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剛過,閆子章、鄭克友以及藍橋正等人,來到了府邸。
蘇天成購買的府邸,本來是在郊外的,但兩年多的發展,這裡已經不能夠算是郊外了,四周的集市和房屋,都很多了,已經算是縣城的一部分了。
衆人見面,沒有多少客套的,蘇天成直接說出來了自己的要求,比如說蘇平陽跟隨自己到河南府去,相關的手續,委託閆子章等人,幫忙辦理,包括蘇客蘇平陽等人的離開,至於說馬華彪,早已經是江寧營中的千戶。
閆子章當然是滿口答應了。
其實兩年多時間以來,蘇天成留下來的,關鍵還是縣衙的吏員和衙役,這些都是非常精幹的,只要這些人還在縣衙,就算是蘇天成離開了,也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宴席依舊是安排在四海酒樓。
參加酒宴的人不多,主要還是江寧縣縣衙的官吏,這些人與蘇天成長時間共事,相互之間,都是很熟悉的,蘇天成與其他的知縣大人有所不同,基本沒有什麼架子,不過要求嚴格,安排的事情,必須要認真去完成,否則日子肯定不好過的。
蘇平陽破天荒的做出來了決定,說是請幾個樂籍的姑娘來,彈琴助興。
大家一致贊成這個做法,蘇天成要離開了江寧縣了,要知道這南京,被稱呼爲金粉之地,只要你有銀子,在這裡什麼都是可以享受的。
蘇天成有性驚,從來沒有想到過,蘇平陽會做出來這樣的安排,而且蘇俊也在一邊表示支持,並且和蘇平陽兩人去跑腿,說是去請樂籍的姑娘來。
雅間裡面的人不少,看着蘇平陽和蘇俊離開,蘇天成不是太在意。
教坊司所在地,距離四海酒樓。有四里多地,去來需要不少的時間,蘇平陽和蘇俊肯定是乘坐馬車了,估計也就是半個時辰以內。
四樓的雅間,環境還是不錯的,站在窗戶邊,可以看見附近大街上的情景。馬上就要進入臘月,江寧縣的商賈已經卯足勁了,春節是傳統節日,老百姓的購買力是驚人的。
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熙熙攘攘,看着這一切。蘇天成想到的,是到了河南府之後,肯定是難以看到這樣的一番情景了,不過河南府所在地的洛陽,歷來都是兵家必爭之地,恐怕也少不了繁華。
酒菜上來的時候,蘇平陽也跟着上來了。氣喘吁吁的,看樣子上樓有些急促。
很快,蘇俊帶着一個男人和帶着黑色面紗的姑娘進來了。
男人看見了蘇天成,臉上馬上堆起了媚笑。
“大人,樂籍的姑娘來了,不知道您想着聽什麼曲目,小的這就安排,這個姑娘。是剛剛到樂籍的,頗有些來歷的,彈得一手好琴的。”
進來的姑娘帶着面紗,冬天的季節,穿的也有些臃腫,粗布的棉衣,看不出來身材。不過憑着感覺,一定是年輕漂亮的女孩子。
想到樂籍姑娘的來歷,蘇天成沒有說話,搖了搖頭。不過,他想到了自己第一次到秦淮河去的時候,遇見了柳如是,也是臉上蒙着面紗。經歷過這檔子事情了,蘇天成不會莽撞了,蒙着面紗就蒙着面紗,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一邊的蘇俊開口了。
“囉嗦那麼多幹什麼,叫姑娘彈奏曲目就是了,有什麼拿手的曲目,都彈出來。”
衆人坐下之後,姑娘也坐在一邊,開始調着琴絃,沒有人注意到,姑娘的身體在微微的顫抖,因爲遮着黑色的面紗,不知道姑娘是什麼表情。
蘇天成端起第一杯酒的時候,姑娘開始彈奏曲目了。
不到一分鐘,蘇天成愣住了。
這個曲目,正是當年他到秦淮河的時候,柳如是彈奏出來的曲目,雖然說對這些樂曲,不是很有興趣,但這首曲目,他是不會忘記的,永遠不會忘記。
蘇天成扭頭看着姑娘,慢慢的站起來了。
衆人有性驚,蘇平陽和蘇俊則顯得有些緊張。
蘇天成慢慢走到了姑娘的面前,這個時候,姑娘的身體,已經開始大幅度顫抖了,已經無法很好的彈奏樂曲了。
蘇天成在姑娘面前駐足,看了一會,沒有猶豫,伸手揭開了姑娘的面紗。
一張很熟悉的面容,出現在眼前,這張臉上,已經佈滿了淚花。
蘇天成的臉色,瞬間變化了。
他沒有想到,顧橫波竟然到了樂籍,這是爲什麼,自己離開江寧縣的時候,根本不知道這樣的事情,也不可能發生這樣的事情。
這次回來,他還有一件事情,那就是要帶走顧橫波。
