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嫁 我本傾城 皇位之爭——驚變 3
金鑾殿後的怡神閣,是皇帝偶作歇腳的地方,太上皇拓跋躍此刻正被人軟禁在其中。
門外,數千武士重重包圍,隔着十來步,朝堂上,文武百官盡數守在殿堂之上,宋黎假傳聖旨,令他們聚集於此。
悌悌
所有朝臣,驚惶者有之,憤慨者有之,若有所思者有之,處變不驚者有之,口出忿詞者有之,被人殺雞儆猴者有之。
而控制整個金鑾殿的兵力,一半是明家的人,一半是宋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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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烈不是第一次來這西秦國的朝堂,以前是以鳳王的身份來此,如今呢,他的身份是:拓跋剛。
當他帶着屬於自己的心腹步履豪邁的踏上金鑾殿,就盡數將朝臣神態各異的表情收入眼底。
他沒有直接走向那張人人垂涎三丈的龍位,而是站在前方傲視各路人馬,鷹隼似的目光,自他們身邊緩緩掠過,末了,淡淡說了一句:
“各位大人,稍安毋躁,既不必驚惶,也不可反抗,本王領兵入宮自有本王的道理,稍待一會兒,便會給你們一個交代:關於拓跋弘的來歷,關於我的身份,關於太皇上的情況,會如實說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在之前,請大家別妄動。
“妄動的下場,可能是血濺當場。諛
“請耐心等待。
“爾等皆是國之棟樑,本王不想折損你們,唯請你們擦亮眼睛,認清事實。
“有道是識時務者爲俊傑,各位大人皆是聰明人,怎麼做纔有利,相信不需要本王來教!
“本王言盡於此,暫且失陪!”
出金鑾殿,將一干秦廷朝員拋在身後。
正欲入怡神閣,正好看到蘭姨自鸞轎中走出來,擡頭,看了看那巍峨的殿宇,似乎在回憶着什麼,看到他時,富貴嬌妍的臉孔上,微散幾分陰戾之色,轉而淡一笑,向他招招手。
鳳烈迎了過去,聽得她淡淡的說:“二十五年如一夢,想當年,我只是明靜皇后身側一個小小的宮娥,而今有幸活着回來,也算老天有眼了。”
鳳烈什麼也沒有說,只知道眼前的女人,有着一種可怕的意志力,二十五年執着一志,真不知該敬佩她的忠貞不二,還是驚懼她這樣一種可怕的復仇之念。
也許站在他的角度,該懷揣前者心情!
若沒有這個女人爲自己一心一意的籌謀,他,鳳烈,只是九華滄國中一個身份尬尷的多餘人罷了。
怡神閣閣門大開。
倚蘭跨着不疾不慢的步子優雅的走進去。
這一次,她的身份,不再是微不足道的婢女,而是高高在上的貴人,能將曾經把她視若螻蟻一般的那個人,拿捏在手上。
太皇上坐在輪椅上,穿着龍袍,束着龍冠,神情呆滯的瞪着進來的一男一女。
在倚蘭的印象中,拓跋躍有着神一樣的氣質,盛怒之時,龍袖一揮,天地也能爲之變顏色。
可現在,他再沒有那種叱吒風雲的神韻。
第一眼看到這個男人,倚蘭差點沒認出來,半天才對着他冷笑了幾聲,嘖嘖搖頭:
“原以爲你有如何如何的了得,原以爲你一定是不敗的神話,扯掉你身上這一層權利的盛裝,拓跋躍,你不如過此!”
拓跋躍微微擡頭,側頭在看,那模樣,似乎是認人。
倚蘭甘脆走的更近一些,他若認不出,她會覺得很遺憾。
她要讓他知道她是誰!
她就是想要羞辱他!
“你知道我是誰嗎?”
她淡淡的笑,隨即又大聲回答:
“我是倚蘭,靜皇后身邊的蘭兒!
“怎麼樣,記得起嗎?
“想當年,你爲了九貴妃那個賤女人,害慘了靜皇后,我蘭兒曾跪在你御書房外求了一整夜,請您救救皇后,看在您與皇后多年的夫妻情份上,救她一救。
“那一日,大雨滂沱,寒風刺骨,我凍昏在園中,你呢,呼呼大睡到天亮,置我不理!
“這世上,怎麼就有你這樣鐵石心腸的人?
“拓跋躍,你對靜皇后若有半分憐惜之意,就不會落到現在這副田地!
“蘭兒我就不明白了,靜皇后有什麼不好?
