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開了張春來指出的火把,明哥確認一眼,也俯身張春來面前。
鼓起的冰面好像一個巨大圓球,張春來的呼吸讓冰面前泛起絲絲寒氣,趴在上面,冰球裡的兩腿極爲顯眼。心頭也是一陣驚訝,冰球裡的女屍只能看清兩腿,這個姿勢極爲誇張,如果是死後凍住,四肢應該相對平緩,身體也是貼在冰球一側,顯然是活着的時候就被凍在冰球裡面。一腿稍直一腿彎曲,上身看不真切,但是燈光在冰裡反射,映照出的上身已然顯現,這女屍身形的確高大,上身裸露扭曲,兩手在遠處看不清。但是腦海中模擬兩腿的樣子,極有可能死前在水中似乎還想竄出水面。
“你變態呀!盯着兩腿中間看”對張春來這專注的樣子,我非常氣憤。
“我沒那麼變態”張春來只是想看清女屍身上的衣物。雖然不清晰,但是在女屍腰間,極薄細長猶如黑絲一般的東西圍了一圈,這樣的黑色絲狀,顯然不是編織物。離我們最近的一隻腳,腳踝上方的小腿顏色也很奇怪,不像是長期赤足,也不像長期穿着鞋襪,反而像是什麼東西的染色。
丁曉東奪過邵軍的砍刀,一刀刀猛劈下去,冰渣四射。
丁曉東下刀的角度,我看不像要把女屍刨出來,倒像是要切開一片。李立明和邵軍,在幾步遠的地方仔細觀察火把。在這樣陡峭的斜坡上揮刀猛砍,丁曉東很快就體力不支,這姿勢人站不穩,接過砍刀,拿在手裡立刻就感到,這不是普通的高仿製品,正八經的軍用制式。因爲重量配比全在砍刀前半部分,粗壯的握把中間是空心的,裡面一定還有其它配件。很多外軍的刀具握把中間都有尼龍繩和醫用針劑,價格也是不菲。
選用如此高端的砍刀做武器,想想邵軍在我面前的謙虛。判斷邵軍應該是個軍迷,我裝藥那會兒,他是用心在學。
巨大冰球被砍下一邊,像個冰坨一般滑下。丁曉東伸手去抓,頭向下樣子極其笨拙。
張春來用手抓抹冰面,被砍出的毛面清晰了一些,離那條稍直的腿又近了很多。女屍體毛也在這時顯現出來,雖然稀疏,但是那腿上的確有很長的毛,接近男性體毛。張春來是想知道,腳部和小腿的顏色是怎麼回事。
“從類人猿到智慧型人類,其實那是個漫長的過程,絕不是直立行走使用工具那麼簡單。照張春來說的,你們陳東家對古人類的研究,有一定的建樹”李立明這時候提起東家讓我十分好奇。
然而張春來的眼角閃過一絲光芒,只說東家能有今天的學識,是和早年的經歷有關。而且他們居然都知道,陳東家可能是國內爲數不多的甲骨文專家,不被公認另有原因。就連他的學生,也不清楚東家對甲骨文究竟有多深造詣。
“蘇老盯着我們東家,是不是因爲教授早年的經歷?”張春來貌似試探的語氣,我猜不是簡單的問,這話裡透漏了另一層意思,東家的早年經歷,張春來知道。
李立明不回答,也低頭注意冰球裡的女屍。看來我猜對了,蘇老鬼在四川出現就氣勢洶洶,不是什麼追查所謂的土肥死因。那只是藉口而已,目的是東家的學識。
張春來盯着李立明的腦殼,眼珠子亂轉。
女屍小腿的顏色,可能是鞋子材料的原因。在沒有家居出現,古人類還是山洞穴居茹毛飲血的時代,完全能夠製作鞋子,和衣物一樣,應該很早就出現了,沒有實物出土,是材料的原因。
遠古時代的氣候,地球並非今天的溫帶劃分,根據國際上的挖掘來看,許多高緯度的國家氣候在遠古時代,很可能是完全被積雪覆蓋。地球兩極是冰原大陸,積雪覆蓋的氣候影響植被物種,現在很多植物化石分析,都顯示早已滅絕的裸子植物,很多都是高株。
“很榮幸,在我們中國,有這樣的高株裸子植物,史前物種”張春來道。
“你認爲……哦不!是陳東家認爲古人類的衣物鞋帽,用材是植物?”丁曉東這麼問,八成和我想的一樣,冰球裡的東西看不真切,不敢保證不是獸皮。
張春來十分肯定,雖然獸皮是最早出現,但也不要忽視,動物資源是有限的。人類最早形成羣體的時候,等級差異就存在,有祭司有權限的形成,誰敢說沒有階級。想象那個條件下,族羣壯大隻是靠族內的生育繁衍嗎!絕對不是,小數量羣體的加入和融合,纔是人口增加的主要原因。資源有限存在等級,要命的是族羣在不斷壯大,彼此間的爭鬥征戰在所難免。