不管怎麼說,這都是一個承諾,必須兌現的承諾。
可他還不能夠貿然的發脾氣,誰知道顧橫波是不是主動到樂籍去的,雖說不能夠產生這樣齷齪的想法,不過這個世界上,沒有不可能的事情,自己都能夠穿越幾百年前的明朝來了,還有什麼事情不能夠發生。
蘇天成轉頭,看向了蘇平陽和蘇俊,這一切都是兩人專門安排的,想必是知道其中的緣由了,其實不僅僅是蘇平陽和蘇俊,在座的所有人,幾乎都知道這件事情,顧橫波名氣多大,得罪了何耀武,所以被髮配到樂籍了。
樂籍來的男子,發現情況不對,這樣的誠,他本不應該開口的,可鬼使神差之間,他居然開口說話了。
“大人,這個姑娘是樂籍的重犯,不能夠贖身的。”
男人說出來這句話,蘇天成明白了很多,至少,顧橫波不是主動到樂籍去的,肯定是遭遇了什麼事情,或者是得罪了什麼權貴,被髮配到樂籍去了。
剎那間,蘇天成的怒氣上來了。
自己和顧橫波之間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但也不少,自己前腳離開江寧縣,離開南廄,還沒有徹底走出去,就有人開始算計了,這種公認的挑釁行爲,不能忍受。
看了看男人,蘇天成冷冷的開口了。
“你可以回去了,顧橫波留在這裡,告訴你們的奉鑾大人,有什麼事情,直接找我。”
這個男人顯然是一根筋,沒有聽懂蘇天成的話語,在他看來,顧橫波是應天府送進來的,在南京市內,誰敢輕易動應天府送來的要犯,再說了,教坊司也無法承擔這樣的責任。
“大人,小的不能夠從命,奉鑾大人特意吩咐過,一定要看牢顧橫波,大人若是沒有其他的事情,小的這就帶着顧橫波離開了。”
蘇天成看了看男人,突然哈哈大笑了。
男人莫名其妙,看着蘇天成。
“看樣子你當差還是不錯的,忠於職守,奉鑾大人下命令了,你是嚴格執行啊,今日我的心情好,不和你計較,你現在就滾回去,叫你們的奉鑾大人來,若是還想着在這裡饒舌,仔細我拆了你們教坊司。”
蘇天成說出來這句話之後,顧橫波站起來了,走到了蘇天成的身邊,挽着蘇天成的胳膊,緊緊靠着蘇天成,什麼話都不說。
蘇天成說出來這幾句話,是什麼意思,她完全明白了。
進入雅間的時候,顧橫波就注意到了蘇天成,雖然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可她是滿懷希望的,可當時的情況下,她不敢開口說話,若是蘇天成不管不顧她了,一切的希望都沒有了。
這麼多天來的委屈,頓時煙消雲散了。
男人看了看蘇天成,不敢說話了,他也不是特別笨,知道蘇天成的身份不一般。不過,有邪,他還是要說透的,免得自己來承擔所有的責任。
這個時候後悔也沒有作用了,早知道這樣的情況,自己何苦來趟這趟渾水。
“大人這樣說了,小的不敢辯駁,不過顧橫波是應天府送來的重犯,要是從小的手裡走脫了,小的承擔不起責任,教坊司也承擔不起責任。”
蘇天成眯起了眼睛,眼前的這個男子,雖然在樂籍裡面做事情,但還是有些靈活的,說話有着諸多的含義。
“呵呵,回去告訴你們的奉鑾大人,他若是有什麼意見,儘管來找本官,本官是蘇天成。”
男人的身體顫抖了一下。
他終於明白意思了,對付竟然是江寧縣前任知縣蘇天成,江寧營前任監軍,現任衛指揮使,蘇天成說的話確實沒有錯,若是教坊司得罪了蘇天成,可能真的被拆了,江寧營足足三萬將士,動動指頭就震動半個南廄,區區的教坊司算什麼啊。
“小的知道了,剛剛冒犯了大人,小的也是盡職盡責。”
男人說完,轉身準備離開了。
“慢着,你叫什麼名字?”
“小的嶽高峰,在樂籍做事情。”
“嗯,本官看你不錯,若是想着進入江寧營,隨時可以來,到江寧營,報上姓名就可以了。你回去稟報奉鑾大人,我在這裡等着。”
男人轉過身來,看了看蘇天成,什麼都沒有說,再次轉身離開了。
雅間裡面,氣氛有些微妙,閆子章等人,都不知道說什麼好,這是蘇天成的家事,可不好隨意的評論,不過,衆人主要的目的,還是給蘇天成餞行,其他的事情,少過問的好。
蘇天成知道衆人的尷尬,主動端起了酒杯,和衆人喝酒。
夥計很快進來,在蘇天成的旁邊加了一把椅子,讓顧橫波坐着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