“她爲你生兒育女,默默支持你打江山,安天下,幾乎可以用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八個字來形容了,然而,你一等自己的翅膀硬了,就將靜皇后棄如敝履!
“這天底下,你,拓跋躍,是我見過的最最最忘恩負義的男人……”
二十幾年的激忿,二十幾年的委屈,二十幾年的積鬱,終得於一朝渲泄,她素手一揚,往這個驕傲的男人臉上落下巴掌,啪啪啪,不可停止。
就像在開閘的洪水,倚蘭一罵不可收拾,一打停不下手。
鳳烈默不作聲,沒有制止。
他的記憶裡中,沒有這個男人的影子,自然也就沒有一個子輩對於父親的那種感情。
他的這個年紀,早過了慕孺的年紀。
不知過了多久,容伯忽急匆匆跑進來,看到這情形,有點傻眼,馬上奔上來叫住這個有點瘋狂的女人:
“倚蘭,先別忙着教訓拓跋躍,有件事不太妙!”
倚蘭這才收住玉手,定住心緒。
此刻,她只感覺手心一陣發麻,雙手合什撫了撫,深吸一口氣後,凝神,回望:
“什麼事?”
容伯的神色極度難看,這是他遇上的最最麻煩的事:
“宋大哥叫人挾制,如今身陷御書房出不來!”
倚蘭一怔,不可思議的直叫:
“宋黎居然能叫人挾制?像他那麼小心翼翼,功夫又好,怎麼可能遭人挾制?而且,他身邊跟着你們一這幫子人……”
是啊!
這種事原是最最不可能發生的,偏偏它已是事實。
容伯恨恨的道:“全是那個姓金的小妖女乾的好事。那丫頭果然不是省油的燈,居然會在這種時候鬼使神差的出現在這裡,並且還拿玉兒大做文章!而且,還幫助拓跋弘逃了出去,如今,拓跋弘和慕傾城行蹤成迷,我已讓人全宮戒備,四處搜看!”
“什麼?金凌混進皇宮了?”
“什麼?凌兒在御書房,還把宋先生給抓了?”
倚蘭和鳳烈齊而驚呼。
“對!”
容伯連連點頭:
“你們有所不知,那女人自幻林出來,帶了一個消息來,說什麼玉兒沒死。對了,那個玉兒,你還記得嗎?就是當年跟在宋大哥身邊的小丫頭片子。金家那個死丫頭對宋大哥說玉兒替他生了個女兒在幻林。”
倚蘭的臉色頓時大變,但她很快爲自己的變臉編了一個理由,直叱道:
“一派胡言。那妖女最是詭異多端,宋先生怎麼可以信了她的鬼話。”
容伯苦笑:“偏生宋大哥就是信了。現在,他令我們都退出了御書房。唉,也不知那死丫頭又想玩什麼玄虛!”
“快!快帶我去看看!”
倚蘭慌亂的向走而去,越過鳳烈時,沉沉瞥了他一眼,用眼神告訴他:一切以她的之命爲從,否則將出大亂。
鳳烈呢,深深一視,心頭極爲的驚訝。
蘭姨,宋黎,平叔,容伯,這是一個四位一體的聯盟。
他們的目標是一致的,他們的關係也是堅不可摧的。
可現在,爲什麼蘭姨瞞着這三個盟友,要將自幻林裡走出來的人殺之而後快。
以蘭姨的說詞來看,那些人的存在,會出禍事。
但現在看來,那女子極有可能是宋黎的女兒。
於是事情越發的奇怪了,蘭姨爲何要將宋黎的女兒弄死?
這當中到底存在着怎樣的利益關係?
他猜不透,此刻,他唯一關心的是金凌的安危。
鳳烈疾快的跟了過去,卻是爲了想第一時間確保某個丫頭的小命。
話說,那丫頭,真是膽大妄爲,哪裡危險,往哪裡闖,真真是不要命了!
御書房本有通往宮外的密道,自鍄京之亂後,那密道叫宋黎給封了,鳳烈覺得:金凌和那個冒牌的拓跋弘不可能自密道入內,必是他們防護上出現了什麼漏洞。
他讓人查了一下,就在宋黎進御書房前,皇后也在裡面,後來淑寧宮內有個宮婢前來請求見皇處,進到了書房內。沒一會兒,小安子和那個婢女出來,兩人似乎是要往未央宮那邊辦差,今天是太后的祭日,天鑑司擬定了時辰:下午時分,皇上將要去未央宮祭禮,守在門口的侍衛,看到是小安子出來,都沒有盤問,就放了行。
如此一盤底,可以很準確的認定:當時離開的小安子和宮婢必是通過金凌那雙巧手改扮逃出去的皇上和皇后,而後,留在書房裡的那兩位,就成了金凌和小安子。
小安子竟是內奸,
事情發生的有點突然,而這種突然極有可能造成意想不到的大亂。
“全面封鎖皇宮!任何人不得隨意出入,只要他們還在宮裡,就給我挖地三尺的找!”
