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崖上的穴洞相連,好在並不高。散落四處的骨骸青灰,直觀判斷是水汽造成,丁曉東觀察特別仔細,每隔不遠就要撿起來幾塊仔細查看,並不時追問我們,找到頭骨沒有。
如此現象,大家心裡也是狐疑不定,也許是氣流,也可能是水位上漲,才使屍骨散落分離,沒有一塊相接。但是仔細搜遍地角,卻沒有任何顯示水線的地方。
石穴環環相連,很像經過簡單的加闊,高矮容下一人不成問題。起初的判斷沒錯,的確是鐘乳石,走進石穴不遠,鐘乳石上的水滴多了起來。經年有水滴滴落,鐘乳石的堅固就不成問題,再不用擔心上方安全,不碰頭就好。
不知不覺,路線靠向水池。貼着石穴邊,邵軍禁不住大聲呼喊大家過去,連連驚歎太美。只跑過四五個巨大石筍,腳下已然出現平整的路面。
來不及查看路面,向邵軍手指的方向望去。沿着下方右手邊開始,一道瀑布正嘩嘩流淌,水流洶涌,並不是那種澎湃的聲音,更像非常柔和的涌泉。水流經過的高度內,能讓如此流量的水安靜流入下方,想必水流經過的地方十分光滑。
戰術燈努力向下方的水面照去,所及之處不見盡頭,這哪裡是什麼水池!如此寬闊分明就是地下湖無疑。楠楠大喊着“太美了”。
路面平整,上面沒有石板,但是人爲修葺過的兩側,鑿痕十分規整。小路兩邊屍骨很多,還是沒有頭顱。丁曉東直到現在,都不敢肯定,這些骨骸是腐蝕嚴重的結果。
“不能是中毒吧!”張春來問道。
丁曉東沒法回答,兩種原因都需要佐證。想要證實這些青灰的顏色是因爲長期被水侵蝕,那必須要去查探水質。而如此規模的地下湖,大家發自心底牴觸。
“骨骼主要構成物質是鈣,而水有弱鹼性和弱酸性之分,這道理大家都懂”,張春來的口氣酸酸的,我聽了也有點忍不住想笑。無法證明的只有水線究竟能不能到達如此高度,頭骨是圓的,而且地上沒有土質和污泥阻擋。“水位高過這裡,很可能漂走或者咕嚕到別的地方去了”我道。
李立明從瀑布回來,對大家的行進方式感到撓頭。空間範圍大,咱們人手不夠,如此走法會很亂。丁曉東對骨骸認真,是因爲那個箜篌出現的位置不對,一件樂器和滿地遺骨,這些人死前是什麼情況無從得知。
“現在就要決定,是將身後的地域全部掃清!還是就由這條路爲中心向前?”李立明問道。
兩個選項,哪個都有一定的必要性,全地域走圖,對掌握地形地勢是必然的、以明顯去路作爲重點,也可節省時間,到達最關鍵的核心地帶。箜篌的出現,打亂的李立明的主意,從去路開始,有可能會遇到危險,所以現在大家如果選擇,就要做好萬全準備。
邵軍將噴壺交給楠楠,是他自己做的自噴漆,用酒精調製蠻用心的。“哈哈哈哈,邵軍,怎麼不直接帶一瓶成品自噴漆!”我笑道。
“不行”邵軍比比劃劃的解釋:“那東西里面有個玻璃球,一跑起來譁楞譁楞響”。
李立明提醒大家,按方位來算,現在還在所謂的珠螺汲下方。照這條小路的去向判斷,咱們越往前走,會到昨夜宿營的地方,骨頭溝在地下湖的對面。
重點是這個瀑布,兩米左右落差,只當涌泉來做參考,可以這麼叫,但絕對不是涌泉,更像是地表明流河的地下滲水點,地下湖有進水的地方,水位終年保持在一個高度,由此猜測湖中必然有排水的地方,地下湖同時又是外流湖。
“曉東關心的沒錯”李立明也一直對箜篌不放心,那不是一個小器物,出現在這顯然是人工修整過的溶洞外部開闊地帶,這是個不小的疑問。從外表看,這裡很像是風蝕性白雲岩溶洞特徵,在地質上只分布在東北和西南地區。
“墓葬肯定不是”丁曉東道:“關鍵我老是覺得,這個瀑布和地上的屍骨有關聯”。
李立明的大數據分析,屍骨和水有關聯是必然的,究竟何種關聯尚不得知。但從小瀑布的高度預算,如果將水位引到咱們進來的風缺洞口那裡,那麼就會導致水位上升,將大鳥巨坑沖垮,長期泥水涌動,也將形成一個黑水湖,和野豬跳進去的那個一樣。
“分析多了沒用,記住基礎特徵,和下面遇到的情況綜合分析,纔是最正確的”李立明道。
溶洞空間裡走出不遠,通往更深出處的石洞路面也多起來。不是簡單修整過的石路,而是十分平整的更大空間,四通八達。張春來撿到一串鈴鐺似的東西,烏黑髮亮,拿在手中發出悅耳的聲響。
