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龍奕篇
“怎麼了?傻了?”
燕熙用手指輕輕點點她額頭,含着笑,俊面皆是調侃之色,低聲問:
“還是不認得了?”
“我……我這不是在做夢吧?”
她傻楞楞的回頭看燕熙,並且拼命的揉眼睛,說話都有點結巴了,緊緊的抓住他不放濉:
“掐我一下,快快快……”
她催促着。舒蝤鴵裻
燕熙挑起眉,滿臉盡是憐愛的笑,如她所願的用手指狠狠捏了她一下鼻子襯。
“疼疼疼,呀,壞蛋,用那麼大的勁兒……”
她皺眉嬌嗔了一聲,急急忙忙甩掉開他,往屋子裡飛奔了進去。
這一刻,她的心情,是何等的激動,何等的開心!
離開龍蒼時,她唯一的遺憾就是不能陪着琉璃一起去給龍奕尋醫——
那一日,一箭穿胸而過的情形,鮮明的映在她的記憶裡,這樣一份恩情是如此的重,可她卻不能在他身受重傷的時候陪在他身側,她覺得很愧疚,太愧疚了。
那種愧疚是如此的深刻。
深刻到令她覺得自己如今過的這般幸福,反而成了一種罪惡。
每當夜深人靜,每當在燕熙的懷裡醒來,在享受那樣一份平靜安逸的生活的同時,她總會時不時想起那個陽光款款的少年,如今他究竟是生是死?
是,這些日子以來,她無比的想念着那個人,無關男女之情,而是因爲那個人是她的朋友,他們之間的發生的點點滴滴,已成爲她心頭一份美麗的記憶,那是一份無法用金子衡量,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友情。
對於這樣一個朋友,她除了念想,就只能虔誠在佛前替他深深的祈禱。
她希望他可以平安歸回。
如今,他終於活着來到了九華,在這樣一個具有特殊意義的日子裡,他的出現,那簡直就是天賜的驚喜。
真的是太好太好了!
金凌那雙歡喜的大眼睛裡,一層層紫色的眸光在眼底流轉開來,令高貴明麗的她似春花一般盛放出無限的美麗。
看,一身淡霞千層裙,蓮步似飛,裙襬迤邐而開,衣袂飄飄的模樣,是如此的招人側目癡望——她像一隻蝴蝶飛了進去。
是的,龍奕回來了。
他沒能趕在生父生母大婚之日來送上這樣一份驚喜,但他還是趕上在大婚第二天來向他們請安:這是一份天大的新婚賀禮。
屋子裡,玲瓏正在扶龍奕起來,金凌極度失態的橫衝過去,當着所有人的面,一把就將這個男子給緊緊抱住了:
“龍奕!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你還活着,你竟真的還活着……我就知道,像你這種禍害,怎麼可能說死就會死的,應該會禍害千年纔對……瞧瞧,瞧瞧,現在終於好端端又活回來了……”
這一刻,她真的是太高興太高興,完完全全沒有把這個人當作是男子,只知道這是自己一個最最重要的親人,並且還是一個失而復得的親人。
所幸房裡人不多,除了燕北夫妻,就只有燕蓉和拓跋曦。
燕北和玲瓏因爲她這樣一人毫不避忌的舉動而莞然失笑,這是真情性的自然流露,他們懂的。
燕蓉呢,則瞪圓了眼,看着自己仙女似的嫂嫂和自己的另一個哥哥抱成一團,吃驚的不得了。
拓跋曦,微微一笑,他這個嫂嫂的性子,就是這樣的,他已見怪不怪。
龍奕因爲這樣一抱而轉過了身,依舊俊美明朗的臉孔,揚起一朵很陽光的笑容,側頭睨了一目眼前這個越發顯的明豔動人小姑娘,不,如今,應該說是一個幸福的小女人,一個嬌美的小母親,那咧開的笑,是如此的美好,強烈的表達了那麼一種歡迎他平安歸來的喜悅之情。
只是,那話,着實有點不太好聽……
“喂,臭丫頭,什麼叫做我是禍害,明明你纔是禍害……哪有你這種顛倒黑白惡毒女人的?”
他揚起手,屈起食指,往她細細白白的額頭上輕輕叩下一記,語氣雖然是帶着反駁之意,但是那語氣,淡淡之中,流露的盡是寵溺之色。
金凌不由得抿嘴一笑,又能與他耍嘴皮子了,真是好!
她水眸彎彎,深深的瞅着,杏衣的他,依舊俊朗非凡,依舊明媚燦爛,不,不對,他的臉孔,多多少少有點蒼白,他的眉眼間,多多少少落着一點隱隱約約的黯然,他的神情,是歡喜的,但絕對稱不上瘋狂……
幾個月沒見,他依舊是他嗎?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喂……發什麼傻?”