這是鳳烈聽了整個過程以後發出第一道命令。
以他的判斷,這拓跋弘如此沉得氣住,在最後一刻才發難,只怕是另藏着讓人防不勝防的殺招。
第一時間掌握整個皇宮的防衛,才能確保自己站於不敗之地。
畢竟這裡是皇宮,雖是他的出生地,現在還是別人的地盤,任何隱藏的力量一旦形成反撲,極有可能將他們逼入進退兩難的境地。
只有將拓跋弘和慕傾城找出來,他們的安全才有所保障。
倚蘭最最着急的是,這個金家的丫頭,也不知從那幻林裡探知了多少秘密。
一行人在御書房門站着,並沒有聽到裡面有什麼異樣的動靜傳來,一切似死水,表面上是如此的平靜,而平靜之下的會不會生着可怕的旋渦,那就不得而知了。
她站不住了,走上去,揚聲叫起來:
“金凌,只要你把宋先生放了,本宮可保你不死,並且還能安然的送你離開。你要明白一件事情,以你的身份,若是出個意外,你的國家,會有多大的損失?你就算不爲自己想想,不爲自己的國家想想,也該爲自己腹中的胎兒想想!你這麼做,值嗎?”
話音落地,房裡傳出金凌清朗而冷靜的聲音,伴着一陣冷笑:
“放他?怎麼可能!我的燕熙是怎麼死的?全是這個男人害死的。你們可以爲了報仇,臥薪償膽二十幾年,我金凌也是一個敢愛敢恨的人,爲報夫仇,我可以把一切都拋置腦後。”
說着,裡頭傳出一聲宋黎的慘叫,驚天動地。
“今日這仇,我一定要報!我要剮盡他的肉,放盡他的血,也叫他嚐嚐何爲求生不得,何爲求死不能。”
“啊……”
宋黎的痛叫一陣陣衝破房頂,直貫雲霄,表明他正在裡頭受着非人的虐待。
鳳烈生急,上去拍門,要是宋黎出了意外,慘死在裡面,到時,他若想保全她,會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急叫:
“凌子,不可以。你冷靜一下!”
金凌冷笑:“我呸!憑什麼不可以?在我金凌的字典裡沒有不可以三字,誰欠我命,我就拿誰償命。”
“別管我了!阿容,衝進來,把這兩個人碎屍萬斷……給我一個痛快吧……啊……”
慘叫聲不絕於耳。
外頭的人,面面相覻,驚恐萬狀。
容伯帶着人正想撞門,金凌懶懶的聲音再度響起來:
“好啊!你們有膽就衝進來,只要大門在開,只要有人敢破窗而入,砰的一下,一起把你們炸沒了!對了,你這位宋先生身上,本姑娘給他梆了一大包炸藥,要是有人敢動一下,他第一個會被炸成肉醬!我這番來,是打算與他同歸與盡的,你們若想一起陪葬,行,我很樂意,一定拉上你們墊底。”
這樣絕決的語氣,讓鳳烈覺得心驚肉跳。
金凌真的爲報仇什麼都不顧了嗎?
這太不合她的心性。
這就時,房裡很突然的響起一陣打鬥聲,緊接着,一陣巨大的爆炸聲自裡面轟隆隆的炸開來……
“鳳王,不能進去……”
有人急呼着,拉他退離,耳邊,是一陣陣噼裡啪啦的塌陷聲,音量震耳欲聾,且一陣接着一陣,連綿不絕。
回過神的鳳烈,驚駭的發現剛剛還好好的書房,已是一片火光沖天,房內欲燃之物,迅速蔓延,雕樑畫棟,盡數傾倒…
“凌兒……”
他淒厲的駭叫,粗暴的推開身邊扶着自己的那個人,不顧一切的向搖搖欲墜的書房門衝去,似想破門而入。
好不容易回過神來的容伯立即上去將人拉住,急勸:
“殿下,不能進!裡面的不知道埋了多少火藥……”
砰,又生出一陣爆炸,強大的衝擊波向他們推擊而來,兩個人驚畏,退避,撲倒於地,頭頂上無數碎渣咆哮而過。
當連環爆炸終於停止,曾經金璧輝輝,透着泱泱大氣的御書房已經成爲一片廢墟,滿目狼藉,空氣中充滿硝煙的味道,大火依舊在肆虐,意圖將一切燒爲灰燼。
一切,都炸沒了。
鳳烈呆住,半天,暴吼出一聲:“啊……”
悲痛之情,言難盡述。
倚蘭呆住,半天,卻微翹嘴角,隱約一笑。
半是惋惜,半是寬慰,死了也好!
