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亮他們走了,草廬內彷彿空了一大半。黃碩花了近一個多月才適應過來。
林氏怕她悶,經常過來陪她。兩妯娌湊到一塊兒看看書、做點針線活,日子果然容易過多了。
看着黃碩一天比一天隆起的肚子,林氏羨慕極了,眼神不禁有些迷離。正月初二,小弟陪她回孃家拜年。知道她沒有身孕,她孃的眼神就有些着急。臨走的時候,還悄悄的塞了一張生子的藥方給她,千叮嚀萬囑咐,讓她一定爭取在新的一年裡生個大胖小子。
可是陽春三月了,她還是沒有消息,心裡不禁有些着急,老是擔心自己是不是不能生養。一次午後閒聊的時候,她下了很大的勇氣,終於把心裡的苦惱和擔心告訴了黃碩。
黃碩大驚:“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林氏紅着臉,低下了頭:“成親都半年多了,我……”
“你纔多大呀!要我說,過幾年再生,對你的身體好些。”黃碩拉過她的手,推心薦腹的說着。
好在和這位大嫂處得久了,知道她不是一個壞心眼的人,否則林氏真的會懷疑她說這番話的動機。世人都只會祝福新人早生貴子,哪有勸人家推遲生子的。
林氏咬着下嘴脣,輕輕的說道:“我怕……我娘說,若是成親三年未有子嗣,夫君就會納妾了。”
黃碩一聽,立馬瞪圓了眼,惡狠狠的說道:“他敢!小弟要是真起了這個花花心思,我幫你一起用大掃帚把他掃地出門。”其他人她管不了,但是,草廬裡的男人不能納妾,這一點她是要管到底的。
林氏聞言,張大了嘴巴擡起頭。黃碩的形象頓時高大了N倍。就算是孃家的大嫂也說不出這樣貼心窩子的話來。
長嫂如母,有了黃碩的這句話墊底,林氏不再成日裡糾結於子嗣問題,眉眼間淡淡的愁雲一掃而光,人變得活潑多了。
時光如梭,一晃眼,懷胎十月,瓜熟蒂落。黃碩順利的生下了一個六斤二兩重的男嬰。
小傢伙剛被穩婆抱出產房,守在門外的黃夫人就第一個衝上去抱住了,嘴巴都笑得合不攏了。
寶寶在一旁嚷着:“讓我抱抱,讓我抱抱。”
黃夫人小心翼翼的俯下腰身,連聲說着:“小心點,小心點。”好象她懷裡抱着的是一件價值連城的瓷器一般。
寶寶伸長脖子瞅了一眼,立馬噘起了嘴巴,失望的說道:“什麼呀,象個小老頭,皺巴巴的,毛烘烘的。”
小傢伙象是聽懂了她的話,眯着眼睛,不滿的哼了一聲,吐了一個大泡泡。
黃夫人笑道:“姐姐胡說,弟弟長得可好看了呢。跟仙童一樣。”
江嫂也在一旁湊熱鬧:“就是,我看小公子長的就跟夫人一個樣,長大了肯定是個俊郎君。”
林氏和秋姑則很有耐心的告訴寶寶,小孩子剛生下的時候都是皺巴巴的,一天一個樣,會越長越好看。
寶寶將信將疑。不過,她向來是個超級護短的。黃夫人的話提醒了她,這個皺巴巴的小肉團可是她的親弟弟。她是姐姐,是不能嫌棄弟弟長的醜的。
多虧有了華佗的作息安排表和營養套餐。這一次,黃碩沒有吃到什麼苦頭。頭天下午生了孩子,第二天早上她就能爬起來活動了。但是,有黃夫人坐陣,她還是不能出產房一步。
寶寶記掛着弟弟會變成什麼樣,一大早就溜進了產房去察看。
小傢伙還沒醒,吹着奶泡泡,睡得正香。
似乎還是老樣子。寶寶有點失望,兩條秀眉都快皺成墨疙瘩了。
黃碩不解的問道:“寶寶,怎麼了?”
“娘,嬸嬸和秋姐姐都說弟弟今天會變漂亮的。怎麼還是跟昨天差不多啊?”
