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匠作司侍郎是幹什麼的不知道,東家坐下休息就開始研究記錄,嘴裡不時嘟囔出聲來,我在不遠有意無意聽到一些。照東家的話說匠作司侍郎不是平常人,這傢伙有豐富的土木工程知識,我只能理解這麼多,其餘的啥也不明白。事實也是如此,想要弄明白在隋唐匠作司侍郎是個什麼官,那要先搞清楚隋唐的官僚機構,那又是個相當頭疼的一項。
這裡的範圍不小,上方走過的石室和墓道並不是太奢華,蜀王身份在那擺着,他的陵寢應該是很奢靡華麗纔對。很簡單的陪葬品!單憑那些鎧甲戰刀,還提不起我的興致,那些東西拿出去也賣不了幾個錢。如果是陌刀馬鎙就另當別論了,據我所知,一把元明時期的馬鎙,完好的話在香港能賣到幾十萬。唐代的陌刀,至今沒有一件出土的實物,古籍上記載,‘陌刀所過,人馬具碎’那種精良裝備的恐怖殺傷力至今人們無法得知究竟,如實能弄到一件陌刀實物,定能賣到天價。
記得剛纔在衣物石室裡有一對小獅子很漂亮,通體綠油油的憨態可掬,等出去的時候我一定帶走它。
海南仔,休想跟我搶。
走向張春來,想用話來試探一下在東家身邊什麼時候拿東西好一點。可沒等走到他身邊的時候,他猛然回過頭來,看到他臉上驚訝的表情,以爲身後有什麼東西,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兒,他的表情感覺非同小可。迅速的拔出脖子後的短鐵棍,身體向右邊滾下去,右肩着地就猛然翻身站起來,看向身後。
身後什麼也沒有,空空的券道,再扭頭去看張春來。
“上面,有人下來了。臺階上有腳步聲”張春來利刃一般的眼神說道。
東家聽道張春來的話,不自覺的說了一句:“不能這麼快啊,李博生這是要幹什麼!”。
張春來和我剎那間滅掉頭燈,貓步一般輕盈靠向牆角,李磊也有樣學樣。
等待是最容易讓人發狂的,大氣不敢出。
而且從券道上方下來的腳步聲瞬間停止,海南仔也明白過來,紛紛關掉頭燈,悄悄靠向兩邊拱牆。
東家和她們兩個小妮子茫然不知所措,也不關掉頭燈,就那麼呆立着,氣氛特別壓抑。
臺階上面隱隱響起一點鞋底摩擦聲響,就在斜上方,能分辨出來,那些人背靠券道,緊貼牆壁。那些人在券道上方,還有幾極臺階的地方停下來,照進來的光束一閃就滅。那是很白很亮的光,和我們使用的工礦燈不同。這樣點觸開燈瞬間熄滅的做法好像以前有人和我說過,好像是一種戰術。
張春來聽力超強,在我耳邊小聲說道:“腳步控制的這麼好,剛好是死角上方”。
“啪”一聲清脆的槍響,在空曠的墓室中回聲震得耳膜生疼。
“啊”。
在身後的張春來撲到我腰上,將我推向更遠的牆邊,回手夾住他,啊啊嚎叫不停痛苦不堪。他的左手上有個四指連套,見過那種東西,打架的時候很不錯,張春來是準備要開打。這時猛然想起來,燈頭是觸開式,手指按壓就可以打開熄滅,地下黑暗世界中用槍的戰術,點開燈光的一瞬間觀察,同時移動身位,隨即關燈就開槍。可惜在東北能用槍的機會太少,更別提下地持槍對戰,幾乎沒有這樣的條件。
心裡莫名的興奮,現在開始槍戰的話,我現在可是有地形優勢,只朝着券道打就可以,只要顆顆子彈都鑽進券道,裡面的人躲不掉。
石階上面傳來一聲蒼老沙啞的聲音:“陳正居,你個老不死的,給我滾出來”。
東家的臉上出現了一陣陰霾。
張春來痛苦的捂着耳朵,漸漸蹲在地上,根本指不上,把我也拉倒坐下來。只有一支小手槍堪用,這種時刻開不開槍拿捏不定。張春來把槍給我的時候說讓我一定槍響止疼,不管如何,對方有槍就是威脅。如此架勢,先衝進來的必須要放倒。主意拿定,槍口瞄向券道口,出現人影子彈就過去。
東家朝向券道大聲的說:“不知道上面是哪位啊?”。
很快,券道上沙啞的聲音說道:“怎麼?,這麼多年不見你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嗎?”。
東家的臉上這時出現的表情讓我害怕,那是心中在發狠,額頭青筋暴起。可想而知那人的身份他已然知曉,兇狠的表情似乎在東家心裡,那個人已被他咬碎。現在的東家不像剛見面時和藹的老人家,這個時候,完全是一隻洪荒猛獸,一開始的猜想沒錯,這種人發起狠來,誰都受不了。槍口擡起,計算着券道高度和人的身高,十顆子彈一旦開火,要全部招呼到人可能出現的位置。
“是蘇文啊!”東家一瞬間語氣平緩的說道:“這麼多年了,你還是這樣暴躁的脾氣,就不能平靜的說說話”。
張春來的手摸上來,慢慢壓下我的胳膊。
