疊肢葬又名屈肢葬,是將人的四肢彎曲起來入葬的形式,屬天葬之一,隨地區和民族文化各有差異。有的是我們面前這樣坐在土穴中,也有的埋在土中。
我國從南到北都有疊肢葬羣發現,這是研究青銅時代乃至石器時代末期,遙遠先民部落中文化形式的重要考證。疊肢葬在葬俗中屬特殊的一種形式,網絡上常常將它和疊層葬弄混,其實兩種葬法有很大的不同,只差一個字,實際上相差甚遠!
想到疊肢葬屬於遠古葬式,人們往往會認爲這種葬法一定簡單粗糙,實際則不然,疊肢葬對屍體的處理同樣非常嚴格。
面前乾屍張開的大口中,舌頭萎縮成一塊黑黝黝的肉揪,牙齒脫落殆盡只剩下牙牀。丁曉東和張春來都被嚇了一跳,這種姿勢就像這人死前經受了難以想象的折磨一般,死後千年還在哀嚎!
“道家管這個叫做‘仙蛻’”李立明輕聲道。
名字好聽,只是用來指乾屍而已。大家以前說過,《五雜俎·人部四》記載:‘仙蛻,餘在武夷,見其二齒、發、手指,宛然如故,但枯槁耳’。
但現在和鄱陽湖底見到的不一樣,這完全是乾枯的坐屍,外面沒有任何物品,確確實實的天葬樣子!
道家給人死後留下的乾屍以仙蛻來命名,讓人多少有點覺得有自誇的嫌疑。死就死了,還用個蛻字,讓人們總是聯想到那句話!
道——昇天做神仙!
李立明提起,我們纔想到這下面是浮虛道觀,如果這乾屍和道觀有關,叫它仙蛻倒是十分恰當。先前的青石刻畫,讓我們很直接的想到這乾屍可能是古代先民留下,完全忽略了乾屍和浮虛道觀的聯繫。
“216的人能看出這裡幾千年前的山脈特徵,難道就看不出來這是丹霞地貌嗎?”李立明感嘆道:“我們還是太嫩了”。
提到丹霞地貌的同時,李立明又唸叨起了蘇文對他們的教導,什麼年少輕狂,什麼不可逾越的鴻溝等等,大家都不愛聽。
腦子裡不斷地拼湊着以往查閱過的丹霞地貌特點,一路下來,所有看到的灰褐色膠狀土層,灰白的山岩裂縫,這些都是紅色砂礫岩層露在地表的特徵,地質學上的定義正確。也許是埋在地下幾百米的深度太久了,顏色稍微有所改變,李立明也是看到了乾屍,才把所有的細節一一聯繫起來理清的。
根據屍骨出現,找到了方向。而云秀和二隊他們卻不是,216找到第一具屍骨所在的裂縫之時,就已經發現了這個問題,不然不會在沒有任何依據的情況下,冒然下到幾百米的深度去。
“泥巴下面有一層東西”丁曉東道。
回頭看向乾屍,炸開的胸前和肚子裡,猶如瀝青碎片的皮肉酥黑乾癟,外表的泥也碎裂成一片片的,在皮肉和泥巴中間,還能看到一點網狀的腐肉。至於這種方式的真正叫法,在古代文獻中沒有記載,但是大家都相信古代的人們,一定會根據用途,給它一個合理的名字,命名處理屍體用的技術,肯定不是日常用的。我們只能用考古學上的語言,粗麻編織物外敷泥裹來說。
想到了仙蛻,那麼先前看到方木橋也猜到了,古籍中的仙人橋,也叫仙橋。
我腦袋裡一直在想,就差個仙函了,如果有隨葬品,那就都齊了。
大家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乾屍的腦後,至於幾千年前求仙者到底是什麼髮飾不得而知,但是眼前的仙蛻古怪的髮髻,兩枚骨卡分在兩邊,讓我們很難把他和求仙修道的人聯繫在一起。兩個骨卡貌似用動物的骨骼做成,中間磨成鏤空的,線條流暢圓潤,酷似滴落的水滴,極富動感,很是美觀!