這種用來製作鞋子衣物的東西應該難得,或者說是數量不多,很可能是某種特定植物的特別部位。遠古人類的征戰掠奪,爭奪的對象是吃穿。那麼這些數量不多的衣物鞋帽,又何嘗不是一種財產。
“這具女屍,一定是被人扒掉了衣物和鞋,被凍在冰球裡”張春來說得信誓旦旦。
許多種植物的韌皮部,堅韌耐磨,用水浸泡能使其柔軟一些。但是很多植物韌皮部,常常帶有生物鹼,那是一種具有毒性的東西,遠古人類壽命短,是有原因的。被凍在冰裡,上身看不清楚,如果我們把她刨出來,一定能從她身上,瞭解遠古人類的特徵。
“別挖了,你們陳東家一定早有研究判斷”李立明能這麼說,是對東家的瞭解比我多。
張春來會心一笑。
兩腿間距很寬,腳趾奇長,雖然看不到上肢和頭部,身體又是扭曲,但是從兩腿的特徵就可以猜到,她的上肢一定也是手臂和手指都奇長,駝背嚴重。後腦不發達,所以後腦勺一定略扁,但是眉骨必定很高,看看猴子和猩猩等靈長類動物的敏銳視力,眼球和視網膜結構絕對不是今天的人類狀態。書上說這樣的身體特徵,兩腿間距過寬不適合直立行走,但是可以想象,視力敏銳上肢又奇長,如果俯下身體,用四肢配合敏銳視力,加上強健體魄天生駝背,那種爬行力量可想而知,絕對是叢林殺手。
張春來說得起勁,工兵鎬又在手中。他是很想刨開瞧瞧,東家判斷的對不對。但是李立明說別挖,還是別挖的好,這可不是千八百年,弄不好挖出來個萬年大糉子,還是叢林殺手級,五個人全廢了。
“凍在冰裡,你們不覺得奇怪嗎?”張春來問道。
丁曉東手指滑道上的冰片,曲面與滑道幾乎一致,很顯然滑道是用來拖行冰球用的。這麼大的冰球,一定要有容器,大小應該是上面那幾口大鍋。奇怪的是人怎麼能活着凍在裡面。
“用鹽製冰,沒那麼難”邵軍搭話,他在列車上混生活的日子裡,見過那些用鹽水製冰的方法,按照比例調製的鹽水,好像還要用到火,是熱量釋放的原理。可惜咱不是雪糕廠的員工,不然這個很簡單的東西根本不用探討。
天然鹽可是在泡鹼中含有,之前我們還都舔過,如果那樣也能製冰,不太可能。除非古代先民有方法從中提煉鹽分,使其含量升高。
“這個先別研究了”李立明叫大家停下,研究這個沒多大用處,先找蘇懷要緊。
手中的火把基本完整,發現火把位置的旁邊,石子上明顯有燒灼的痕跡。身後的斜坡這麼陡峭,張春來也是不注意滑倒,才發現冰球埋在土石當中。這種地形更加確定李立明的觀點,蘇懷他們根本不可能下來,沒有那個膽量。火把落地還在燃燒,也就是出事的時間在火把燃燒時限之內,應該下來沒多久。從小石室出來,不會超過一個半小時。
沒找到蘇懷,李立明根據火把更加確定自己的判斷沒錯。
不管什麼原因下到溶洞,他們吃糖的位置離大鍋不遠,那時候已經在討論應該回去了。這火把的狀態,即使沒滅,也就快到極限,他們不會指望兩支手電有所依靠,一定要在光源耗盡之前回去,回程也要留些電量不是。換電池的地方是白虎星位,走走停停摸索前進,到大鍋那裡,電量也差不多快到一半,無知無畏可不是傻。
變故一定在上方,慌不擇路的往下跑,這火把不是遺失在這,地形情況使得蘇懷他們肯定是不會下來的。
一定是什麼原因,讓火把從上方拋落到這裡。
“或者說是蘇懷拿着火把,奔跑中摔下來”丁曉東的補充不無道理,李立明也是沒說出來。火把會落地就停,但是人卻不一定,陡坡的情況人墜落肯定受傷,更可能會失控,那就難說了,弄不好蘇懷是跌跌撞撞滾到前面的深坑也不一定,畢竟滑道的兩個轉彎對面,就是深坑,而且按陡峭來說,從坡面出現開始算起,那時候要是失足跌落,幾個踉蹌就可能掉進大坑裡。
“怪物的可能性又大了呀!”李立明嘆氣,癱軟下來,神志似乎遊離天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