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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是在努力回憶着什麼,卻又記不起來
他依日記不起來她!
流霜心中苦澀,棄情毒哪裡是那麼容易恢復的,她那一次失憶,可是十多年才恢復啊。
曾有人說,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天涯海角,不是生與死的離別,而是當你站在那個人面前,他卻不知道你愛他。她和百里寒如今的狀況,可不就應了這句話。
曾經,她就像一朵嬌豔的花,在他的掌心一瓣一瓣地溫柔綻放,而今,他們相對而立,咫尺之間,他卻不識得她。
何其悲涼!
流霜不忍去看他努力回想的樣子,眼波流轉,看到了百里寒身旁的暮野
暮野依日黑衣黑袍,渾身上下散發着凌厲的氣息,當他看清了新娘是流霜時,濃黑的眉緊緊鎖了起來,但是眸中卻並未有多大的驚異,似乎早就知道新娘是她了。而秋水絕,此時的身份是羽國的使者,他一襲錦服,容顏俊美,神色淡然,只是目光在和流霜接觸時,眸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情。秋水絕怎麼也想不到,他和流霜的再一次相遇,竟然是在流霜的大婚之日。這無疑讓他想到了自己和她的那場婚事,如果是真的該多好啊!
見到暮野和秋水絕不意外,因爲流霜方纔已經聽到了他們的說話聲。讓流霜意外的是,她還看到了師兄段輕痕。方纔段輕痕沒有說話,流霜並不知師兄也來了,此時看到,這才比然,爲何他們竟然一塊前來,想來有可能是師兄說服的吧。
段輕痕自那日將流霜送到玥國後,就離開了。這麼長一段時間,流霜一直沒有他的消息,沒想到再次見面,會是這樣一種狀況。他坐在秋水絕旁邊,一襲藍衣翩然,眸光清雅如水,在看到流霜時,含笑向流霜點了點頭。
流霜瞬間便明白,師兄是想要幫她,可是他們要怎麼幫?除非是百里寒恢復了記憶。但是,這一點在她看來,是不可能的。因爲她也是醫者,她知道失憶藥的厲害。
流霜再次看向百里寒,卻見他以手撫額,眉頭緊縮。
流霜並不知,百里寒此時心中的震動。
當他看到她緩緩將喜帕揭起時,望著喜帕下她晶瑩別透的眼眉。鼻,這一剎那間的感覺,真是難以言喻,就好似失落絆在水中的月亮,終於被完整地打撈上來一般。
這一瞬,有一個熟悉的場景在閃現。優美的下着雨的春夜,他懷着欣喜的心情桃起了紅豔豔的喜帕,然後…
一張清麗嬌羞的臉呈現在他的面前,那張臉漸漸地和眼前流霜的臉重合在一起。
是她,那夜,他娶得王妃不是代眉嫵,而是她白流霜。
他終於想起來了,可是,後來呢?有無數個熟悉的場景在腦中呼嘯閃過,快如閃電,滑如游魚,他想要抓住什麼,但是,卻又抓不住,抓不牢。
伴隨着熟悉的場景襲來的,還有疼痛,如同針尖,將全身上下每一塊骨骼、每一寸血肉,都密密麻麻地刺痛。
他擡起手,望着自己手臂上那個未寫完的字,平靜的眼底一瞬間好似投入巨石的湖面,盪漾起迷惑、茫然、驚異、震驚的波瀾…
他忽覺得心口一痛,一口鮮血忍不住“噗,的一聲噴了出來。
一衆侍從登時嚇了個半死,慌忙奔了過去,驚叫道
皇上,您怎麼了?”
百里冰也極是驚詫地奔了過去,道:“皇兄,你沒事吧?你…是不是記起來她了?”
“都走開”,百里寒冷聲喊道,目光依舊直直望着流霜,她也在凝望着他,牽連的視線裡,有一種看不見的溫柔,如花般惟然綻放。
“流一霜”他脫口低聲念着他的名字,似乎這個名字早已刻在了他的靈魂之中。
他一定是愛着她的。
雖然,他並不能記起他們之間所發生的一切,但是,感覺是無法抹殺的。
雖然他不知爲何她不願做他的妃,可是他不相信他曾經休過她。
他明明是愛她的!
