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夫人狼狽的回到劉府。驚魂未定。還來不及喝口茶壓壓驚,便有下人稟報:“君侯有請夫人正廳議事。”
想必是劉琦向他老子告狀了。哼,來的正好是時候!劉夫人一肚子的邪火正沒處發呢,當即扶了小丫頭一路哭哭啼啼細步奔向正廳。
劉表雷霆大怒。因爲長子劉琦告訴他,繼母蔡氏長年來一直用很卑劣的手段殘害長房子嗣。污點證人陳芷君被打得犬牙交錯,紅梅花兒朵朵開,此刻正戰戰兢兢的跪伏在正廳的地上。言之鑿鑿,容不得他不信。
劉琮也被傳來了,看到父兄兩個這架式,心虛得直冒冷汗。這事他雖然沒有直接參與,但是也略有耳聞。
然而,劉夫人人未到,哀啼先至。等看到本尊了,劉氏父子三個更是大吃一驚。二十餘年來,從來沒有看到她這副慘相:頭髮凌亂,布裙荊釵,素面朝天,臉色青白,一雙眼睛哭得是又紅又腫,象兩個核桃。
“夫人,你怎麼了?”劉表不由從坐榻上站了起來。
劉琦暗道:壞了。不知這女人又生出了什麼歹計。父親一向寵愛她。如今,見她這副模樣,再大的怒火也會熄掉一半。
劉琮自然是上前扶住了自己的親孃。暗舒了一口氣,還是老孃厲害啊。
“君侯,你要爲妾身作主啊。”劉夫人連稱呼都改了,一上來就跪趴在地上,大聲嚎哭。
劉表的心都要她哭碎了。“快起來,快起來。”他着急的鞋也沒穿就從榻上大步走了下來,用力想扶起老婆,“多大的人啦!當着兒子們還哭成這樣,象話嗎?”在他心裡,蔡氏一向是隻活力四射的小野貓。這是生平第一次看到她這樣伏低作小。
劉夫人哪有這麼好勸,一味的趴在地上,似乎打死也不起來。
劉表無奈,當着兩個兒子和一大堆下人的面,也不好直接抱她起來,急得跺腳,衝兩個兒子吹鬍子瞪眼睛:“混帳東西,還不快把你們的娘勸起來。”
於是,心思各異的兄弟倆聞言,立馬撩開袍子齊齊跪倒在劉夫人跟前:“孩兒不孝,請娘息怒。”
劉琦心頭的那個憋屈呀,恨不得衝上去將蔡氏一腳踹死。
劉表本人又親自實打實的扶了一把。
劉夫人見火候也差不多了,這才委委屈屈的從地上爬了起來,用帕子捂着臉,象個淚人一樣跟着劉表一起坐到了正廳的坐榻上。
陳芷君趴在下面,心驚膽戰。強烈的不祥感慢慢吞沒了她的僥倖心理。完了,這老太婆還真不是一般人呢。
“夫人,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怎麼弄成了這等模樣?”劉表也從袖袋裡掏出了絲帕,小心的爲她揩淚。內心裡,他是很喜歡這個小她二十多歲的女人的。小聰明不斷,大事偶爾糊塗,平常有個什麼喜怒哀樂的全擺在臉上,心裡的那點小九九,他一看就明瞭。更重要的是,襄陽蔡家聲勢顯赫,他的父兄更是爲他立下了汗馬功勞。所生的小兒子也聰明能幹,頗得下屬們的好評。
劉夫人這才把陳芷君害得黃碩早產,幾乎一屍兩命,自己去上門道歉,卻慘遭親姐姐放狗報復等事情一五一十的全說了出來。
“夫君,我真的不知道阿醜已經生了孩子,不是故意去觸大姐的黴頭的。”她捧着帕子哭得稀里嘩啦。話雖是半真半假,但卻是真傷心了。大姐從來就不是一個亂放狠話的人,幾十年的姐妹算是到頭了。只怕從此以後真的會形同陌路。
大姨姐向來是很疼愛自己老婆的,姐妹感情向來不錯。這些劉表都很清楚。不過,提到陳芷君。他不由就想起了大兒子對蔡氏的血淚控告,氣不打一處來。
扔了手裡的絲帕,劉表拉下臉來問道:“夫人,這個陳芷君可是你安排給琦兒的?”
劉夫人自打一進來看到陳芷君悽慘的趴在那兒,就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心裡的腹稿早打過了N遍。要說糊弄劉表,她還是很有信心滴。
“嗯,是我安排的。”這事不容她抵賴,也犯不着抵賴。反正,這又不是她第一次給劉琦塞侍妾。
劉表挑眉:“哦,爲夫願聞其祥。”
“大概是去年七月初一吧。我去捐香油錢,正好碰到了陳氏。無意中見她的手上戴着大姐的玉鐲,以爲是碰到了親族女眷,就找她寒喧了幾句。不料,陳氏就貼上了。說自己早已芳心暗許琦兒,求我成全。大庭廣衆之下,我的臉都被她臊得沒處擱了。但見她家世清白,模樣還不錯,是個好生養的,索性就帶回來了。夫君也知道,琦兒素來跟我不親。每次我送給他的女子,他是不沾身的。這個陳氏是個心思深的,自己想出了一招偶遇有情郎的戲碼。我見她這般狐媚性子,怕害了琦兒,自然更是不肯出手幫忙了。誰知,她倒是有些手段,沒過幾日,琦兒就納了她做小妾,寵愛的不得了。去年年底。還大張旗鼓的擡了她做平妻。”
劉表並沒有聽出什麼顛倒黑白的地方。於是,又轉過頭來問劉琦:“琦兒,你說說看,你是怎麼認識陳氏的?”
