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哪!這要喝多少噸鹽水才行啊!”邵軍的話引得大家一聲苦笑。人接觸過腐敗屍體,正常來說要喝15天左右生理鹽水,這是法醫常識。
山坡下的屍體連成一條肉帶,綿延蓋滿山坡,目光所見的巨石上,也被屍體牢牢蓋住,形成一個個鼓包,下邊還有多長不得而知。土賊當中有句話,‘積屍之地必能養屍’。現在擺在面前的只有兩條路,一是繼續尋找別的去路,沿着屍體山行進,變數太多誰都不想。二是現在回撤,趁着時間還早趕快回到納古二板。
回望身後,矮牆那邊的屍體堆已經很遠看不到,單是在空地裡走出的這一小段,屍體就不下幾百具。如此數量和厚度,那下邊很可能有成屍。
丁曉東提醒大家,一旦這裡都是活屍,我們只管跑就好了,別回頭看。丁曉東的意思分明是想找其他去路。而李立明則更想回去,他腦袋想的是那些石灰來自哪裡!
空地當中的積水稍有臭味,但是在這不通風的山頂,氣味並不濃烈。李立明走走停停,這空地不像是什麼特殊的場地,神壇祭臺什麼的都不像,倒是很像根據地形開拓出來的生活場所。那麼多的屍體在那邊,如果是部族戰爭失敗被滅族,那麼爲什麼不選在這一大片空地上屠戮,而跑到山坡那邊貼着斷層邊。
“曉東”李立明問道:“你說的鬼臉哭笑大概出現在什麼年代?”。
丁曉東也不盡瞭解,只是他爺爺對他講過,南夷歷史只有和中原相接的部分有記載。鬼臉哭笑具體出現在哪個年代說不準,但是要說到蠱毒之術,西漢時期可是比較昌盛。那個時期的南夷部落秩序,基本都是靠蠱毒之術來維繫。
蠱毒之術細說起來又相當複雜,歷史上出現過的白巫術與黑巫術,都是利用蟲卵和種子制蠱,而蠱術當中,往往又摻雜驅使鬼神之力的降頭術。降頭術最早還不叫降頭術,至於起源衆說紛紜,丁曉東的爺爺認爲最可信的說法就是西漢記載,‘東南百越,夷人多行五鬼御瓶,五鬼之說,由來已久’。
這裡提到的五鬼,可不是道家的五鬼陰將。五鬼御瓶也不是我們想象的用瓶子豢養五鬼,在古代瓶究竟指什麼和我們現代人理解大不一樣,甚至都有生肖說。
“你停停停”李立明打斷丁曉東:“你這麼說下去我啥也聽不明白”。
要給鬼臉哭笑定個年代,還真不好說。心裡實在憋不住樂,好在面巾擋着,只要不出聲,丁曉東不會發現。
“就現在見到的這點東西,就敢說是誰誰的墓葬,或者是某個百越王的吉地,大嘴巴子抽死你”丁曉東道。明哥舉雙手打住丁曉東,你的意思我明白,嚴謹一些不是你的錯。
“那麼,閹割這種東西在南夷當中存在多久?”李立明琢磨半天問道。再往下走,恐怕十分艱難,只在大片空地的左邊有一條去路。
大塊落石與先前看到的不同,完全漏在地表,顯然是被撅起到一邊,中間有條略顯平坦的路。蜿蜒伸向西北方向的山空當中,大塊落石在路邊連成兩道一人多高護牆。而護牆盡頭,出現了懸崖。這種地形,莫不是下方是山谷。
“西南琅尛,東南百越,這稱呼用了幾千年,可這兩種叫法都不是特指單一民族”丁曉東道:“閹割不僅僅是宮廷制度,也可能是一些特定時期特定種族之間的刑罰。傳說南召大理時代,就有個皇帝在詔書中下令廢除剜刑”。
大家都心頭狐疑,李立明問這個幹什麼!原來剛纔在矮牆邊的屍體堆,李立明注意到其中很多男性屍身明顯是被閹割過的。
“我就知道你沒往好地方瞅”丁曉東氣得大叫。不過話說回來,不是李立明的觀察仔細,這些東西當時可是都忽略了,關鍵是連我自己也開始打退堂鼓。
西南琅尛只是一種稱呼,並非特指某一民族。歷史上出現過滇人、哀牢、苞蒲等等稱呼太多了,不斷的遷徙和壯大的過程中,所出現過的事情,史書上可沒有記載。包括‘獵頭禮’,若不是人家日本的史書上有記錄,今天咱都不知道歷史上有過這麼一個成人儀式。
“閹割有沒有出現過很難說,但是從技術上來講,那可是絕對的技術流,死亡率極高,不是官辦的淨身場所,那可是不行的”丁曉東道。
在勐海的旅館裡,李立明可是用電腦收集了大量資料。早就發現這裡不是墓葬,但是李立明仍然找不到一個能對應的時期。除了那條水中的鐵鏈,必須是明代纔能有的能力,但是明代時期,這裡曾經是不是百越或者百濮的領地,網上的那些古代地圖的準確性又值得懷疑。但是李立明認爲鳥形大坑,骨頭溝和黑水湖必然有聯繫,如此大規模的棲息地,非人數達到一定量不可爲,古代的邊境線肯定不在這,也許更廣闊的的生存空間裡,存在一支或者數支強大的民族政權。
李立明只說可以當做參考,千萬不能下定論。