“哈哈哈”沙啞的聲音笑着說道:“你還是這麼的和氣,老奸巨猾也就你這個樣子,如果我說得沒錯,現在的你有機會就能生吞了我,不過我告訴你,你沒這個機會”。
東家嘆了一口氣,轉身坐在一個揹包上。對着石階入口說道:“下來說話吧,這裡沒什麼危險,我們上次見面也是快5年前了吧?”。
“哈哈”沙啞的聲音說道:“怕你不成,我下來了”。
說話的聲音剛落,一個奇快的身影輕輕的落下來,雙腳在落地瞬間身形一滾,竄到入口的右側,閃身躲進嗆得左邊角落,這身法沒有武術功底的人做不來。剛剛落地我的槍口就指向他的背影,可是奇快的身影無法瞄準,那邊還有幾個海南仔,開槍容易誤傷,而且東家他們的燈光在身後遠處,光線不允許看清那人。
槍口一直朝向他,可來人似乎早已察覺墓室中可能有槍口指着他,每步移動都巧妙的避開,身影在黑暗中一刻不停。仔細留意這人的身影,每次移動不是晃動身體,而是兩腳不間斷的錯開,只是全身稍稍移動,角度把巨大墓室中的每個人都躲開,他也在尋找人羣中可能存在的槍口。心裡不由得讚歎!這人身法真好。隨後券道上四五個二十幾歲手拿弓弩的人下到墓室來,身後跟着一個身材高高瘦瘦帶着黑口罩的人,拿弓弩的傢伙將他擋在身後。
和這些人比起來,我們的衣着裝具相形見絀。普通的老綠作訓服,當新兵那會兒穿的就是這個,礦燈也是很容易買到的普通煤礦隔爆頭燈。而這些人穿的的灰色的仿製軍服,胳膊上都帶有一個鷹頭,雖然那是假貨,但是軍品商店裡的高仿產品質量也不錯,關鍵是好看。
他們的燈具好像手電筒的形狀,綁在腋下方便實用,從光束和外形上可以看得出來那些是外軍使用的槍支上照明裝備,和衣服一樣肯定是假貨,但都是高仿的產品。那幾只弓弩在燈光下發着暗暗的反光,一致的外形說明那都是制式武器,這種弓弩在我國製造銷售受到嚴格限制,想要買到這樣的裝備只能一個途徑——‘走私’,因爲這都是違禁品,恐怖的250張力,射中就夠嗆。
衣着裝具,無不說明這些人都是行家。使用弓弩避免槍火引爆氣體,而且能夠發射繩索。
在帶着黑口罩的人的身後,還有幾個人,個個都是腰身筆直的二十幾歲和我們年齡相仿的人。仔細觀察,黑口罩後面這些人就不太專業,一進到墓室,目光就四下游走,不在我們人身上。只有他前面那幾個還算行事,眼睛始終不離這邊,進入墓室就走入一羣人中間位置,將海南仔分開成兩部分。
心裡又是一陣嘆息,站位搶得可以,現在對我來說已經沒有地形優勢!
‘趕緊收槍’。
心裡默唸着別衝動,把槍別再後腰。完了,這要是打起來還要看海南仔實力怎麼樣了,覺得他們百分之九十是費鳥,打羣架的難度可是遠遠高於單挑。這麼快就找到地下的人,毫無疑問,是豎井上飄出去的炮煙,準確報出我們的方位。
“你怎麼帶着口罩?”沒等那個叫蘇文的開口,東家先發出了疑問:“拿掉口罩吧!戴口罩說話很彆扭”。
蘇文說道:“還是帶着吧!這些年道上的人都叫我蘇老鬼,幾年前和你北京一別不久,我在山東就出了事,臉上留下了傷,帶着口罩會好一些,不然你們看了一定會反胃的”。
“哎”東家嘆了一口氣,說道:“你是爲土肥的事來的吧?”。
“哈哈哈”蘇老鬼的笑聲空洞無力,從聲音裡我能聽出,這時候的他有點傷心,蘇老鬼說道:“陳大東家就是老奸巨猾啊,開門見山”。
東家緩緩的說道:“不要無端的懷疑,我要想害土肥還用不着假手他人,我也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那你說,怎麼他去過北京找你之後,沒多久就死了,這是怎麼回事?他帶去的幾個古文字拓片你留着幹什麼?”蘇老鬼的話,意思好像是來尋仇。貌似我們的陳大東家,也是行事殺伐果斷。果然不出所料,這種人狠起來可怕着呢!不由得心裡又是一陣高興,投靠張春來這裡還真對了,我們背後東家果然是大佬。
東家緩緩的說道:“他帶到我那去的幾個文字的拓片,我在本子上記了下來,有兩個字我能識得,有幾個當時卻不知道,後來有許多學者和研究生在北大開研討會,我才知道北魏時期是個分裂的時代,各個學派對文字有很多的更改和創造,那些拓片字體是高昌風格的北魏瓦文。這都是後來才知道的”。
東家說話的時候,那個蘇老鬼一直低着頭看腳面。他身邊的幾個小夥子都是筆直的站在他的周圍,其中有一個手裡不知道提着一個什麼東西,因爲離我很遠,只能看到那個東西發着淡淡的藍光。就是這簡單的一眼,就覺得這人很彆扭,具體是哪裡說不清楚。
那人露出半邊身子在蘇老鬼身後,只露出右半臉,忽然發現他目光一直停在我們三個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