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輕衣和纖衣大驚失色,想要過去幫忙,卻被赤鳳和紫鳶攔住了。霎時間,四人在山巔戰在一起,劍光閃閃,寒意迫人。
山風勁吹,翻起流霜翩翩的衣袂。
她擡眸向上望去,透過清晨的薄霧,看到百里寒清絕冷寒的臉以及深幽黑亮的眸。那雙她一直看不懂的黑眸,蘊含着無窮無盡的深邃還有一絲糾結的心疼。
或許是隔了朝霧的緣故,她看不太真切,有些懷疑。
他是在心疼她嗎?流霜苦笑,心尖處一陣微微刺痛,如果她死了,能換來他一剎那的心疼,也不枉她愛他一場了。他奮不顧身地救她,或許,他心中還是有她的。否則,以他的性子,只怕是不會管她的。
“謝謝你能來救我,我很感激。你---放手吧!”流霜輕輕淡淡地說道,一個人死總要比兩個人都死要好。反正秋水絕要殺的是她,何苦連累他呢!
百里寒聽到流霜的話,只覺得胸口好似被什麼絞住了,有些透不過氣來。他眸中光芒閃爍,咬牙道:“你說的是什麼鬼話!想死,沒那麼容易。我若不想讓你死,誰也拿不走你的命!”說罷,將手中的繩子在腕上慢慢纏繞,使兩人之間的距離愈來愈近。
此刻的他,有些霸道狂妄。
眼下的狀況,確實是危險的。但是,明知有危險,他還是來了。他來,就是要救她的,他絕不能眼睜睜看着她離去。
秋水絕負手站在崖頂,一邊是四個女子激烈的打鬥,一邊是吊在崖邊掙扎的兩人。
他冷眼瞧着,紋絲不動地站在那裡,如一尊清冷的雕像。
他忽然伸手緩緩拔出腰間的佩劍。剎那間,一團耀眼的光華映着朝日,在山巔緩緩綻放。這是他的秋水劍,是當世名劍。劍身細長,劍面上刻着古怪的花紋,劍刃極其鋒利,可以切金斷玉。
這把劍只要微微用力,那根繩索便會斷開,繩子一斷,這女子便會如斷線的風箏一般,向深淵墜去。
但不知爲何,他卻是砍不下去。
透過上涌的霧氣,他隱隱看到在崖下飄蕩的女子。衣袂飄飄,黑髮飄揚,她黑眸中那一抹苦澀和堅忍令他心頭微動,一股苦澀的味道忽然在胸臆間涌起。
他竟然心軟了!
作爲秋水宮的宮主,他早就練就了心硬如鐵,無情無慾。從未想過有一天會心軟。這對他來說,簡直是致命的恥辱。
他咬了咬牙,面具後的雙眸忽迸出一抹冷光。只不過是一個稍微特別的女子罷了!
他忽然決絕地將劍伸到繩子前,就要斬斷。
自從劍一出鞘,百里寒便知道了秋水絕的意圖,此時,見他將劍伸到了繩索麪前。不禁雙眸一眯,眼神森冷的令人發悚。渾身上下,更是迸發出幽冷危險的殺意。
“秋水絕,你若是斬斷了繩索,我要你秋水宮所有的人都陪葬!現在,你最好去看看你的屬下墨龍。”百里寒的聲音冷狠無情。相比之下,此時的他,倒更像無情的殺手。
秋水絕聞言頓住了,回頭一看,四女仍在酣戰,墨龍卻趴倒在地上,人事不省,很顯然是中了毒。想來是早就中了毒,只是此時才發作。
秋水絕皺了皺眉,他沒想到百里寒還留了一手。他本該懊惱的,心內卻不知爲何忽然一鬆,他緩緩收手,將秋水劍一點點插到劍鞘內。冷笑道:“不想堂堂的王爺也用下毒這樣卑鄙的手段!”