他的大數據梳理當中,只有那些屍體堆上的石灰解釋不清,以往的經歷中從來沒出現過這樣的情況。至此李立明也不得不慎重考慮,要不要繼續往下走。面前這條明顯下山的路,遇到情況緊急,逃上坡可是大忌。
“放心啦!我不會給你們添累贅的,到時候我保證跑得最快”楠楠見李立明拿不定主意,拍胸脯保票:“危急關頭,一定在小宏哥左右,我相信小宏哥的戰鬥力10+以上”。
“哈哈哈哈”看楠楠如此信任我,自己都不好意思:“你小宏哥我是戰士不假,但不是戰神吶!”。
李立明說的不假,明顯下山的小路,雖然坡度不大,但是真遇到情況往上逃跑,非常耗體力。尤其是地下空間,含氧量極低,根本維繫不了急速奔逃。
氣溫逐漸降低,感覺有點冷嗖嗖的。丁曉東覺得懸崖下面的冷氣向上,即使不是暗河,也是水量較大的地下湖。左邊山坡漸漸變窄,坡路也變成掛在峭壁上的棧道。
李立明站在牆邊不動,伸手去抓頭上的牆面,這說是牆面,只是修整的很整齊的石壁,有些地方也出現了斷裂縫隙。頭上出現一排不大的圓洞,每隔不遠就有一個。
李立明前胸貼上峭壁,手伸進圓洞中,從裡面拿出圓柱形的小木墩。在地面磕幾下,質地沒有腐爛,木墩不算太粗。
“插火把的孔”李立明道。聯想到上方的空地,李立明更加確信,這裡是古代先民棲息地。只有長時間需要照明,纔會在峭壁上打出那麼多圓洞。
李立明坐在牆邊,丁曉東準備竹蜻蜓。走出了這麼遠,前方仍然不見盡頭。頭上的空間已經足夠大,幾個人說話的迴音全聽不到,打出竹蜻蜓完全可以。
有了上次湖北的經驗,我們都低頭看向懸崖下面。上空閃出一團強光,照亮了下方的山谷。藉助光線,山谷下方是一片空曠地,幾乎平整的地面上,一個顏色暗紅的巨大草莓狀怪石,上面的斑點應該是洞穴入口,密密麻麻,看着就像蜂巢。並沒有水,丁曉東估計的地下水沒有出現。
楠楠驚呼道:“好大的草莓啊!”。
“快看那邊”李立明手指我們左側,在棧道的盡頭一堆白綠相間的山包,外形就像一個巨大變質發黴饅頭。同時我又回頭看了一眼棧道,沿着山崖蜿蜒向右漸漸是道下坡,棧道上方的孔洞也能看出一條線來。
大概地形看的清楚,我們加快了行進的步伐,下面沒有多遠就能到底。同時李立明告訴大家做好戰鬥準備,我也提出一定要給我留個地方,免得我開槍顧忌。走路的時候又拿出幾個捆好了藥捆,掛在腰間,試試脖子後面的螺紋鋼拔的時候是否順手。丁曉東在上衣兜裡裝了好多乒乓球。
空氣潮溼,酸腐味道漸漸濃烈。石路棧道上的土有點滑,峭壁上有水滲出,帶着冰碴。緊貼牆壁放低了身形向下走。有的地方几次差點滑下去,邵軍不住的說着:“好險好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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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這裡大家心中更加猶豫,向上逃跑已經夠難,再加上棧道溼滑,有情況根本跑不掉。
棧道落底,地勢基本平坦,周圍有很多溼泥,碎石踩在腳下感覺潮溼油膩粘鞋。難聞的惡臭刺激的鼻腔生疼,邵軍不斷的嘆氣,帶上醫用口罩好了一點,怎麼就沒帶。憑經驗判斷,這不是一般的屍腐味兒,是長期陰冷潮溼的環境裡,屍體腐爛到一定曾度就停止腐爛,屍臭在空氣中經年累月變重,臭味兒刺鼻讓人眼球都有發漲的感覺。
楠楠已經開始乾嘔了,要不是我們都沒吃什麼,他一定吐出來。
楠楠在地上畫好記號,靠向那個巨型饅頭狀的東西圍過去。紙燈和射燈配合,視界開闊不少,越往前腳下油膩的感覺越重。直到燈光中出現一個個巨大發白的石頭,大家才明白過來,谷底全部範圍內,落滿厚厚的石灰。
“剛纔竹蜻蜓裡大家記住了這裡的地形沒有?”李立明問道。
“和上面的骨頭溝差不多”張春來說着,在地上畫出大概簡圖。
腦海回憶起來,四周的峭壁,和骨頭溝裡幾乎一致。但是方位卻不敢肯定,棧道是幾乎直線下來,只能從巨蟒石路朝向正北來分析,現在應該是黑水湖所在的山谷。李立明提醒大家,無論如何都不能亂了方位。
走到近前,大家全部停下來,這裡哪是什麼巨大的饅頭!燈光剛剛接觸到,已經足以看清那是厚厚的石灰層。在棧道上感覺很小,現在身在旁邊根本看不到邊際。花白石灰當中撐出的一根根肢體,分明就是這巨大饅頭下面,全是死屍。
“撤”李立明叫我們離開,這樣的環境讓人透不過氣來。丁曉東用燈晃一下,指着左邊說道:“那邊空氣能好點”。