差點忘了寶寶是出名的外貌協會的會員,黃碩笑道:“哪能一天就變漂亮,弟弟會慢慢長大,慢慢變漂亮的。對了,寶寶想好給弟弟取個什麼小名了嗎?”這是諸葛亮在信裡交給寶寶的任務。鑑於寶寶的大名小名全是由黃碩取和,所以,爲了公平起見,父女倆早就商量好了,大名歸諸葛亮取,小名則由寶寶取。
寶寶正色道:“毛頭!弟弟的頭上全是黑色的茸毛,所以就叫毛頭。”
黃碩一臉糾結,童言無忌呀。幸虧小傢伙的胎髮發育得不錯,要是碰上那種沒有胎髮的土豆頭,難保寶寶不會給他取個“禿頭”或“光頭”之類的。巨汗。
黃老爹不止一次告誡過她:爲人父母,在小孩子面前一定要一言九鼎。既然答應了讓寶寶取名,那麼就要認帳。就算是毛頭爲姐姐做點犧牲吧。
黃老爹知道了,虎着臉說了一句:“胡鬧。”
黃夫人立馬搶過話頭說:“毛頭,這名好。小名就是要取的隨意些。”
她老人家的話一錘定音,小傢伙的小名就正式定下來了。
黃碩抱着睡得天暈地暗的毛頭,暗自祈禱滿腹經綸的豬哥能給兒子取個響噹噹的大名。
半個多月後,青松就送來了諸葛亮的家信。小毛頭的大名也誕生了——諸葛懷。在信裡,諸葛亮再三強調了兩點:第一,諸葛懷只是他的嫡次子。嫡長子是諸葛喬同志;第二,諸葛懷的出生要低調再低調。什麼滿月、百日之類的統統不要大操大辦,只在草廬內關起門來慶祝一下就行了。而且,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他這個當爹的肯定會缺席。
黃夫人神采飛揚的臉一下子變得灰敗灰敗滴。哪有這麼對待自己的長子的?人家生個庶子都要好好熱鬧一番。不知道的,還會以爲小毛頭是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子呢。
而黃碩卻大大的鬆了一口氣。這樣一來,以後諸葛亮的爵位啊事業啊,都與小毛頭無關了。小毛頭可以自由的走自己想走的路。諸葛亮這個地地道道的封建家長能爲毛頭做到這一點,實在是難能可貴。
黃老爹拿着豬哥的信反覆看了好幾遍,只是搖搖頭。
小弟則淡笑:“平安就是福。懷兒以後會明白大哥的一番苦心的。”
黃老爹看他的眼神比以前明亮了不少,呵呵笑道:“士勻(小弟的字),走,陪我去喝兩杯。”
什麼苦心甜心,分明是不關心!黃夫人找不到同盟軍,把目光落到了青松身上,把他喊到花廳,皺着眉頭問道:“青松,你老實告訴我,孔明在臨烝是不是有了其它的女人?”否則,他怎麼會這樣對待自己的親生兒子。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這小子是典型的喜新厭舊,厭烏及屋。
青松搖搖頭,目光有些閃爍:“沒有。”
黃夫人氣得直跳腳:“真的沒有?”要是沒有,你小子的眼神閃什麼啊?
青松怯怯的說:“先生從來就不搭理她們的。”
什麼!還不止一個,是“她們”!幸好此時此刻不是諸葛亮站在這兒,否則黃夫人活能撕了他。
“怎麼回事?你如實說來。”黃夫人喘着粗氣,臉色比鍋底還要黑。
青松稍微組織了一下語言,細細的說了出來。事情是這樣的,諸葛亮到了臨烝之後,劉備早就替他張羅好了官邸,並隨屋贈送了十名美女。有了劉備開的好頭,當地的世家以爲諸葛亮就好這一口。所以爲了巴結這個沒有帶家眷的長官,他們東家兩個,西家一對,趕着趟兒往諸葛亮的官邸送如花似玉的各類歌姬舞娘。半年下來,官邸裡的鶯鶯燕燕都不下三十來人了。
“老夫人,先生從一開始就把她們統統打發到了後院。如果沒有賓客臨門,先生從來就不招見她們。小的可以對天發誓,小的所言句句屬實。那些女人,連華神醫都躲着她們。更何況先生。”
黃夫人冷哼一聲,暗道:編,你就編吧。這世上哪有不偷腥的貓。更何況還是送上門來的。
雖然他們的談話是瞞着黃碩,在花廳秘密進行的。但還是被秋姑“無意”之中偷聽了去。聽到在臨烝,青松他們日日夜夜和三十多名美人同處在一片屋檐之下,她的手絹都被絞成條了。
於是,黃碩就看到了頂着一雙兔子眼的秋姑,好心的問道:“秋兒,你怎麼了?”半年了,青松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她應該是最高興的,怎麼會委屈成這樣?
秋姑心裡着急,一不留神就忘記了自家夫人還在坐月子,叭啦叭啦的就把那三十多個美女抖了出來。
黃碩氣得牙癢癢,呼的從榻上跳了起來。見過可惡的,沒見過這麼可惡的。說實話,她對豬哥是很有信心滴。可是,這個時代的女人沒有地住,把一生的幸福全押在了嫁個好老公上面。正所謂有心算無心,難免豬哥不會着了那些鶯鶯燕燕的道。
“這月子也坐了二十來天了,我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想親自去一趟臨烝。”黃碩走出產房,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黃老爹夫婦。自家院子的籬笆不插緊點,一旦讓阿貓阿狗之類的鑽了空子,那就悔之晚矣。
知道她的心意後,黃老爹氣得渾身打顫,喝斥道:“象什麼樣子!你這樣子,分明就是一個妒婦。這話休要再提,你回去好好的坐你的月子。”在他看來,不要說豬哥壓根兒就沒想動那些女人,就算真的動了,只要沒有寵妾滅妻,也合情合理。
黃碩破天荒的沒有聽從他的意見,梗着脖子,冷冷的說道:“我就是個妒婦,怎麼了?”去他孃的賢良淑德!去他孃的大方得體!姑奶奶根本就不知道這幾個字怎麼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