流霜徹底愣在那裡了,百里寒的反應,出乎她的意料。她沒想到,他對她還是有印象的。看來,這棄情毒並不像想象中那麼難解。
щщщ ◆тTkan ◆¢O “快去宮裡傳御醫!”百里寒身邊的總管太監富公公大聲吩悖小太監道
百里冰凝眉大聲道:“先不忙,這裡不是有現成的醫者嗎?轉首對段輕痕道:“段公子,請您爲皇兄診脈!
段輕痕點點頭,執起了百里寒的手腕,凝神診脈。
“皇上的龍休沒什麼大礙,不過之前中了一種失憶的毒藥,體內還有些餘毒。”段輕痕徐徐說道,不過已經並無大礙了。”
“你是說,朕中的毒已經解掉了。百里寒神思恍惚地問道。
忽然腦中閃過一個影子,他竭力要去捕捉,但是,頭忽然疼得好像要裂開口似乎有一根尖針,破空呼嘯而來,要將他頭中的白霧刺開。
他咬緊了牙關,身子不由地顫抖起來。
“不要想,不要去想了!”流霜仰着臉,如水一般的黑眸中籠罩了一層輕黴。
百里寒忍受着一波波的疼痛,修眉緊縮,竭力去捕捉腦中的影像。
他一定要記起來。
皎潔的月色下,是誰臣指輕撥,在優雅地撫琴?
宮中的宴會上,是誰玉手執筆,雲袖飛舞,在嫺熟地作畫?
牀榻上,滿身是血寒毒發作的女子,是誰?
山崖底,手拿骨針,爲他縫衣的女子又是誰?
青樓中,與他執手相握的女子又是誰?
那個女子,眉眼盈盈,執他之手,道天長地久,與子偕老。
是誰?是誰?那是誰?”一
百里寒抱着頭,只覺得似乎有千萬支針在密密麻麻地扎着他的頭。
“不要想了,不要想了!”流霜走到百里寒面前,伸出手,指尖好似輕柔的花瓣,撫過他修長的眉。不斷地輕撫着他的眉,想要舒展他糾結的眉峰
百里冰見狀,沉聲道
皇兄,先不要想了!皇兄,”
百里寒忍受着疼痛,目光凝聚向流霜望來,那眼神彷彿要穿透她的靈魂一般。但是,他的瞳仁漸漸渙散,陷入到昏迷當中。
“你們先帶皇上下去休息!”百里冰命令道。隨行的侍衛和太監小心翼翼地攙扶了百里寒離去。
“棹兄,他沒事吧?!”流霜擡眸擔憂地問道。如果,記起她,要那麼痛苦的話,她寧願他不要記起她。
“霜!他沒事。可能是方纔看到你,受到了刺激,我想,他的記憶應當快要恢復了,只是,段輕痕凝眉沉思道,我覺得很奇怪,他休內的寒毒也沒有了!”
“你是說寒毒解掉了”,流霜不可置信地問道。
“是的,我猜想,可能是他中的毒恰好解了寒毒,按理說,不應當啊,他之前是不是還服用過什麼解毒奇藥。
“我給他吃過雲夢花。”在醉花樓那幾天,流霜每日裡給百里寒喝的梅花茶裡,就溶瞭解毒哥藥雲夢花,當時是爲了給百里寒緩解寒毒的。
段輕痕點了點頭,道這就對了,如果我猜得不錯,雲夢花加上棄情毒,竟然是寒毒的解藥。”
寒毒解掉了。!
流霜低下頭,一串淚珠子不可抑制地滴下眉鍵,她連忙擡手抹了抹。
這是喜悅的淚水。
她真沒想到,這一次,百里寒因禍得福,解掉了休內的寒毒。
如果,能解掉寒毒,就是他永遠忘了她,她也是無怨的。
“白流霜,你何時變得這般悲悲慼威了!這可不像你啊!”一直插不上話的暮野忽然說道。
流霜怡眸,五臉上綻開一抹開心的笑容,那笑容明媚如霞,燦爛如花,睫毛上還帶着幾顆淚珠,恰似那花兒上的露珠。
“你說的對,這不像我!我應該高興的!”流霜黑眸中透出欣喜的光芒
流霜的笑容讓在場的男子呆了呆,似乎,他們很久都沒有看到她這麼開心的笑容了。心底深處卻也有些黯然,因爲這笑容終究不是爲了他們而發的。不過,如果,她和百里寒在一起,能夠永遠這麼快活,那麼他們也就甘心了。
“霜,婚事你要三思啊!”段輕痕輕聲道。
百里冰的黑眸中閃過一絲失望,說實話,他心底深處,不是不希望三哥永遠忘掉流霜的。可是,現在有了恢復記憶的可能,他怎麼還能再和流霜成親呢!