“這東西挺好看的啊”邵軍道。兩枚條狀骨卡交叉別住髮髻,是年代很久遠的古人髮飾。
“呵呵,好看你就帶走吧!”我道。邵軍看了一眼乾屍的大口,瞪大了眼睛,搖着頭退後,他不敢動。
我們不顧氣味難聞,還在仔細觀察。李立明用面前的幾個土塊,來了一場沙盤演示。較大的土塊被他切開,用來比作入口的山峰,但只是放在面前,李立明陷入了沉思。
“這不像是被扒開的”丁曉東的引魂燈放在乾屍肚子前說道。
外表裂開的泥層和粗麻編織物,還保持着放射狀的樣子,貌似有個東西由內而外出去了。人的胸腔由肋骨構成,肋骨的堅硬程度大家清楚,但是乾屍胸腔內卻找不到肋骨。
李立明仍在思考,張春來笑着說:“他入定了”。
聽到張春來的話,李立明回過神來,指着面前的土塊輕聲道:“你們看能不能是這種情況,首先在大地龜裂之時,整座山從中間裂開,然後裂開兩半的山都在下沉,一半留在了大地裂縫的旁邊,另一半沉入了地下”。
大家都不解李立明研究大地龜裂幹什麼,這些早在下來之前就推斷過。經過明哥的詳細說明,我們才知道問題的關鍵。首先山體斷開的時候,兩邊都在下沉,留在上面的一半在下沉過程中,由於重力影響,在傾斜之時再次斷開,也就是說留在上面的山峰,只不過是原來的山麓而已。兩次斷裂,原先最高的位置重疊落在了最先下沉的那一半上。
按照李立明的說法,大家在腦中描繪當時的情景,如果是那樣,浮虛道觀是整體落下的。不能說保存完好,但是道觀所有的建築應該都在一起,這就是一路走到現在還沒有看到實物的原因。
“浮虛道觀在空谷的對面或者下方”李立明指着右邊說道。
疊肢葬在我們所處的橫向裂縫中,古代先民拿這裡當成了墓地,那麼我們沒有發現的乾屍還有很多,疊肢葬往往是以葬羣的方式出現。既然是墓地,古代先民應該不會選在上面有道觀的半山腰,對未知的神秘事物古代先民既嚮往又崇拜,但是思想仍然逃不開保守,他們一定會避開浮虛道觀。
這其中也有時間問題,如果古代先民首先以這爲墓地,那麼浮虛道觀也會同樣避開這裡修建。雖然都處在廣西的大山之中,但是兩種文化根本不會融合。李立明說這就是蛋清和蛋黃一樣,都在蛋殼裡,根本不相融。
兩處必然會相距甚遠,大家心裡有些擔心可能走錯了路,明哥又提起那個帶槍的守衛,路沒走錯。明哥打消了大家急於向下的意圖,因爲剛纔並沒休息好,被‘人味兒’嗆得沒心思休息,看下時間,現在已經時近午夜。
第二,眼前的乾屍肚子裡出去的東西還不知道是什麼,丁曉東正在用一堆藥丸做試驗,幾個藥球打上去都毫無反應。“不管是什麼,一定要打掉它”李立明道。
幾顆藥丸打上去,乾屍絲毫沒有燃燒的跡象,這東西似乎很耐火。也想到一腳把它飛下去算了,但是那樣不行,丁曉東一定要想辦法燒掉它才行,因爲下去還有很多事要做。
氣墊被充起來,睏意一點點上腦,六個人只帶了三張氣墊,擠在一起可以暖和一些。大家在地底都不願睡覺,那樣會做下病根,可是沒有辦法,一決定休息立刻都覺得很疲憊。擠坐在一起都在等着曉東,看他忙碌的不停換着藥丸,也都不去打擾他。
‘嘭’一聲響起,乾屍身上爆開了耀眼的藍色火焰,土穴中的溫度也瞬間降到了冰點,等得極不耐煩的幾個人不自覺靠在一起。
“嘢”丁曉東高興的跳起來如釋重負,擦掉額頭的汗水,不住的罵娘。乾屍是在完全腐爛之前短時間內脫水,在山體裂縫中飽經風吹日曬,皮肉已經高度接近於風乾的木炭,按照常理應該是遇火即燃。
“媽的,想不到這麼一個乾巴巴的東西,居然是極寒之物”丁曉東道。語氣中飽含興奮,他能打掉這個東西。
“你是說這東西的屬性接近於冰屍和蠟屍是嗎?”李立明問道。
丁曉東沒有回答,只是看着空空如也的土臺。想着剛纔還在上面的乾屍,大家心裡有種說不出的古怪,明明看得很仔細,總覺得我們漏掉了什麼。邵軍將進來的洞口堵住,減少一些橫着進來的氣流,這樣土穴中更暖和一點。面前時空曠的山谷,不用擔心窒息。
“氣味”張春來道。
小來是指剛剛還坐在這裡的乾屍氣味。雖說是風乾了幾千年的乾屍,完全脫水,不管時間有多久,腐爛肯定是在屍體風乾之前就發生了的。如果屍體上有大量藥物,那藥味經久不散,平常的乾屍,鹹魚般的臭味也同樣濃烈。
“不止氣味”李立明指着光禿禿的土臺,目光深邃的說道:“你們不覺得這地方太簡陋了嗎?”。
疊肢葬以葬羣方式出現,在氏族部落之間,地點被當成神聖之地。找李立明的話來看,剛剛的那具屍體的確簡陋粗糙,前面的土臺似乎缺少點必要的修飾。
“先休息好再說”李立明道。前方的路上一定還有更多的乾屍出現,但李立明也提出,有可能一具都沒有。丹霞地貌,簡單粗糙的乾屍,不能確定我們所在的山體裂縫就有疊肢葬羣,那樣就是武斷了,沒有看到其它實物之前,什麼都別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