回過身來,輕笑:“唔,起風了,怕是要變天了。”
黃碩擡頭看到一片烏雲慢慢遮住了和煦的小太陽,皺了皺眉頭說道:“難得冬天裡有這樣暖烘烘的太陽。唉,院子裡還曬着厚被子裡,我讓人去收了。”
諸葛亮轉過身去,繼續望天。
果然,晚上就急驟降溫了。黃碩照例去孩子們的小院裡巡視了一圈,這纔回房睡覺。
“嗯,被太陽曬過了的被子,蓋起來就是特別舒服。”她躺在鬆軟暖和的被窩裡快活的嚷了一嗓子。
諸葛亮寵溺的笑笑。
“夫君,我問你,你知道太陽是什麼味道的嗎?”黃碩故作神秘的問道。
諸葛亮被問住了,老老實實的搖搖頭:“不知道。”這丫頭!
黃碩嘻嘻一笑,把被子舉到他的鼻子下:“你聞聞,這就是太陽的味道!”
諸葛亮一愣,很快回過神來,深深的吸了一口。
“聞出來了嗎?什麼味道?”
“溫暖。舒適……”他那顆煩躁不安的心漸漸平靜了下來,輕輕的摟住她,“謝謝你,娘子。”原來只是爲了博他一笑。
黃碩莞爾一笑,撫摸着他眉心的皺紋,柔聲說道:“不管碰到多難的事,夫君都要記住,我和孩子們永遠支持你。”
諸葛亮的心滿了,輕輕的在她額頭印下一吻,沉聲說道:“劉備可能會召我去公安。我們要進軍益州了。”
黃碩輕嘆:“看來益州真的要打仗了。州平真的好眼光,早早的把益州的田莊、糧倉全賣掉了。”
諸葛亮愕然:“怎麼沒聽你說起?”
黃碩噘起嘴巴:“看你成天爲國家大事忙得腳不沾地,哪個敢拿這樣的小事去煩你!”
“對不起。”諸葛亮歉意的又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田莊全賣掉了,得來的錢,你們準備做什麼用?”那可是一大筆錢呢。
黃碩猛的坐直了,警覺的說道:“那是我們一大家子以後安身立命的錢,你少打主意!”
注:孟達,原字子敬,投奔劉備後,因與劉備叔父同字,所以改字爲子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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