他們,終究還是緣分不夠啊!
“是啊,嫁給這個小子,還不如嫁給本王呢!他纔多大?”暮野極是不屑地瞥了一眼百里冰,這個小子,看上去比流霜還要小。
這句話捅了百里冰的馬蟀窩,他喜歡大自己一歲的流霜,自然極是討厭別人說自己小。
“你這個蠻子,也配娶霜霜。你識字不?會撫琴不?”百里冰怒喝道。
暮野來自天漠國,天漠國是一個馬上民族。雖然暮野也是文武雙修的,但是論起識文斷字、作畫吟詩可能比之中原的文人就要略差一此。
百里冰的話無疑也是戳到了他的短處,慕野是最討厭別人說他野蠻了。當下,黑眸一眯,眸中迸出犀利冷冽的寒芒。
本來喜氣洋洋的大殿內,氣氛在一瞬間變得緊張起來。
秋水絕側依舊自在地坐在椅子上,手執着茶杯,在悠悠品茶。一雙漂亮的黑眸微眯,眸中神色深邃複雜。
流霜眼看着百里冰和暮野有可能動手了,當下,很是焦急。
“師兄,你勸勸他們兩個吧。幹萬別讓他們動手啊!”流霜扯了扯段輕痕的衣袖道。
段輕痕卻微笑着望了一眼流霜,道:“難得我們齊聚一堂,你說若不牛上一斗,豈不是對不起老天。”
流霜聞言,清眸驚異地睜大了。
他沒想到幃兄會這麼說,師兄一向都是息事寧人的。
而不待師兄話音落下,那邊幕野和百里冰已經動起了手。噼裡啪啦,一路從大殿內打到了殿外。殿外正臨着靜王府的後花園,假山湖泊,花園草地,地勢比較寬閱。
百里冰和暮野一人用刻,一人使刀,從草地上打到假山上,又從假山上鬥到了湖面上。
本來好好的天,不知何時竟是陰沉了下來,一大片雲影催逼而來,映在湖面上,使湖水看上去愈發蒼綠起來。
眼看着今年的第一場春雨就要來臨了。四周柳樹的葉子在風中飛舞着,片片如刀。
流霜隨了段輕痕和秋水絕也到了後花園觀戰,心中擔憂兩人出事,焦急地說道:“師兄,你去勸勸他們,別讓他們打了,可好?”
段輕乘淡笑着道:霜兒,你別急,他們有分寸的,不會出事的!”
流霜還是擔憂,刀剡無眼,若是一不小心受了傷,可不是鬧着玩的。又轉身時秋水絕道:秋水,你去勸勸他們吧!”秋水絕一雙深黑的眸凝視流霜片刻,忽然撥出腰間的寶列,道好,我去勸勸!”說罷,騰身而起,也躍到了後院內的假山上。
此時,幕野和百里冰在假山上斗的正酣,秋水絕一到,手中寶劍直直逼向百里冰。判那間,三人亂鬥在一起。
流霜一看,這哪裡是去勸架的,分明也是加入了戰田。當下跺了跺腳,心想,今日這些人都怎麼了?
雨終於下了起來,絲絲縷縷從天而降,好似一張大網,罩住了天和地。湖面上,濺起了一個接一個的小小水泡。
雨霧濛濛中,三人的身影在雨網中縱躍着。
這絕對是高手和高手之間的對決,那些困觀的侍衛早看呆了。
“暮野,我看我們不能這樣亂打,東方,你也上來,我們一起會會靜王,如何。”秋水絕忽然朝着段輕痕喊道。
段輕痕輕輕拭了拭寶劍,忽然縱身躍起笑道:“這主意真不錯!”
百里冰暗暗叫苦,本來自己和暮野秋水絕戰在一起,就壓力極大了。如今,再加上段輕痕,他豈不是要慘了。好在三個人好似有默契一般,每人輪流出一招,並不是一起進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