李立明走過去接過說道:“像不像是少數民族女孩帶的頭飾?”。
四下尋找,仍然能見散落的屍骨,除了還是沒有腦袋,連最難分開的胸骨都是四散。來到石洞深處,涌泉聲音變成恬靜的山間小溪。鐘乳石的顏色也漸漸變深,發出灰褐反光。
“大小不對”丁曉東說道:“樣子太大了,帶在頭上會很重,差不多是帶在四肢或者身上”。
李立明想了半天,只說有這個可能。民俗的演變是經過漫長的歷史變遷的結果,每個民族都有自己的文化體系,見諸文字的東西很少,有很多事物都是經過專家推測出來的,根本無從考證。與其說這些東西像是隨身飾物,倒不如直接說是風鈴。
嘴裡不斷念叨風鈴箜篌,明哥不想結論下得太早,影響大家的判斷。
丁曉東給我們每人一盞紙燈,在這四周空曠的地方,使用槍支射燈視線很窄,射燈光束又不如工礦燈,其它光照不到的地方全是盲點。紙燈能夠克服這一點,雖然亮度不比射燈,但是視界寬了許多,至少周身情況能收進眼底。
學他們的樣子射燈被綁在左腋下,無時無刻光束都朝前。
繞過幾十米長的涌泉出口,流下來的水在石塊上很快不見,前方水汽漸濃。石塊平面朝上,平整的很。“應該是先民的生活地域”李立明道。
有此判斷,是根據鳥形巨坑所處的方位。李立明猜測,在修建鳥形巨坑之前,那裡久遠年代之前,一定是一片非常大的先民生活地域。若想直接證明,必須在電腦上做一下地質分析,根據高空成像,推測山脈河流走向變化。
平整的石頭傾斜向下,遠處被水汽擋住,北面向上確是巨石林立,扎入地下很深,從上面掉下來的高度可想而知,山體橫斷層與溶洞自然相接,這種地貌確實少年。
“這還是看到的,在這麼大的區域裡,咱們沒看到的可能還有,空間大了去了”李立明拍着腦袋說道:“我說過咱們沒有一個學習好的,事實也的確如此,如不是早些年喜歡和那些有經驗的人接觸,今天絕對想不到這裡的環境在地質學上叫做‘隔水層溶洞斷裂帶’”。
地勢緩緩變高,地上也不見了石塊,在大石頭中間出現了一些極細的水流。順着水流向上,地上出現許多能容下三四人的坑洞,坑洞周圍隆起的土石,灰黃油膩,腳踩上去沾滿鞋底。
仔細觀察這些孔洞,有深有淺大小不一,在其中幾個的底部,明顯越向下越尖,碎石少的坑洞裡,還能看出弧度。燈光探去,前面還有更多。“準備火雷藥管吧!”我道。
這個樣子可不是自然形成,好像什麼東西給戳的,心裡生出一絲擔心。
選擇地下空間做棲息地,根本原因說起來就複雜了。久遠年代以來,西南地區生活過哪些族羣,李立明腦袋裡記住很多,但是要找一個切入點入手,目前沒有個實物做參考,無從下手。廣袤的西南雨林地帶,自然資源豐富,歷史上很多強大的部落族羣都發源壯大於此。不同時期的不同種族,別看都是發源於這裡,在生活習俗和文化上也有不小的差異。“現在說什麼都太早,但是不說還不行,沒有個基礎依據,發生什麼事情還真難辦”李立明道。
發源壯大,有的形成政權,歷史上西南地域,和中原王朝一般強大的王朝出現過很多個,大一統的朝代,無一例外都要處理西南族裔的問題。
接過邵軍的揹包,兩人有條不紊準備。不管誰說啥,關鍵時刻上手的傢伙必須萬無一失。
向北走到高出,出現很大一片平坦地帶。左邊的地下湖仍然沒到盡頭,平坦地帶靠近地下湖的方向,水汽消失,更多的坑洞清晰可見。
相比地上的坑洞,地下湖那邊的情況更加吸引大家的注意。湖邊石塊更加平整不說,遠處的一塊塊黑影只比湖面稍高,錯落在與水相接的地方。
“水裡有條鐵鏈,很粗”張春來回頭說道。巨大的岩石經過簡單修整,形狀猶如一部棧臺。小心翼翼爬過去,透過清澈湖水,在棧臺下伸向水裡一條兩人般粗細的鐵鏈,鐵鏈暗紅的顏色,鏽蝕嚴重,傾斜伸到水中,延伸不遠就消失。
由此可以判斷湖水道那裡,水底已經是直上直下,深度可想而知。但是如此粗的鐵鏈,讓李立明心中忌憚,驚呼叫我和張春來快退下來,遠離湖水。因爲湖邊水底,也能看到像被戳出來的深坑。
起身離開之前,再次看一眼水中的鐵鏈。兩人環抱恐怕不止,每一環相接沒有接口,完全是鑄造成一體。
“年代肯定遠不了”李立明腳下飛快。他的話也讓人相信,如此粗重的鐵鏈,西南部族的先民是不可能製造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