容伯也呆了一下,半天,慘叫:“快滅火,快救人!”
救什麼救?
房子都炸成這樣了,何況是人?
時,天干地躁,這場大火,連着燒了好些閣樓,直到中午時分,纔算徹底撲滅,然後,開始清理現場,直到傍晚,纔在廢墟底下找到了一些殘肢斷臂,或被烤焦,或被炸爛,或已成爲一抔灰炭……
這一夜,所有朝臣都被留宿宮中,全城戒備,全宮戒嚴,追查拓跋弘的下落。
這一夜,鳳烈失魂落魄的守在廢墟邊上,欲哭無淚。
這一夜,倚蘭入住鳳棲殿
整個西秦的局勢,極爲的微妙。
倚蘭在宮裡的時候,未央宮,還沒有正式建成,明靜皇后一直住在鳳棲殿,此番回來,她自然而然要去那裡看看,。
只是這殿宇常年不住,顯的很破敗,她讓人好好收拾了一番,依舊滌不盡那濃濃的黴蝕之味。
白天的異變,打亂了所有的計劃,原本應當在當日推翻新帝擁鳳烈上位這一件大事,伴着御書房成爲廢墟而推遲。
如今的當務之急,自然是要把在逃的帝后抓到。
拓跋弘的存在,直接影響到鳳烈的利益。
這個人,必須死!
只有他死了,才能真正改朝,朝臣纔會死心,而後一心一意的輔佐拓跋剛,否則,會生出無窮無盡的麻煩。
時,夜已深,她獨自睡在明靜皇上曾經睡過的榻上,回念着當年種種,計劃着將來的種種。
她的目標快達成,以後,她只希望鳳烈可以安安穩穩的做皇帝,納娶賢妃,生兒育女。
而她呢,勾心鬥角這麼多年,也該歇一歇了。
房裡點着香,有助睡眠,驚心動魄了一整天,她終於可以舒舒服服睡一覺——
這些年,她的睡眠質量一直不好,只能藉助藥物才能入睡,不點睡香,必是一整夜轉輾反側,她對於睡香,已具有一定的依賴性。
很快,她睡了過去!
只是,這一次,她睡的很不安穩,有一個沙啞的聲音一直在她耳邊來來回回的響着:
“阿蘭,還我命來……還我命來……”
“阿蘭,我死的好慘啊……我死的好慘啊……”
“阿蘭,你是我的好姐妹,我待你不薄,爲何你要如此害我……”
“阿蘭,放我走,放我走,我要回家去……”
“阿蘭,我回不了家了,我在閻羅殿裡受苦受難……我要把你抓去,我要把你丟進油鍋……”
她的秀眉越皺越緊,臉色越來越蒼白,驚慘的低叫一聲,坐起,驚喘連連。
房內一陣黑漆漆,留夜燈不知什麼時候滅了,有幾縷淡淡的月光,穿透進來,夜風自半啓的窗吹來,拂動着房內的紗帳,一陣輕飄飄揚起,又落下。
驀的,有一道白色的似幽靈一般的人影乍現,忽然逼近,披頭散髮,滿臉是血,張着血盆大口,狂撲而來,啞着聲音吼了一句:
“我好痛苦!還我命來!”
那長相,竟是九夫人。
不,這不是九夫人,而是九玉!
倚蘭大駭,急忙向裡牀退去,將被子猛的往頭上一蓋,顫叫了一聲:
“快來人!”
沒有預想中被擒拿的感覺,也沒有人應答,然,背上已盡數是汗。
等了好一會兒,耳邊悄無聲音,她小心翼翼的自被窩內鑽出來張望,卻看到滿身是血的宋黎,眼無雙孔的站在牀邊,手上捧着一個玉壇,陰森森的喊着:
“倚蘭,你這忘恩負義的臭婆娘,還我玉兒,還玉兒!”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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