他笑着,輕輕將她推開,摸摸自己俊臉說:
“是不是突然發現我長的比你的男人漂亮很多?那是想當然了,那傢伙從來就是一張死人臉,哪怕如今他整了容,依舊是一張死人臉,只會擺架子,哪像我呢,永遠是這麼親切陽光,人見人愛,風~流瀟灑……。”
“去你的……你再風~流瀟灑,都及不上我熙哥哥……我熙哥哥排第一,你永排第二……”
金凌可不愛有人抵毀燕熙,立即以十二萬分忠心來維護自己男人的美好形象。
徐徐走來的燕熙聽得愛妻如此說話,不覺撲哧笑出來,這丫頭呀……
龍奕挑眉,笑,這丫頭的心呀,永遠永遠向着燕熙,幸好燕熙還活着,要是燕熙真沒了,她這輩子,還有誰能走進她心裡去拔了那陰影,重新帶給她明媚與快樂?
他感慨了一下,隨即故意排擠了一句:
“未見得吧!至少有一件事上,他永遠排在我後面。”
“……”
金凌一時沒有轉過彎來!
龍奕眯眯笑,繞開她,勾住了燕熙的肩:
“我是哥哥,他是弟弟,這事兒,你再怎麼替你男人爭都沒用。來來來,弟媳婦,趕緊給我這個大伯奉一杯新媳婦茶。你們大婚的時候,我沒能趕得及時,如今我來了,這杯茶,你是不是得補上呀……喂,我說,兄弟,你說是不是……”
他笑呵呵,叫嚷着要喝新媳婦茶。
金凌噎住,趕情兒這小子是專門來鬧她的?
“應該的,應該的……這杯茶,自然該敬……”
燕熙輕一笑,吩咐人上茶,還當真讓金凌奉上了一杯茶。而龍奕也當真樂顛樂顛的接了這杯茶水,有模有樣的呷了一口,而後還像模像樣的給了見面禮:
“來吧,弟妹,小小意思!”
他笑着贈上一個玉匣子,裡面放的東西,乃是白虎神珠。
而那聲“弟妹”,像徵的是一個嶄新的開始:
從此以後,這個曾經在龍蒼許下非卿不娶的男子,算是真真正正的放下了他對那個美麗女子的心思。
從此以後,他與她,是親人,是她孩子的伯父,是她可以信託的朋友,而再無別的什麼了。
他放手,他成全,他笑着送去自己最誠摯的祝福。
金凌覺得,他有些變了。
雖然他依舊愛與她鬧騰,雖然他對她依舊親切,依舊那麼好,可是他的微笑裡,有了一些距離——
後來,碧柔和清漪把安安寧寧抱了上來,龍奕滿懷歡喜的一手抱一個,親親這個,親親那人,笑着直道:
“一對小禍害,將來不知要迷死多少人……來來來,我來親親你們,替你們的琉璃姨娘親親你們,要是琉璃看到這對娃娃,一定開心的不得了……可惜……她看不到了……”
末了是一記輕悠的嘆息。
金凌這才覺得好像少了一些什麼似的,因爲他那傷痛的語氣,不由得斂起笑:
“對了,琉璃呢?她怎麼了?”
龍奕低頭又親了親兩個粉雕玉琢的臉孔,才淡一笑的垂眸,答了一句:
“沒了!”
“沒了?”
金凌沒會過意:“什麼叫沒了?是沒跟來?你們吵架了?”
“我們沒吵架,也吵不了了。她死了,但是,她的心,在我這裡……”
龍奕將安安遞迴給燕熙,用右手輕輕撫着自己的胸膛,輕輕的道。
他已經很努力的淡化話語裡的疼痛,可這份沉沉的痛,還是不由自主的在他眉眼間散了開來,形成一股蒼桑籠罩在他身上。
所有人的目光因爲他這樣一個舉動而落到了他胸口處,一個個驚呆。
龍奕沉默了一下,緊跟着又淡淡的補上一句:“我的心臟壞死了,她爲救我,犧牲了自己,如今,她的心臟,在我身體裡跳着,而她,就這樣沒了……”
這話落下,金凌渾身一震,睜圓眼珠子,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情——
琉璃,那樣一個像水泉一般清透的女子,如此的乾淨而美好,竟然就這樣沒了……
這該是怎樣一份捨生忘死的癡戀?
足令她甘願爲了自己愛的那個男子而放棄生命!
她被深深的震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