劉琦臉上紅了又紅,支支吾吾的不好意思說。其實在七月初七那晚之前,他就在府內被‘偶遇’過陳芷君了。所以,從一開始,他心裡就很清楚蔡氏的打算。這些年來,吃了無數次虧以後,他總算明白了蔡氏在他的屋子裡沒少安排眼線。明處的,他當擺設物件遠遠的支開了。暗處的,一經發現,立馬就給滅了。不過,這一次,他想換個玩法。因爲,蔡氏反正是要暗地裡在他身邊安人的,那時,她還不知道陳芷君迫不及待的把自己提前暴露了,所以,劉琦揣着明白裝糊塗,看蔡氏到底想玩什麼花樣。正好,沒過多久,他的正室就有了身孕。夫妻倆一合計。正好拿陳芷君來當掩護。正月裡的那場“小產”事件與其是說成全了陳芷君,還不如說是成全了他們夫妻倆個。現在兒子也快要出生了,而穎川陳家對他更是不離不棄。大家各演各的,效果卻是出乎意料的好。只是這些都不能擺到明面上說。給劉表當了三十多年兒子了,劉琦心裡很白,私底下可以鬥個你死我活,但面子上還是要一團和氣的。
見兒子半天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劉表心裡有數了。家門不幸啊。沒想到,他寵了近二十年的小妻子竟是這樣的毒如蛇蠍。爲了一個位子,竟然不惜想盡辦法讓他的長房斷子絕孫。蔡氏這麼做,不是要了他的老命嗎?可是。這種醜事是不能傳出去的。而長子劉琦也不是個吃素的。去年,他是怎樣拆蔡家的臺、算計諸葛亮和黃家,他劉表是看得明明白白。這兒子不象兒子,娘不象孃的,一個個都跟那烏眼雞似的。好好的一個家,都成了什麼樣!
不過,看樣子小兒子並沒有參與蔡氏的陰謀。想到這裡,劉表滴血的心裡稍稍好受了一些,看向劉琮的眼光柔和了不少。
劉琦看在眼裡,急在心裡。沒想到此舉竟成全了劉琮!不能這樣放過蔡氏。他一定要讓父親忍無可忍,休了蔡氏。這樣,劉琮就永遠失去了爭嫡位的身份。
“父親,據陳氏招供,是母親自己命她謀害表妹黃碩的。”
“哦。竟有這樣的事?”劉表現在對這兩個都沒好感,成心想看他們兩個究竟能鬧到哪一步田地。他豁出一張老臉不要了,索性讓雙方一次就把家裡的醜事全揭光,省得以後天天鬧得雞飛狗跳,家宅不寧。
劉夫人心裡暗自得意:哼哼,薑還是老的辣吧。她老早就在這兒等着那不知死活的小子了。也不知道夫君知道他的長子污衊繼母會失望成什麼樣!
她胸有成竹的用帕子揩了揩眼淚,冷冷的喝道:“琦兒,就算你心裡再沒有我這個嫡母,也不能這樣污衊我啊。好歹你還要稱我一聲娘呢。”
“哼。”劉琦一甩袖,指着陳芷君說,“父親,這事兒子羞於啓齒,還是讓這個賤人自己來說吧。”
劉表面無表情的示意繼續。
於是,陳芷君仔仔細細的把那天劉夫人送給她裝有麝香的香囊,並暗示她孕婦不能沾麝香的話全抖了出來。
劉表挑起眉毛看向小妻子。原來,她還真是六親不認啊。
劉夫人等陳芷君全說完了,這纔不緊不慢的開了腔:“你這賤婢,心懷不軌不說,竟然還想挑撥離間,破壞我們母子感情。空口無憑,拿出實證來啊!”
劉表聽了這話,好笑的看着大兒子。很明顯,大兒子中計了。
劉琦也聽出意思來了。他很後悔,當時聽了陳芷君的供詞。又見了那小盒子裡的藥粉,被氣得不行。見物證人證全齊了,滿以爲這次是有十分的把握扳倒蔡氏,根本就沒有細想。現在想來,那藥粉裡肯定是沒摻麝香。好毒辣的連環計啊。大漢以孝治天下,要是真落了個抵毀嫡母的罪名,他劉琦這一世的名聲就算是全毀了!所以,那所謂的證據是千萬不可拿出來的。
想到這裡,劉琦不禁打了個冷戰,立馬重重的跪伏在地,叩頭伏小:“父親,兒子知錯了。不該聽信賤人挑唆,傷了母親的心。”毒婦蔡氏是鐵了心要置他於死地,現在唯有父親能救自己了。
因爲劉琦已經主動認了錯,所以事情的性質就完全變了。劉夫人不好再死咬不放,否則,無理取鬧的就是她這個繼母了。哼,又讓這小子逃過一劫。她氣得差點咬傷了自己的舌頭。
劉表臉上的冷意總算少了一分。剛剛若是劉琦還要傻不拉嘰的掏出所謂的“證據”,他就會毫不猶豫的放棄這個兒子了。那種沒腦子的傻兒子丟人現眼啊。如果以後把家當交給了一個傻瓜,只怕自己真的會死不暝目。
可是,劉琮不幹啊。他氣憤的衝自家大哥揮了揮拳頭,吼道:“哼,大哥眼裡到底有沒有娘啊。居然寧願相信這種女人,也不願意相信娘!我也是孃的兒子,娘大人有大量,受得了這樣的委屈,我這個當兒子的受不了!”說罷,對着劉表直挺挺的跪了下來,“父親,請允許兒子帶了娘出府去住。這府裡,娘是住不下了。”一字一句如刀似斧,句句想要劉琦的命。
劉夫人自然是全力配合自己的兒子啦,聞言,又用帕子捂了臉,委屈的抽泣起來。
寫了大半天,才發現似乎沒主角們什麼事啊。嘿嘿,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