“本王的手段比之秋宮主要差遠了!”百里寒冷然道。相比起他忽然將繩索鬆開,害流霜跌下山崖,他這還稱不上卑鄙吧。
“解藥!”秋水絕冷然道。
百里寒的手,已經被粗糙的繩子勒的出了血,他依然優雅地一笑,道:“秋宮主也太性急了吧,總要本王上去才能拿呀!”
繩索已經纏滿了他的手臂,愈來愈短,終於和流霜之間再無距離,他伸手一探,抱住了流霜。雖然能夠先將流霜拋上去,但怕她再度落到秋水絕手中,他沒敢那麼做。
但是,那根粗大的樹根,很顯然再也承受不住他們兩人的力量,因了他這伸手一探,終於剝離了地面。百里寒伸足在崖壁上凸出的一塊石頭上一蹬,借力飄了上去。斷裂的樹根卻滑下山崖,消失在霧氣騰騰的深淵裡。
“別打了!”秋水絕冷聲道。
赤鳳和紫鳶聞言收了手,輕衣和纖衣飄身躍了過來,道:“王爺!屬下無能!”
百里寒冷哼一聲,無暇顧忌她們,伸手將流霜腕上的繩索解開。看到流霜皓白如玉的手腕被繩索勒的鮮血淋漓,他的心好似被尖刀剜過一般。他皺了皺眉,從纖衣手中接過傷藥,就要親自爲流霜敷藥。
百里寒的懷抱是溫柔的,他此時的態度也是溫和的,但流霜不知他此刻的溫柔又能持續多久。掙扎着從他的懷抱裡掙脫,道:“王爺,還是讓流霜自己敷藥吧!”
百里寒感到流霜的牴觸,手臂一僵,隨手將傷藥扔到纖衣懷裡,道:“爲王妃敷藥!”
又對輕衣道:“把解藥給了秋宮主吧!”
輕衣拿出墨龍的解藥,遞到赤鳳的手中。
秋水絕負手凝立,黑衣如墨,眸光似冰,他望着百里寒,淡淡道:“寧王爺,後會有期!秋某是不會放棄的,還請王爺看好自己的王妃!”遂帶了赤鳳和紫鳶墨龍,消失在山巔。
朝日升高,山巔上一片明亮。日光照着百里寒的側臉,嘴脣薄而堅定。他的剪影,清峭而俊逸。他遙望着遠山,卻不是看向秋水絕離去的方向。
流霜順着他的目光瞧去,稍遠處的峭壁上,一個人影攀過峭壁,閃入密林之中。流霜的眼力不及練武之人,只能隱約看到一抹黑影,卻看不清那人的模樣。只依稀看到頭上紅髮閃了一閃。
難道是藥叉,流霜不可置信地猜測。難道藥叉一直在暗中保護着她?
百里寒本來一直側對着流霜,此時回首掃了她一眼。他的目力自然比流霜好,早已看清那人便是那夜救過流霜的崑崙奴。
“想不到,那個崑崙奴也來了。他倒是對你很忠心啊!”百里寒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此時,流霜心中已然明白,藥叉定是奉了師兄之命,暗中保護自己的。想起師兄,心中有些酸楚,很久沒有他的消息了。
百里寒看到流霜有些黯淡的眸光,心中一滯,忽然冷然轉身,命令道:“下山!”
流霜的腕,雖敷了藥,卻依然疼得難受。最重要的是,她的手,被捆縛的久了,痠疼而麻木。雙腳更是不能使力,纔要邁步,便跌倒在地。
輕衣正要上前攙扶,百里寒卻忽然轉身。冷着臉,一言不發,俯身將流霜背了起來。流霜心裡一震,一股暖流從心頭緩緩淌過,雖然山巔的風是冷冽的,她的內心卻有了一絲暖意。
秋水絕所選的山巔,本就是常人很難攀爬的。下山的路,很是坎坷。
百里寒負了流霜,運起輕功,從山巔一路飛躍而下。
他的背,寬闊而溫暖。疲累至極的流霜,將臉貼在他的背上,昏睡過去。
百里寒背脊一僵,只覺的一團柔軟貼在他的背上,令他的心,有些迷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